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等关系》对9当歌

23、一击

　　关芯几乎是冲回的宿舍，手上提着一个大大的购物袋。
　　“什么呀？”奚愉卿正在讲电话，猛然听到动静，掐断了手里的电话。
　　“阿愉！我的阿愉！否极泰来了！”关芯袋子也管不着了，扔在余满心的书桌上，自己一个箭步冲上去，扑进奚愉卿的怀里。

　　还嫌不够，吧唧吧唧亲了奚愉卿一脸的口水：“我太高兴了，走，咱出去搓一顿……”
　　奚愉卿大概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梗概，她只是含笑着听着关芯不断赘述今天的传奇经历。

　　“做律师真是太酷了，你都不知道那苏总，那威风凛凛的苏总，声音都变了，打着颤的！”
　　奚愉卿冷哼一声，苏总？就那种规模的公司也配叫某总？还不如大食堂窗口的“李总”、“方总”和……她这个“奚总”呢！

　　“要不是我学国经贸，要不是我太想赚钱……真想改行学法律……太牛掰了，太厉害了，太……”
　　此处省略一千字溜须拍马形容词，奚愉卿老大不满意，她想：律师有什么牛的？不过就是有些收钱办事的人，简称，办事员。

　　“周师兄绝了，周师兄救我于水火，太感谢周师兄了，除了以身相许，我可以为了他两肋插刀……”
　　奚愉卿再听不下去，她站起来，直接截断了关芯的话头：“你那袋子里是什么？怪重的。”

　　关芯这才想起更重要的事情，她献宝地跑过去抱起那个大大的袋子，一把扯开：“当当当！”像开奖——”羽绒大衣，送给我家阿愉的新年礼物！”
　　黑色的羽绒服，长款，修身且暖和，奚愉卿第一眼已经看到袋子上的loge，是商场中档快消品牌子。

　　价格不算贵，但是对于囊中羞涩的关芯而言，已经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跟我是情侣款呢！”关芯乐呵呵地把衣服在奚愉卿的身上比划，“好看，我阿愉穿着一定好看。”

　　奚愉卿握住关芯伸过来的手：“浪费那钱做什么？”
　　“怎么是浪费呢？”关芯还沉浸在欢愉中，“这件衣服我看中好久了，新上市的时候要这个数。”她伸出两根手指，生怕奚愉卿对衣服店真正价格不能理解，想想又不对，赶紧转了话风——
　　“不过别担心，我等打折买的。现在打对折了，值当！”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勤俭节约，又补充道，“一件大衣可以穿好多年，不浪费。我就喜欢我家阿愉穿新衣服，我们家阿愉呀，人高，漂亮，天生的衣架子……”

　　奚愉卿鼻子酸酸的。
　　新年新气象，新年应该有压岁钱新衣服，有象征喜庆的烟花爆竹，有阖家团圆的年夜饭饺子，有亲密无间的亲人陪伴……
　　过年这种传统节日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这样吗？和在乎的人互相陪伴，相濡以沫。她却已经好几个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今年，仿佛什么都缺的今年，简单到简陋的今年，却好像什么都得到了。

　　奚愉卿反手握住关芯的手，千言万语，最后说了一句：“傻子。”
　　对，傻子。
　　好容易讨回来几千块属于自己的血汗钱，什么都舍不得，连打车回来都舍不得，偏偏跑到那么远的商场综合体，就为了给她买一件外套。

　　怕还不是心血来潮，恐怕回回路过回回看，已经在心底惦记谋划许久，就等着发工资，就等着给她一个惊喜吧？
　　又精打细算苛待自己，又要把最好的捧给对方，不是傻子是什么？

　　奚愉卿恶狠狠地在关芯的脑门上亲了两下：“外面下雨呢，你冷不冷？”

　　“嗨，不冷，赶紧试试。”关芯脱掉奚愉卿身上单薄的外套，半强迫地让她穿上新的衣服，左看看，又看看，真是帅气逼人！她都心动了！
　　不，她何止是心动，她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这是我的人！

　　那边，奚愉卿的手机响了，有人发来消息。
　　周展鹏来讯息：“办妥了，厉害不厉害？”
　　奚愉卿眼睛瞟过讯息，鼻子出气，厉害个屁，模板思路全部出自她的手笔，周展鹏只不过做了个二传手。

