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世荣耀》何以沫

21、第二十一章

　　【一】
　　学校最美丽的地方是车棚。
　　漫天的紫荆树下，整齐的单车的和匆匆经过的学子，美好得让人睁不开眼。
　　知夏一个人站在车棚前，看着那些曾让她狠狠摔过一次后便发誓再也不碰的东西。
　　时光带着风，牵起的女生校服的裙摆。
　　“诶，不是你么？”身后响起爽朗的笑声。
　　女生蓦地转过身，对上了男生灿烂的笑颜。
　　“知夏是吧。”男生蹙了一秒的眉，又舒展开来。
　　“诶？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听到何弦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知夏一瞬间的兴奋掩饰不住。
　　“你英语书上写着的啊。”何弦走到自己的单车旁一边开锁一边问道：“你也骑单车么？”
　　“啊，我……我想骑，看看还有没有车位了。”
　　“哦，我旁边有一个。”何弦指了指身边的空位，“你可以放到这里来。”
　　知夏忙不迭点头，“好的，那以后你帮我留着位置啊。”
　　“行啊。”何弦不以为然地回道：“没问题的。”
　　激动得嘴巴开始轻微抽搐，知夏朝他招了招手，“那明天见啊。”
　　“哦好，明天见。”
　　即使明天未必会真的见到，但这三个字却给原本显得不舍的告别添加了一丝美好和期待。
　　男生转身很自如地踩着单车渐渐离开了女生的视线。

　　眼睛里几乎快氤氲起湿气来。
　　知夏抿了抿唇，攥紧拳头，暗自下定了决心。
　　——我一定要把这单车给学会。
　　【二】
　　“不行！”
　　被父亲斩钉截铁地否决后知夏使出看家本领——发嗲。
　　“啊呀爸爸，我每天走回来都很累的，你就让我骑单车去吧。”知夏甩着父亲的胳膊，
　　“那我每天早点下班来接你。”
　　“不用这么麻烦啦，单车真的很容易的，你女儿我都这么大了你这都不放心啊。”
　　“不行。”苗父的口气没有丝毫变软。
　　“啊呀爸爸不要这么固执吗，你让我学单车，我就周六去上雅思，怎么样？”
　　苗父挑了挑眉毛，“怎么突然愿意上雅思了？不是想睡懒觉不乐意上么？”
　　“所以你看啊，我都付出这么大牺牲了，你就同意我骑单车吧。”
　　苗父犹豫了片刻，“好吧，这个周末带你试试看。”
　　在知夏软磨硬泡的功夫下终于妥协，让她多少有一些成就感。
　　虽然想把单车学会的信心十足，但是真的碰到了这东西，还是彻底不知如何下手。
　　知夏双手握着车把，两只脚忍不住颤抖。
　　父亲在一边摇摇头，“还是放弃了吧。”
　　“不行。”知夏立刻反驳，“我这次一定要学会。”
　　女生坐在单车上紧紧捏着车把，想到了何弦的话，突然鼓起所有勇气，踩上了踏板，一用力，果不出然，晃晃悠悠了没几步就整个人摔倒在地。
　　伴随着车铃发出的漫长声响，一道的撕心裂肺的弧线划过天空。
　　手肘和膝盖都被磨破了，让软弱的她有想哭的冲动。
　　苗父蹙着眉走到她身边把她扶起来，“你看你，明明从小就学不会，每次都要摔跤。”
　　知夏咬紧发颤的嘴唇，疼得说不出一句话，一只手搭在父亲的肩上用单脚跳回了家，一进屋母亲心疼的眼神就让她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喔唷，快去拿红药水擦擦。”妈妈蹲下身细心地查看了知夏的伤势，“还好不严重，就是涂着难看了点。”
　　一边的父亲加了一句，“都和你说了别骑自行车。”
　　“不行，我要骑自行车的。”知夏硬是把眼泪抹干净，倔强地说道。
　　这样的反应让蹲着的两个人有些无语凝噎。
　　“这次我说什么都要学会。”
　　苗父和苗母面面相觑了半天后谁都没有说话，默声去拿了红药水给她擦上。
　　“从小到大我做什么都依赖你们，读书也不好，靠爸爸的人际关系才能进现在的区重点，脾气也被你们惯坏了，什么事情做不好就不做，如果连个自行车我都学不会，那我还有什么出息。”
　　这样的话在说出口的时候就注定了会冷场，偌大的客厅只听得到电视机里传来的女主播声音。
　　“好了，药水涂好了。”苗母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再去练练吧。”
　　苗父脱口而出了一个音节，最后收住，朝知夏点点头。
　　一瘸一拐地走到家门口，重新坐到了单车上。
　　知夏再一次在脑中回忆了一下父亲所说的重点，闭起眼，想象着这样一个的镜头——
　　放学时分，和何弦并排骑的着单车，微风吹得两人的袖口不停摇摆，脸上的笑容快d恶要被绛紫色的天空吞灭。
　　似乎瞬间感觉不到了疼。

