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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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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斯白你会弹《蓝色》吗?”
喧闹的大课间,许斯白正倚在桌子上小憩,他前桌的女生忽然转过身搭话。
许斯白懒懒的抬了抬眼皮,朝对方看了一眼。
“不会。”
“不会吗?这个曲子最近在网上还挺火的,你听过吗?”
许斯白眼皮又耷拉了下去,闭上眼睛准备小眠。
网上很多时兴的钢琴曲大多数都是抒情音乐改编的流行钢琴,和他学习的流派并不一样,他没有太多去了解的心思。
但前桌的女生边界感并不强,哪怕他没有答话,也非常顺其自然的摘了一边的耳机放到了他的耳边。
许斯白眉头微蹙,正准备摘下时,却听到了一段熟悉的旋律。
他忽然坐直了身子,一分钟后才将耳机归还给了前桌。
“谢谢,很好听。你说这个叫什么?”
“《蓝色》。”前桌答,“你要学吗?你弹起来一定很好听。”
“或许呢。”
“这首歌的作者也很厉害,听说他还要去参加一个很牛的比赛,那个比赛的评委是在国际都很知名的卡特来着。”
“卡维特。”
“对,你知道这个比赛吗?”
许斯白笑了下,没再接话。
放学后,他回到了家,在网上搜出这首歌。
这首歌的发表者叫李泰,这并不是他发表的第一首歌,但之前的大多都曲调平庸,情绪匮乏,并不能称得上好的作品。
但这首却在发表的一个月后,忽然就变成了校园失恋必听曲,虽然是纯音乐,但也小火了一把。
关上电脑后,许斯白拿出手机,给许林发了条短信。
[我考虑好了,比赛我参加。]
“你真要参加那个比赛?那可是要去现场的,你不是向来不喜欢那种活动吗?”
许斯白的钢琴老师叫苏理,戴着眼镜,一身的书卷气。
他并没有回答,而是将电脑开机,播放了一段音频。
“这不是《不落》的初版吗?当初你可是哪哪都不满意,怎么忽然放这个?”苏理听着,听到后半段眉头都蹙了起来,“怎么还改了一段?音调都有些接不上,这不是改的更差了吗?”
“这段被我碳素笔涂毁了,琴谱有些看不清。”
“什么意思?”
许斯白侧身,大方的露出电脑屏幕。
“您仔细看看。”他说。
纯音乐并没有歌词,苏理盯着屏幕瞅了一会,才忽然瞪大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许斯白接话,“字面意思。这首歌的发表者是李泰,名字是《蓝色》。”
“这简直……荒谬。”
许斯白笑了一下。
“所以你参加那个比赛是因为……”苏理似乎是想骂几句脏话,但多年的修养又让他把话止于嘴边,“你打算弹哪一首曲子?”
“初版。或许我心情好的话,能把改良后的版本也演奏一遍。您觉得如何?”
苏理私心并不希望许斯白这样做,虽然这件事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是占理的一方,可互联网的环境实在糟糕,哪怕是成年人去做也需要再三斟酌,更何况他不过是一个刚满十四的孩子。
许家势力庞大,可也没办法管住网络上每个人的嘴巴。
哪怕他占理,也总有人会骂会见不得他人好,这样锋利的处理方式,也最容易受伤。
“斯白,比赛的事或许可以暂缓,我们可以先拿起法律的武器,等事情有定夺之后再去比也不迟。”
“这件事在办了,老师。”许斯白说,“我只是觉得,剽窃者都这样蹬鼻子上脸了,被剽窃者难道还要忍气吞声吗?”
苏理没再劝。
他大概也是了解许斯白的,对方决定的事,那就一定会去做,外人的言语很难对他造成影响。
既然决定要去做,那就要做到最好。自那天后,除去上课的时间之外,许斯白大多数时间都窝在了琴房里练琴,把学习都放到了一边。
钢琴比赛并不止是演奏一曲自己写出的音乐,更准确来说,这一点的分数只占非常小的一个部分,算是压轴后的一点小彩蛋,毕竟再怎样来说,个人的曲风很难胜过一些先辈的创作。
许斯白也把大多数时间放在了练习古典钢琴上。
不过也总有那么几个人想要打搅他。
在某天练琴的间隙,窗户外忽然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翻找东西的声音。许斯白并没有去管,等到那阵乒乓声结束之后才再次打开琴谱。
不过他的手才刚放上琴键,门便被人敲响了。
“少爷,是我。”刘平章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打扰到你我很抱歉,但是我想有个东西需要给你看一下。”
许斯白合上琴谱,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并不只有刘平章,还有红着眼睛的舒念,以及……那天在淋雨的男生。
门开后,刘平章便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许斯白,道:“舒念小姐说她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我差人去找,并没有找到她丢失之物,但是却发现了一个小偷。”
许斯白朝刘平章身后看,见那人深深的埋着头,丝毫都不敢和他对视。
“重点在于,找到他时,他把手里的东西藏了起来,我以为那是舒念小姐的东西,便叫人拿过来看,只是个手机,但……当时触屏不小心亮了,打开发现是你的照片。而这样的照片,手机里还有无数张……”
许斯白看了会照片,淡淡道:“哦。”
大概是他的表现太过平淡,以至于让刘平章和舒念都多看了他一眼,只有身后那人一直深埋着头。
“之前你写的歌曲泄露,应该就是他做的。少爷,需要怎么处置呢?”