　　几秒钟后，周展鹏的讯息又来：“哥们儿在繁花盛开，今天场子很热，来不来？”
　　繁花盛开是本市最大的夜场，挥金如土，一个晚上花个数万块钱都不需要过脑子。

　　奚愉卿摸着身上的外套，身体很暖，嘴巴也没有那么尖钻了，她只是回复道：“不去了。周大状行事作风考虑自己身份呢。”

　　周展鹏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怎么地？现在都能歧视逛夜场的了？
　　话说回来，他是律师，又不像她以后是公职人员，需要在乎什么？花自己钱，找点乐子还需要三思而后行了吗？

　　身边的姑娘贴上来：“周少，和谁聊天呢？相好？”
　　周展鹏打了个寒战，他们充其量青梅竹马，他可没勇气和奚愉卿相好。算了，爱来不来。
　　周展鹏于是发消息给宋无双：“妹子，繁花盛开，速来。”

　　宋无双半晌没消息，好半天，才来一句：“纵情之都，V包。”
　　纵情之都，店如其名，也是同样的旖旎。

　　周展鹏没有拉来人，郁闷地扔开手机。
　　身边的姑娘再次贴上来：“周少，喝酒……怎么？嫌人少？我认识人多，我来叫几个，随叫随到……”
　　周展鹏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夜场的灯光太暧昧了，姑娘们全部浓妆艳抹，要不是裙子颜色款式不一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还有，全都冲着他的消费和洋酒，一点意思都没有。

　　还不如……周展鹏闷闷的想，还不如回律所和新来的实习生整理材料呢……
　　想到这，周大公子自己打了一个寒战，怎么回事？他竟然也有想工作的一天？

　　那一边，奚愉卿刚把手机放桌上，关芯洗了水果进来：“你带回来的草莓和车厘子，自己怎么不吃呢？趁新鲜呀。”
　　奚愉卿就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说：“当然是分享比较美味啦。”

　　关芯的脸“轰”地一声红了。
　　分享，怎么样的分享？
　　真是太坏了。她忍不住啐一口。

　　奚愉卿无辜得很：“我说什么了？我说，分享——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正正经经的分享……我说的是让你吃，不让让你那里吃——你想什么呢？芯芯，你这个坏女孩，脑袋瓜里都装着什么呀……哦，原来你馋我呀，馋我什么？身子吗？”

　　关芯欲哭无泪，她明明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说。奚愉卿她欺负人，明明那些黄色废料都在她的脑子里，偏偏还在扣在她身上！
　　真是见过指鹿为马的，没见过这样一本正经颠倒黑白的。

　　奚愉卿还欲说什么，手机再一次响起。
　　这次是一个电话，电话铃声太特别了，奚愉卿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没事人似的站起来，看了下手机屏幕。

　　“是老板娘，大概有事情，我出去接一下。”她面不改色地同关芯错身而过，边往外走边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清冷：“想好什么时候收网没有？”
　　奚愉卿的声音漫不经心：“那必须啊，什么时候让您费心过。”
　　“既然准备好了，早点汇报。”
　　“这种小事，包在我身上。”奚愉卿脸上甚至带着笑，浑然不觉在电话中说着怎样严肃的事情。
　　她甚至在出门的时候还回头同关芯打招呼，两根手指放在唇边，向她遥遥做出一个飞吻。

　　关芯蓦然再次被击中，只觉得奚愉卿帅气得有些过分，想起她满嘴的孟言浪语，心脏砰砰直跳，红晕浮上脸颊，掩饰性地低头又吃了两个车厘子。

　　奚愉卿走到走廊尽头，沿途一间间敲宿舍门，确定一层楼确实都无人，这才在楼梯转角站定。
　　“老师。”她这才收起那副油嘴滑舌，“我也认为事不宜迟，最好——新年第一炮，开门红。”

　　陆凤羽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你在哪里？不方便说话？”
　　“没有。”奚愉卿敛下眼睑，“没什么不方便的，我明天就回去汇报。”

　　陆凤羽点点头，她这个徒弟太耀眼，从来就没让她失望过。
　　而只要是奚愉卿出手，想必一击即中，毕竟，她战绩太好，从来箭无虚发、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