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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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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离搀着萧玥清往那水潭去时,便见着灰青色的污泥之下果然有好些尸骸,大部分的骨架还算完整,但潭内也有好些散落的人骨。
春城和夏河见状也过去帮忙,和吴捕头他们一起将那些尸骸都拖到岸上来。
萧玥清眉头微蹙,望着那些拖上来的骸骨,跛着脚过去时先就去查验了盆骨。
果然,都是女子。
这些尸骸因为尸体沉于潭底,被水流长时间冲刷,以及潭内鱼虫的啃噬,好些地方已经缺失,萧玥清看着这些残缺的尸骸,只能对着那些散的人骨一一比对在放在相应的位置。
北宫离见她行动多有不便,便叫了春城过来跟在她身边帮着拣敛那些散乱的人骨。
幸而尸骸不多,萧玥清瞧着应该有三四具的样子,加上基本骨架还算完整,拼凑起来并不太费事儿。
只是,日头毒辣,尽管此处有树荫遮挡,但不过个把时辰的功夫,萧玥清背上便已经浸湿了一大片,等她将这些尸骸比对完成之后,差不多像是淌进了水里一般,浑身都湿透了。
北宫离观了观天,已经是过了正午了。
萧玥清长舒了口气,站起身来,看向北宫离,“这里的加上刚刚的那具尸体,总共是五具尸体,都为女子,我初初验了下,年纪也都在二十二三到二十七不等,目前还不太清楚死因,只能先带回衙门再细验。”
北宫离看着萧玥清,点头说好,便招呼了吴捕头和夏河,将这些尸体收敛起来,准备回衙门去。
本来折腾了一个晚上,刚刚又下到水潭里去捞尸体,衙差们都有些乏,纷纷席地而坐,歇着气。
这会儿听说要准备回衙门立刻又都来了精神,动作麻溜了起来。
其实说起来,若是没有这些尸骸,这处的风景还是不错的,出于半山之上,周围绿树成荫,空气格外清新。蓝天之上悠悠地停着几团白云,一阵风过,将那如棉花般的云朵吹散开去,云朵边又换了个形状。
因着这一阵风,萧玥清忽觉凉爽许多,她抚了抚额前润湿的头发,竟多了分娇媚来。
一转头竟发现北宫离此时正看着自己,她一愣神随即转向别处,北宫离大却迈着步子朝她靠近些,约是想伸手将她头发抚到耳旁,可手伸到一半,那头夏河忽然大叫一声,“蛇!有蛇!”
一众人刷地一下都望过去,果然就瞧见一条半米多长,手指粗的灰褐色的蛇在草丛中慢慢地撺掇。
萧玥清也跟着过去瞧去,北宫离只得将手收了回来,然后踱了过去。
他低头望了望草里的蛇,然后又看了看站得老远的夏河,缓声道,“此为锦蛇,无毒。”
“无毒吗?”夏河往这边小心地望了望,颤颤地道。
一个五大三粗的爷们儿居然害怕一条半米多长的细蛇,周围几个衙役都低声笑了起来。
大约是觉得有些丢面子,夏河将身子一正,“不就蛇吗?谁怕了?”
“你。”春城一脸从容地接过话道,竟将夏河噎得半天没吐出个字。
萧玥清笑了笑,转头看向北宫离,发现他还一直看着那蛇,便又凑近了些,“这蛇有什么奇特吗?”
北宫离眉头微蹙,“此种锦蛇多生于南边,怎么会在此地出现?”
“西南?”
北宫离点头,然后用一根树枝将那蛇挑起来,“确实是锦蛇,我曾在蜀州见过此类别的蛇。”说着他便将那蛇甩给春城,“带回去。”
夏河本来刚刚还挨着春城站着的,这一下立马跳开了去,又惹来一众低笑。
吴捕头刚刚已经命人从下面的房子里扯了几张布单来将那几具尸骸裹紧,这会儿已经裹好,便率领着一众人从密室出口往回走。
刚走了几步,萧玥清被草藤绊了个趔趄,她眉头一皱,腿上有些吃痛。轻轻揉了揉便又直起了身子来,正要继续迈步,忽然一个身影走到其身边蹲了下来,萧玥清不解,看了一眼蹲在自己面前的北宫离,“北宫大人,你这是干嘛?”