　　【三】
　　周一知夏来到教室的时候脸上堆满了笑。
　　“哟，什么事这么高兴啊。”铭洋照例朝她摊出手。
　　知夏把作业递过去，接过他另一只手上的饭团，“今天开始不用走路回家了。”
　　“哦？难道骑单车来了？”铭洋下意识朝窗外的车棚看去。
　　“是啊，我用一天就学会了，厉害吧。”知夏朝她扬了扬头。
　　“这个东西我幼稚园的时候就会了，你竟然还夸夸其谈，真是输给你了。”铭洋摇摇头。
　　“我小时候是不敢的，昨天为了学这个还把手和脚摔破了呢。”知夏说着挽起袖子，“你看。”
　　铭洋看着心里一紧，推开她的手，“别给我看这个，我晕血。”
　　知夏自顾自把袖子挽下来，还不禁发出“嘶嘶”声。
　　铭洋微微蹙眉，“那你今天还穿裙子啊？”
　　知夏点点头，“有什么办法啊，冬季校服又没发，被别人看到也总比被老师骂不守校规好啊。”
　　铭洋抄着作业，轻轻“嗯”了一声。
　　知夏靠在窗台上一边吃着饭团一边看着楼下几个打篮球的稀疏身影。
　　用余光看了一眼认真写字的铭洋，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却被他突如其来抬起的眼吓到。
　　“诶，你这里写错了。”铭洋把她的作业本拿起来指着道。
　　知夏凑过去看，摇摇头，“哪里写错了？”
　　“拼写错误啊。”铭洋帮她修改后把作业本还给了她。
　　知夏勾了勾嘴角，“成绩明明比我要好那么多，还要抄我作业，你到底有没有追求啊？”
　　“不是挺好的，还能顺便帮你检查检查错误。”
　　懒得和他顶嘴，知夏把吃完的包装纸扔到他桌上，转过头的时候正好撇见了从教室前门进来的苏闲，又侧回身半个人靠在铭洋的课桌上问道：“诶，那个苏闲你熟不熟啊？”
　　“怎么？”
　　”知夏实话实说，“就是觉得她漂亮，有好感，想和她认识认识。”
　　“要接近她还不容易？”铭洋漫不经心地回道。
　　“哦？怎么接近？”知夏虽然口气慢吞吞，但内心是迫不及待地想听答案的。
　　铭洋打了个响指，“你们女孩子的友谊不是无聊又肤浅么，和她一起追星不就很容易走得很近了？”
　　“追星？”知夏觉得这个词有些陌生。
　　“是啊，她似乎特别迷五月天，以前去过一次她的家，房间里铺天盖地的海报啊。”
　　“五月天？”知夏在脑海中把所有明星过滤了一遍，但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和五月天能匹配起来的脸。
　　“你五月天也不知道，也实在太OUT了吧。”在一边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王欣欣终于忍不住插嘴道。
　　“啊呀，我从小爸妈只让我看新闻，也没什么机会听歌，五月天很帅吗？我倒是觉得他哥哥何弦长得有点像陈冠希加吴彦祖的结合体。”
　　“五月天是一个乐队，不是一个人的名字。”一边的王欣欣一边拿出手机搜索着一边流汗，“诺，就是他们。”
　　知夏凑过去看了看，“也不是特别帅么。”
　　“人家是唱歌好听好不好。”身边的王欣欣明显一副不想再和她说话的表情。
　　“好吧，我回去听听看。”知夏怕被继续鄙视，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明明是想借机打听关于何弦的事，却因为害羞，打听了半天苏闲的事情。
　　其实哪怕只是关于他的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但都足够填满自己对他无限大的好奇。
　　午饭后有一段很长的休息时间，知夏一如既往地趴着看帅哥，只是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她有了确切想要找到的目标。
　　很想问身边的铭洋何弦打不打篮球，酝酿了很久都没有好意思开口。
　　“我看你每天都在这里张望，到底有没有看到入眼的啊？”铭洋又朝她调侃起来。
　　知夏横了他一眼，“我不看人打篮球也没事做啊，倒是你，怎么不打？”
　　“我不喜欢打篮球。”铭洋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我不喜欢满头大汗的感觉。”
　　知夏嘟起嘴点了点头，印象中铭洋除了问自己要作业抄的时候基本都是一副儒雅书生的样子，若不是因为前后桌的距离，没准还会对他产生“优等生”的敬仰之情呢。
　　“男生就要打篮球才有男子气概啊。”同桌王欣欣接过话，“你看看班级里不打篮球的不是闷骚的就是娘泡。”
　　再一次说出了知夏的心里话，忍不住用眼神表扬了她一下。
　　铭洋慢慢抬起头，眼镜框中似乎反射出动画片中侦探的光芒，“这你就不懂了，现在这个年头已经不流行运动健将了，运动健将将来普遍买不起房子，还是找个读书好有前途的有保证。”
　　虽然他的话让人很想吐槽，但让人更忍不住想赞同。在这个什么都如此物质的社会之下，如果不是职业篮球运动员，光是有精准的投篮技巧根本养不活自己。
　　“那你也可以做到德智体全面发展啊。”王欣欣不客气地反驳回去，“不是每个书呆子都是运动白痴吧。”
　　铭洋推了推眼镜，“如果我全面发展，早就万人迷了，这不尽量让自己亲民一些么。”
　　在一边喝着水的知夏不客气地全部喷了出来，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忍不住开口道：“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上厕所去了。”
　　全然不顾身后铭洋的“诶你别走啊，我还有好多光辉事迹没说呢”，一股脑地冲出了教室。
　　由于膝盖还有些疼痛，走路的时候有些一瘸一拐。
　　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听到一阵属于男生的喧嚣，昏暗不清的走道中被一个声音叫住，“知夏？”
　　抬起头四下张望，对上何弦满是汗水的脸。
　　“上厕所啊？”何弦笑笑。
　　知夏点头，却突然觉得有些难为情。
　　“诶？你的脚怎么啦？”发现了她裙子下面明显的伤痕，何弦微微蹙起眉头，“摔倒的？”
　　“啊，这个啊……”知夏下意识把膝盖上的裙子一个劲往下拉，继而说道：“走路的时候摔了一跤。”
　　对方不客气地爽朗大笑一声，“你也太迷糊了吧。”
　　知夏跟着笑了两声，看到他手里的篮球问道：“你打篮球回来吗？”
　　“对啊，每天中午都稍微打一下，流点汗对身体好，一直坐着闷死了。”
　　稍微寒暄了几句后道了别，拽着自己已经快跳出胸口的心脏走了几步后又被身后的男生喊住，“等一下。”
　　知夏迅速转头，光明正大地看着他。
　　男生在口袋里摸了半天，随后从空中抛来半卷糖，“喏，说好请你吃糖的。”
　　知夏接住后藏不住愉悦之意，咧开嘴笑着看他帅气转身，直到消失在视线内才舍得收回目光。
　　手中还剩下的半卷曼妥思，还存着属于他口袋的温度。
　　以为只有自己会那么放在心上的话，没想到对方也没有忘记。
　　这种多多少少被对方在乎的感觉，让知夏感觉满足。
　　回到教室后忍不住傻笑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寻常，知夏带上耳机，让安静的音乐平复一下她过于激动的心。
　　心头有一个地方莫名地鼓了起来，像是自我膨胀一般，不受自己控制。
　　虽然保持着趴在窗口看风景的姿势，但脑中所想的画面和看到的画面完全没有办法划一个等号。
　　明明只见过没几次的人，却能记住关于他的每个细节。
　　或许是因为那些仅有的细节会在脑海中被反复演戏好几遍，才会变得那样根深蒂固吧。
　　相比起来，他和一般的男生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很快地上完了剩下的半天的课，知夏的手里捏着自行车钥匙。
　　“哟，骑车回家啦？”铭洋背好书包，肘击了她一下。
　　“是啊，走路太远了。”知夏把钥匙轻轻一抛接住，一脸不以为然。
　　“那路上小心，我先走了，拜拜。”
　　铭洋走后知夏轻舒了一口气。
　　自己对于何弦的欣赏似乎被掩饰得很好，没有被任何人怀疑到。
　　不想被任何人发现，因为有些东西一经曝光，就会把所有的美好吓坏。

