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全都崩人设了》鹿鸣源

66、伪装

　　孟无盈将几张留影符都看了一遍，从里面挑了个看起来马马虎虎的人。
　　这人叫丁然，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常常被宋平教训，但跟宋平的关系却意外的不错。

　　孟无盈琢磨，八成是他犯的那些小错无伤大雅，宋平替他在祁逋面前遮掩一二，他便将宋平当做照顾他的大哥，平时喜欢跟着他，弄到些什么好东西也都拿给他。

　　这人际关系，这性格，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届时他即便露出些马脚，也有现成的理由搪塞过去！

　　两人确定了冒充对象便各自练习，蓝凝雪三人则一边为二人护法，一边闲聊。
　　这一聊自然就聊到了大殿上清越书院的做派，皆是不太赞同。

　　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危难当头，小宗门和散修早已自发行动，寻灵珠的寻灵珠，找幕后黑手的找幕后黑手，身为大宗门弟子，又哪有临阵退缩的道理？
　　更何况，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整个修仙界都倒大霉了，难不成清越书院还能独善其身？

　　说话间，天光渐亮。

　　林中传出轻微响动，蓝凝雪扭头看过去。
　　熹微的光被茂密树林筛去大半，两道黑黝黝的身影渐行渐近，逐渐能看清一些模样。
　　当先一人微跛，衣服破烂，半边袖子都没了，露出只胳膊，后边一人同样没好到哪去，都好似乞丐窝里出来的。
　　走得更近了，容貌也清晰起来，赫然是留影符中宋平二人。

　　蓝凝雪条件反射拔出长剑，很快又反应过来，试探道：“师妹？”

　　宋平一笑，一张粗犷的脸，张口却是少女声音：“师姐，你看我像不像？”

　　蓝凝雪松了口气，收剑入鞘，往前走了几步，上下打量。
　　细细比对之下，只觉一模一样，但又不敢把话说得太满，毕竟天天接触宋平的是祁逋，最了解宋平的还是祁逋，说不定就能从哪个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看出破绽。

　　卓飞星见他们神色肃穆不说话，故作轻松笑起来：“瞧你们这严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去送死的。”
　　蓝凝雪闻言变了脸色，骂道：“小孩子家家胡说什么！”

　　卓飞星作势朝自己嘴上打了一下：“看我这嘴，就会惹师姐不高兴，该打。”
　　宋平生得一张国字脸，线条硬朗，顶着这张脸撒娇，实在杀伤力巨大，蓝凝雪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也因这一打岔，心底愁绪散了些。
　　抬手戳了戳师妹脑袋，蓝凝雪半是无奈半是宠溺：“你啊！”

　　另一边，孟无盈将自家师弟托付给蓝凝雪后，仍不放心地把师弟拉到一旁叮嘱许多。

　　三人出发在即，蓝凝雪满心忧虑，想说的太多，汇聚到嘴边的却只四个字：“平安回来。”

　　根据妙言几天来的探查成果，孤月山下有内外之分，以结界作隔。
　　内自不必说，祁逋的老巢。
　　而外么，还分两层。外层就是个普通林子，里边这层则是机关重重，妙言的纸人在这折损了大半。
　　而这两层最明显的区别，就是里层终日雾气笼罩，视线受阻严重。

　　眼下，白雾渐起，三人心中了然，各自打起精神。

　　山间渺渺茫茫，放眼望去尽是朦胧。
　　小路蜿蜒着向前延伸，三人却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印象里，宋平几人在走到这之后就不再沿着路走，而是拐弯进树林子。三人沉默交换眼神，一致选择左拐。

　　这一拐，便偏离了小路，地上荆棘丛生，不显眼的地方还有刻画阵法的痕迹，落脚前先得看看，三两步便能走过的路，硬是走成了小碎步。
　　饶是如此，孟无盈也差点踩中埋伏，还是卓飞星眼疾手快拽了一把，快要落下的脚才堪堪避开阵法。

　　孟无盈心有余悸地吸了口气，脱口叫了声娘：“吓死我了。”
　　话一出口，孟无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正在敌人的地盘，说不定那大魔头正通过什么东西监视着这里，他这话一出来，说不定就要引起怀疑——毕竟哪个人能不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呢！

　　卓飞星也很快反应过来，抬手照着孟无盈的脑袋来了一下，骂道：“你小子出去一趟被吓丢魂了？这都能走错！”

　　孟无盈：“……”
　　虽然挨了一巴掌，但也把这事圆过去了。

　　三人有惊无险地到了孤月山脚下，卓飞星静心屏气，学着宋平的样子，打出一道手诀。
　　光华一闪，屏障打开一道门路，几人同时松了口气，卓飞星推搡着小和尚进去，嘴里还不客气道：“呵，你们这些人，自诩名门正派，追杀得我等狼狈四窜，现今你落到我手里，迟早让你尝尝我孤月山的手段。”
　　“对，也算替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还债了。”孟无盈附和完，又问，“老大，直接关到牢房吗？”

　　卓飞星嗯了一声：“等会儿把人单独关起来，离别人都远着些。我去跟主上汇报一下情况，你晚些过来找我。”