北宫离指了指自己挺阔的肩背,只道,“上来。”
萧玥清一怔,这是要背自己?该不会是听错了吧?可北宫离就真真儿地蹲在那处,确实是要背她的意思。
她略有迟疑地道,“北宫大人,我还是自己走吧,就不劳烦你了。”
哪知北宫离一道眼神过来,仿佛在说,你这样拒绝我是不是有些不给面子?
萧玥清望了望已经走远的其他人,想了想,终于还是趴了上去,北宫单手托着她起身,丝毫不费力气。萧玥清枕着他宽阔的肩膀,轻轻地环住他的脖子,有一股淡淡的甘松香,清冽凝神。
北宫离将背上的人往上推了推,“抱紧些。”
萧玥清“哦”了一声,随即从刚刚的单手环颈变成了双手环颈。
北宫离嘴角轻扬,如此,甚好。
等一行人从青峰寺下来便换骑了马,因为萧玥清腿上使不上力,北宫离直接让她和自己同乘了自己的坐骑。等到了城门已经是快到傍晚了,因为不顺路的原因,并未绕行至义庄,北宫离直接让吴捕头将尸骸带到了衙门。
其实,在衙门也是有敛房的,只是一来屋子不大,二来多有不便,所以大多数时候有尸体都是送往义庄。
陈县令见着北宫离回来了,巴巴儿地就急忙出来迎接了,见着马背上北宫离身前环着萧玥清,忙关切地道,“萧姑娘这是怎么了?”
萧玥清脸一红,“没事,就腿摔了一下。”说着就要挣扎着下马。
哪知,北宫离将环住萧玥清的手紧了紧,然后对着春城和夏河道,“你们留在衙门,我先送人回驿站。”
两人立刻抱拳应是。
北宫离调转了马头,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冲着夏河道,“那锦蛇,放你处养着。”
夏河:“……”
他望了望那扭曲的细蛇,浑身哆嗦不已,这还不如挨几十个板子来得痛快呢。
因为回驿站的时候,北宫离明显放缓了速度,加上匹大黑马似乎极通灵性般,走起路来颇为稳健,萧玥清一夜未睡,靠着北宫离的胸膛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张了张眼,头顶上居然是顶纱帐。
咦?怎么是在床上了?她赶紧坐起身来,撩开纱帐,便看见昏黄的火光下坐着一人,是北宫离。
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北宫大人?”
听见声音,北宫离转过头来看她,“醒了?”
萧玥清点头,“尸骸呢?”
果然是个勤奋的仵作,刚醒就惦记上衙门的事儿了,
北宫离背着手往床榻处来,“尸骸放到衙门里了,一会儿便可以过去验尸。”
“放衙门了吗?”如此倒是近了许多。萧玥清下了床来,“那我现在便过去罢,这么些个尸骸估计要费些时间。”说着就要出门。
北宫离却站在原处没动,“等等。”
萧玥清看他,“怎么了?”
北宫离指了指她的膝盖和脖子,“先让大夫瞧瞧你的伤势,吃过饭再去。那些尸骸已然放到衙门去了,不差这点儿功夫。”
话是如此,可终究是早些验了好,如此也能快些抓到凶手,想到凶手,她立刻问道,“那元飞长老呢?他说了吗?”
“不知道,不过有春城在,应该会让他开口。”
说话间,驿站的伙计就已经端了饭菜上了楼来,敲了敲门,“大人,按照您的吩咐饭菜都备好了,大夫也去请去了。”
北宫离开了门,然后指了指桌子,示意他将饭菜放下。
那伙计也是有眼色,放下菜的同时,又打了一盆温水进来,“看姑娘面色疲惫,特意打了温水来供姑娘洗漱。”说完小心地退出去,将门一拉,麻溜地下了楼。
萧玥清望着那桌上的饭菜,一锅参汤,一份小菜,还有熬得浓稠的肉糜粥,外加一盘卤鹅。
鹅肉养胃补气,不易上火,可解五脏之热。肉糜粥熬得烂熟,易于消化最是适合像她这样脾胃弱的人喝。而那参汤,萧玥清闻了闻,估摸着里面少不了珍贵的药材。
这么一桌看似简单,但实则用心的饭菜,萧玥清还是有些感动。
闻到饭香,她便也觉得有些饿了,她洗了手,然后走到桌边将肉糜粥分出来一个小碗推到北宫离面前,又特意舀了碗参汤,“我看你眼下乌青,估计也是没大休息好,这粥滚烂,易于消化,你也喝些。”
北宫离笑了笑,坐了下来,倒是会借花献佛。
北宫离不动声色地喝着碗里的粥,忽然抬头看向正吃着鹅腿的萧玥清,“你觉得那元飞长老是凶手?”