　　来到车棚，看到自己单车旁那辆熟悉的单车还在，于是将所有的动作放慢，只是希望可以和他来一个偶遇。
　　脚上还有一些因受伤而疼痛的感觉，但和能和何弦一起回家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漫天的紫荆树下，不相识的少男少女擦身而过着。
　　用了几乎被放慢六十四倍的速度走到车棚还是没有等到他，知夏有些许失落。
　　踩上单车，最后不死心地一个回头。
　　视线和身后的男生对上，笑容在他脸上瞬间荡漾开。
　　“嗨——”
　　对方清朗的声音洗去浑身的疲惫，觉得什么都值得。
　　或许这就是暗恋最美好的阶段。
　　一个人默默为了他做一些小到肉眼的几乎要看不见的努力，感动着自己，并且希望有一天可以感动到他。
　　由于多少算是事先预谋好的事情，所以“好巧啊”这样的对话显得过于造作。
　　“嗨，回家啦。”想了半天最后开口的果然还是废话。
　　“对啊。”何弦用手转着钥匙圈，以为她在和自己告别，回道：“那拜拜啦。”
　　本想和他一起并肩骑着单车回家，却被对方的道别弄得不伦不类。
　　“哦，那我先走了。”知夏转身踩上踏板，嘴角微微努起。
　　由于太过小声，这个道别没有被何弦听见。
　　当他解完锁抬起头的时候，知夏已经在视线远处了。
　　“诶，怎么不等等我呀？”何弦抓了抓后脑勺，没心没肺地耸了耸肩自言自语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