许斯白把诉讼的事交给了刘平章,他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怀疑对方也并不奇怪。
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了舒念,径直问:“姐姐丢了什么?”
“项链。”舒念说,“我妈送我的礼物,对我来说很贵重。”
“什么时候送你的?为什么送你?那天是白天还是晚上?”
“你问这些做什么?”舒念收敛情绪,皱眉道。
“那不是很贵重的礼物吗?当然是知道更多的信息,这样才好帮你寻找。”许斯白说,“姐姐是不敢答吗?”
“你问吧。”
“那项链是什么颜色?大概多长?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形状?”
“银饰,带着齐锁骨,吊坠是一个六芒星。”
“你放在了哪里?你什么时候丢的?丢的时候身边有谁?盒子的包装是什么颜色?”
“我就放抽屉,最中间那格,我首饰都放那,身边有谁真忘了,盒子包装是灰色。”
“项链长什么样子呢?”
“是一根素链,上面配着……”
许斯白笑了笑,静静的等候她的回答。
可过了好一会,舒念都没有说出下一句话。
“快问快答信息无法过脑,是忘了自己上一刻在说什么了吗?”说完,许斯白便对一旁的刘平章道,“刘叔,她没有丢东西,不用再找了。”
刘平章点头。
“那曲谱的事?”
许斯白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走出了门,越过刘平章和舒念,停在了沈溯面前。
下一刻,他便抬起了手,落到了对方的头上。
不轻不重的揉了揉。
“他是我养的小狗,刘叔。”许斯白说,“小狗怎么会做伤害主人的事呢?曲谱并不是他泄露的。”
刘平章震惊的看了他一眼,比刘平章更震惊的,是一直深埋着头的沈溯。
“你先去忙吧,刘叔。”许斯白收回了手,看向了身旁的舒念,“至于姐姐,你能留下陪我聊聊吗?”
虽是问句,可他的语气又实在没有留以拒绝的余地。
“你想聊什么?”
“要不进去坐坐?”许斯白客客气气道,“你一直在外面看,很少进这里面吧。”他又回头面向沈溯,“你也是。”
进到房间内后,许斯白让他们两人坐在了里间的沙发上,又问:“你们喝点什么?咖啡、茶、还是普通的水?”
“你有话直说。”舒念坐下后便一直有些不耐,见对方这慢悠悠的样子,更是躁闷。
“真的要直说吗?”许斯白一脸天真的问,他沉思了一会,把散漫收了收,“你知道我这架钢琴多少钱吗?”
还是在迂回,还是在迂回。
舒念刚坐下的身子又站了起来。
许斯白笑了笑,继续道:“三百万。但这并不是这个房间内最贵的一件物品。”
舒念看向他。
“看见窗外的花园了吗?那些树,便宜的几千块,贵的上万甚至十万。”
舒念的脸逐渐白了。
“所以你觉得,购置了这么多贵重物品,无人看守的时候是真的无人吗?”许斯白说,“其实不,许家上上下下,从里到外,除隐私区域外的每一个角落都布满了摄像头。监控数据有五个备份,随时可以同步到我这里。有谁在什么时间在窗外,又进入到室内做什么,我都一清二楚。”
“对了,忘了刘叔刚刚提过。关于有人剽窃我作品这件事。已经在走法律程序了,我想警察追查的应该比我知道还要更多。”
“你想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其他人身上,可实际上我在他在的时候弹的都是《不落》的最终版,从来没有弹过一次初版。”
舒念脸色已经全白了,久久没能言语。
“姐姐不是要走吗?”许斯白再次恢复了那副温良的模样,“还是说,有什么想要补充?”
舒念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瞬间只剩下许斯白和沈溯两人。
“她是想毁了你,想拉你一起下水。”沈溯忽然说,“没有什么比抄袭风波更能毁掉一个创作者的,哪怕那人是受害者。”
所以舒念才会提出把他介绍给许斯白么?把他这样的烂人,成为朋友后再揭露这件事。
万幸的是,他从未相信过舒念,也没有接过对方递来的……欲望橄榄枝。
许斯白笑了笑,给对方递了一杯水。
“现在倒霉的是她了。”
“为什么?”沈溯接过水,愣愣的看了一会,“为什么不讨厌我。我知道我做了很过分的事。”
许斯白忽然非常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或许我是看脸吧,你看着并不讨厌。”
在对方摸他头的瞬间,他想了无数种答案,可独独却没有这一种。
许斯白忽然想到什么,摸索了一会,从兜里翻出了白色手机,这是刘平章一开始时递给他的。
他点开页面输入了一串数字,按了下拨通后,将手机物归原主。
“这是我的电话。”他说,“不过只允许我打给你。我练琴很讨厌被人打扰,如果你能保持安静,我允许你在我身边待一小时。打扰到我的话,一周都不许见我。可以么?”
沈溯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才迅速点头。
“对了,”许斯白像是想到什么,“帮我拍一段《不落》吧,对方可以上传到网络上,我想我应该也可以。不过拍我的手和钢琴就够了。”
“好。”
许斯白坐到了钢琴前,调好节拍,手机轻触琴键。
沈溯就站在了他的身后,听着琴音,透过镜头看了一会,视线毫不犹豫的落定在对方身上。
记忆和现实结合起来,眼前的人是许斯白,眼前的人是白时。
不过是时间跨越了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