萧玥清将嘴里的肉咽下去,擦了擦手,然后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虽然从表面看他确实嫌疑最大,但是人的眼神做不了假。他说自己没杀人时,眼里都是笃定,不像是说谎。而且假若凶手真是他,他从那密室出来后,如何再进了屋子封密室入口的?我倒是觉得更像是有其他人行凶之后,直接从密室逃脱,造成了自杀的假象。等人们发现了尸体后,那元飞长老为了遮掩事实,再进屋将那密室封起来的。”
北宫离点了点头,对萧玥清说的话表示赞同。
萧玥清见北宫离点头,便继续道,“而且没有找到凶器,这是最关键的,元飞长来的屋子里既没有曼陀罗,也没有那个和元通住持背上的伤痕相吻合的东西,所以他应该不是凶手。”
不过,他在隐瞒什么呢?不惜让别人误以为他就是凶手也要遮掩的究竟是什么呢?
北宫离将最后一口粥喝完,也思索起来。
昨日他们去甲子山上时,也遇见了难以解释的事情。
三万长平军当日既然是驻扎在肇城外的甲子山上,必然会扎寨,可那甲子上唯一的一处空旷之地,根本没有发现扎寨时铁钉钉入地里的痕迹。
短短一个来月,几十公分的铁钉钉进土里,竟丝毫没有痕迹,实在奇怪。
而且沿路的树木灌丛也没有任何折断或是压弯、踩踏的痕迹。三万长平军都是铁骑,不可能一路上都寸草不碰,寸草不挨,但那甲子山上的树木花草根本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这哪里像是有三万人曾在此路过甚至安营扎寨的情景。
还有说那日篝火通明,北宫离和春城细细查过,根本没有任何烧过的木炭木屑的痕迹。
所以,北宫离断定,那日的事情必然有蹊跷。
思量之间,萧玥清已经用好了饭,跨上了箱笼要出门。
北宫离霍地站起来,“看过大夫我同你一起过去。”
可萧玥清哪里等得住,“你看我现在脖子上的痕迹已经消了一半了,喉咙也不疼了,膝盖睡了一觉也好了许多,这大夫也不知道多会儿才来,我先去衙门验了之后再说罢。”
说着就已经出了门,北宫离不得已只得跟上。
这倔脾气真不知道是随了谁。
萧玥清这头刚到一楼,就见着刚刚端饭菜进来的那个伙计立刻迎了上来,“姑娘是要出门?可是这大夫来了。”
萧玥清往他身后望去,果然就见着一个背着医箱的老者。
北宫离跟着萧玥清下来,听到这话,快步走了上来,一下就拉过萧玥清的手腕,未等她反应过来,她人就已经转了个圈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既然来了,就先看过再去。”
哪里容得她拒绝。
等大夫细细地诊过脉、看过伤处后,只说萧玥清膝盖和脖子都是外伤,倒是不要紧,不过她本就脾胃虚弱,最近又忧思甚多,饮食不定,若是不细心照料,留下了毛病就难治了。
当下就开了几贴调理脾胃的药。
北宫离将药单细细看过,拿出一片金叶子来递给那大夫,“有劳。”
随即又将一片金叶子和药单递给那伙计,“你跟着去抓药,回来后仔细熬上。”
萧玥清看着北宫离一下就递了两片金叶子出去,只是唏嘘,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吧?
病已经看过,萧玥清向那大夫道了谢,然后又向北宫离道,“看病的钱和抓药的钱,你且记着,回头我再还给你。”
北宫离却是笑道,“不必了,就当——”
萧玥清一怔,“就当什么?”
北宫离摇头,“日后再说吧。”
说完人便先一步出了驿站,萧玥清只摇了摇头,赶紧跟上,“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