　　三人在半路分开，卓飞星继续往大殿走。
　　路上，她设想了几个祁逋可能会问到的问题，又打了几遍腹稿，这才进入大殿。

　　也不知这祁逋是个什么癖好，大白天的也用幔帐把屋子遮挡严实，然后再点蜡烛。

　　大殿之中灯火通明，祁逋坐在上首高位，卓飞星只是略略看了一眼，就飞快低头行礼，然后摆出一副战战兢兢偏又努力克制的样子，将自己怎么被伏击又是怎么逃脱的简短讲述了一遍。

　　她说完，上首的人也没问什么，大殿之内就这么安静下来，一时间落针可闻。

　　卓飞星仍微躬着身，垂目看着不远的地面，只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五感在沉默中也变得敏锐。
　　即便不抬头，她也能感觉到祁逋的视线，像芒刺一般落在自己身上。
　　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她忐忑把方才的话回想一遍，自觉没什么破绽，心又微微放下去一些。

　　“宋平，你跟着我多长时间了？”

　　呓语一般的声音蓦地响起，像是情人间低声的呢喃，祁逋自高座上走下，停在下属的面前，等待他的回答。
　　卓飞星稳了稳心神，道：“十余年了。”

　　祁逋唔了一声，问：“你可知罪？”
　　卓飞星跪得麻利：“属下知罪。”

　　“哦？”
　　“属下……”这个问题她早便设想过，此时硬着头皮把提前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属下办事不力，遭人追踪，手下几乎全部折损……”

　　然而不等她把剩下的台词说完，就被祁逋打断：“宋平，你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
　　他说话的声音温柔至极，掐住她下颌的手却用力极大。

　　卓飞星被迫抬头，第一次清楚看到祁逋。

　　与她在使用追溯时数次见到的一样，这人生得俊美，脸上还带着柔和的笑，若是换一个场合，只怕能让许多人为之倾心。
　　但眼下，这样的他只让人毛骨悚然。

　　卓飞星丝毫不怀疑，只要她说错一句，祁逋就能要了她的命。

　　把相关的事情在脑海里飞快过了一遍，卓飞星觉得对方大概率问的是木灵珠。但那木灵珠本来就是假的，她能做的也只是再编一套谎言去圆这个谎。

　　在祁逋的钳制下，伪装成宋平的卓飞星艰难开口：“属下等人刚出去没多久，就被人跟上了，情急之下，我们分头行动，一路引开追兵，一路去布置阵法，我因担心木灵珠被他们发现，所以在阵法之上又套了别的阵法，一个敛息阵，一个幻阵。”

　　敛息阵能压制目标的灵力，幻阵则是将这些东西的痕迹都隐藏掉。

　　祁逋睨着他：“哦？我竟不知什么阵法能压制木灵珠这等灵物。”
　　卓飞星道：“大多灵物都怕血污，我集百兽之血，绘制阵法，大概可以将它封住五六天。”

　　祁逋唔了一声：“只是兽血？”
　　揣摩着宋平的心理状态，卓飞星说得有些黯然：“不，不是……还加了点人血。”

　　卓飞星以前在宗门藏书阁看书的时候，曾看到过一个讲阵法的书，里面讲过一个封印阵法粗略提过几句，便是用这些东西，但怎么制阵却是没讲。

　　沉默。
　　漫长的沉默。

　　气氛逐渐变得压抑，连时间都仿佛慢了无数倍。

　　掐在下颌的手不知何时落在脖子上，逐渐收紧。
　　他八成是动了杀人的念头，卓飞星揣摩着他的意图，手下做好攻击的准备，只要他再用力一分……

　　恰在这时，祁逋忽然松了手。

　　卓飞星不知自己那套说辞对方到底信了几分，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仍旧恭顺跪在地上。

　　祁逋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让我猜猜，你们这次出去还遇到了什么。遇到了追杀，还捉了他们的人。”
　　他问：“那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用来威胁那些所谓名门正派，或者干脆阵前杀了祭旗。”

　　“以前你总不愿杀人，说那些人无辜，如今，怎么肯了？”
　　“我欲慈悲，是他们逼我。”顿了顿，她接着道，“我等一下山被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才知以前的自己有多可笑。原来，哪怕我对他们报有一念善心，他们也希望我死无葬身之地，既如此，我何必呢？”

　　“再者说，主上大业将成，怎能被他们妨碍，我就只好把他们都杀了。”顿了顿，她又道：“能为主上的事业献出生命，也是他们的荣幸。”

　　她语气平静，眼神像是一潭死水，说到生死之事也没什么波动。

　　祁逋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笑道：“你总算是开窍了。我早便说过，那些人自以为是得很，眼中哪有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我等生死如路边衰草，如何能让他们动心垂怜。”

　　卓飞星口中连连称是，心中大受震撼。

　　谁敢瞧不起他啊，这可是挥挥手就要夺尽天下气运的大人物！

　　不过这魔头有一句话说得对，他死了，的确没人会垂怜。
　　他死了，大家只会拍手称快，大呼老天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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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完结局一口气发出来，但我写得太满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