《不对等关系》对9当歌

4、认栽

　　奚愉卿是那种会将人猝不及防一把拉进来，却又双手双脚规规矩矩地垂在身体两侧的人。她会抵着她，但只是仅限于抵着，她低声询问:“可以吗？”
　　只要关芯说不可以，奚愉卿绝对不会强迫她分寸，她只会整理好关芯的衣裳头发，默默退开寸许，说一声：“好的。”

　　并非胆量不足，也不是有所顾忌。
　　只是做人，应当有原则。行快乐事，用上强迫了总是不美。关芯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奚愉卿是那种审美高于学识很多很多的人。

　　关芯则不，她是那种自己踮起脚，凑上去，主动在奚愉卿脸颊上印上一个吻的人。她追逐本能。

　　关芯的嘴唇是甜甜的，带着冰凉的蜜意，疏离却又火热。偏这人不仅学习成绩好，连快乐事也是无师自通。她显然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全部魅力所在，顶着那样一副清纯的模样，用着不知道从哪里偷学来的技巧——她会用舌尖舔过奚愉卿的上颌，和风细雨，又在猝不及防之时吮吸、暴虐，狂风急骤，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抽出来。
　　然后，嘴角还噙上一丝坏笑。

　　奚愉卿手上的动作没了轻重，那个破旧的旅行袋“咚”地一声被掷在地上，主人还嫌不够，在逼仄的空间里，奚愉卿将碍眼旅行袋踢远了一些。
　　她们来不及窥视整个房间的全貌，只能够凭借着本能向某处不宽敞的木板方向移动。

　　关芯一个哆嗦，明明放火的是她自己，但是后果远远不是她能够一力承担。关芯的腿已经虚了，就像一件没用的摆设，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开始狂跳，关芯体会到她们二人的体力悬殊。而奚愉卿的狩猎才刚刚开始。

　　奚愉卿太高了，修长且有力气，是那种让人嫉妒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在力量上，她碾压关芯。
　　其实。在技巧上也是。奚愉卿的唇，奚愉卿的指尖，奚愉卿的压迫感……

　　奚愉卿已经将女孩抵在木板上，她居高临下，像是逗弄杰瑞的汤姆猫，好整以暇地看着女孩的呼吸从一开始的淡定变得急促且错乱。
　　关芯的眼睛睁开了，又闭上，闭上了，又朦胧地半睁着，情不能自已。

　　房间大概空置了一段时间，墙壁床板都是灰蒙蒙的，关芯的发梢上落上了一点灰尘。她是一个误入凡尘的精灵，被灰尘沾染了翅膀。
　　关芯的眼睛亮晶晶的，被惊吓的小兔子一样眨巴眨巴看着她，这激起了奚愉卿骨血中的那一丝丝的残虐的原始基因，她忽然很想将她揉进骨血、生吞活剥，让她永久地成为她的附属品……

　　人类审美中，有一种暴力美学，就是将纯洁美好的东西瞬间撕裂——势必将得到成倍的快感。

　　然，远处，陡然，遥远地传来H大标志性的钟声，奚愉卿有一瞬间神智游离，她想的是:钟声竟然传播了那么远？
　　而机会永远转瞬即逝。
　　关芯朦胧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明，钟声在示明时刻的同时，仿佛将她的灵魂打回体内。

　　关芯伸手，试图推开压迫感十足的奚愉卿。
　　奚愉卿并不就此罢休，你来我往，两不退让。奚愉卿不理解，怎么瞬间大小姐的心情又变了？

　　关芯已经无心恋战，她挣扎着试图坐起来:“奚——愉卿！”语气都上了不满。
　　奚愉卿置若罔闻，箭在弦上，她很快就能够攻城略地、鱼水交融——

　　然，成也关芯，败也关芯。
　　“咚！”奚愉卿的命运同那只破旧的旅行袋如出一辙。她怎么对待它，她怎么对待她。

　　奚愉卿被关芯一脚踹翻到地上，屁股蹲，别提多疼了。
　　奚愉卿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她的女孩——靠近是她，推开也是她。她真是一个任性到极点的大小姐！

　　关芯毫无愧意，甚至又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不要了。”她说。甚至，不给解释。
　　奚愉卿气笑了:“您买。春呢？说要要？说不要不要？”她也是有气性的！

　　关芯不再眨巴她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珠子，嘴角重新噙上一丝媚，她居高临下，将顺势坐在地上的奚愉卿拉近自己:“乖。”更敷衍了。
　　哼！！！奚愉卿双手抱胸，更生气了，一点都不乖好吗？！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关芯弯腰、低头，伸手抬起奚愉卿的下巴，拽着奚愉卿的领子，就着别扭的姿势，她重新吻上了奚愉卿——

　　这是一个浅尝辄止、不带欲望的吻，和方才的暴烈肆虐不一样，只是为了安抚。
　　这显然安抚到了奚愉卿，她的唇齿之间全部都是关芯的味道。
　　那是一种带着少女体香的微甜，就像品尝这一只水分丰美的蜜桃，又像是享受着一场松露巧克力盛宴……

　　奚愉卿觉得眼前的女孩子，闭着眼睛沉溺在一场沉醉的亲吻中的二十岁的少女，真真太奇怪了。

　　作为优等生的她，竟然会同食堂学徒的自己一本正经地谈恋爱？呵，食堂窗口的小学徒工啊，是那种学生们看见她都绕着走，深怕被油腻腻沾到弄脏的角色啊。
　　恋爱，确实没有贵贱。但是人有。
　　关芯，却放纵自己痴迷沉溺这一场隐秘的、见不得光的、但是又让人欲罢不能的不登对恋爱关系。

　　让人更迷惑不解的是，她靠近，她推开，待她远离，她又将她拉回。她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个死循环。

　　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关芯终于满意了，她松开奚愉卿。
　　“嗯，好了。”她说。
　　显然，一个亲吻就是关芯的解释，奚愉卿并不那么好，哼！！

　　关芯她伸手摸了摸奚愉卿的短发：“乖，帮你收拾房间，四点了，快去上钟吧！”
　　呵，多么正大光明的理由？！
　　只是关芯的目光太无害，又深情，化身恶龙的奚愉卿怎么都无法将凶狠进行到底，她投降：“你厉害你厉害，拒绝得又狠又绝，哼哼……”

　　这“哼哼”，语气软了，已经是妥协。
　　没办法，谁让眼前的女孩是普天之下第一号拿捏得住她奚愉卿的优等生？又谁让她品学兼优，总有自己独特的理由和借口？
　　奚愉卿叹一口气，她认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