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不殊途》红束林

9、人和鬼

　　见李有晴站在自己面前一句话不说，原驭皱了皱眉，语气平淡地问她：“有事吗？”
　　“我……”李有晴实在太紧张了，话在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明明在追出来的时候是那样的一鼓作气，那样的毫不犹豫。

　　她一脸含羞带怯又紧张的模样落在原驭眼里已经是明了的事情。
　　原驭面色平静，在李有晴开口之前，他先全盘托出自己的意思。
　　“听苏三骄说前不久你实现了去罗伦美院的梦想？恭喜。”他的语气温和而又冷漠，坦然却又直白，“这么出色的你，没必要把目光放在一个不重视你的人身上，很可惜也不值得”

　　不光李有晴愣住，向厘也愣了，只是两人心境不同。
　　李有晴咬着唇，极力忍耐马上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原驭对这幅惹人怜惜的模样不为所动，礼貌又冷淡道：“你还要跟我说什么吗？”

　　明晃晃的拒绝，她还有什么能说的呢？可他连拒绝的方式都这么让人……
　　李有晴定定的看着他，根本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久久等不到回答，原驭薄唇轻抿，这是他轻微不耐的小动作。
　　李有晴眼睛里包了泪，她不敢抬头，连声儿都不敢出，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抱歉”原驭轻声的两个字让李有晴的泪彻底掉下来。

　　原驭给苏三骄发了消息让他下来接人，然后准备离开，李有晴又叫住了他。
　　“原驭，谢谢你”谢谢你尊重我的喜欢。

　　原驭走了，可向厘没走。
　　她站在李有晴面前，静静地盯着她，她还在哭，向厘伸手想要帮她擦一下眼泪，眼泪从指尖划过，她怔怔的看了两眼。

　　“李有晴，我现在其实很开心，所以没办法安慰你，不好意思”向厘既真诚又认真地说，“以后我不讨厌你啦”
　　说完她转身去追原驭，突然想起什么边跑边回头大声喊：“李有晴，恭喜你完成梦想！”

　　…

　　黑夜，漫长的人行道，地上铺散着落叶，寥寥无几的行人。
　　原驭孤身漫步，这会儿酒劲上来，头有些晕晕沉沉，可他脑子还在想着今天晚上在宴场上的事情。

　　是巧合意外吗？
　　他更倾向于不是。

　　想不通，头更晕了。
　　他的眉头紧皱，表情冷冷的，一副怏怏不悦的样子。

　　始作俑者向厘原本在他身边欢快的哼着歌，眼见他这表情，这下可不开心了，她闷声质问，“什么意思？拒绝李有晴让你这么难受吗？”
　　她鼓着腮帮子去掐原驭的脸，“说话！”

　　她这么一折腾，原驭的表情还真有点变化，不过反正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高兴就是了。
　　倒是向厘反复给自己折腾到气消，她双手抱胸，走一步踢一下脚边的落叶，不过没一个踢中的。
　　沉默间，向厘回想着刚才那一幕心里还是很痛快，一不小心就乐出了声儿。

　　早知道不答应，她就不用费那老大功夫把人往家拉了！
　　现在好了，别人都在宴会上狂欢，他们就只能在压马路！

　　不过……
　　向厘偏头去看原驭，越看脸上的笑容就越深，脚步慢慢挪动，紧紧挨着他，脑袋靠在他的臂膀上，使劲蹭了两下，跟猫似的。
　　“嘿嘿，原驭原驭原驭……”
　　她不停的在叫原驭的名字，只是叫叫，心里就跟开了花儿似的欢快绽开。

　　她好高兴好开心！
　　原驭还是她一个人的原驭。
　　不是别人的，不是李有晴的。
　　是她向厘的！

　　一阵风吹来，原驭稍稍清醒。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右手臂有些重。

　　回家的路走了很长时间，要是平时向厘早就已经捶胳膊捶腿的喊累了。
　　她从前还幻想着死后成了鬼就可以飘在半空，脚都不用沾地的，结果呢？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实在太高兴，她真的一点都不累，甚至还想再去走一圈。
　　她跟着原驭进了别墅，完全没注意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微妙动静。

　　林婶还没有回来，今晚依旧是美好的二人世界。
　　向厘喜滋滋的奔回卧室，直接往床上一倒，然后杵着脑袋看着原驭进衣帽间将沾了酒渍的西装给脱下来。

　　原驭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估计是酒后有些乏了，眉眼间的困倦藏都藏不住。
　　向厘换了个姿势，改为趴在床上，她打了个哈欠，声音软软地：“原驭，我好困，咱们睡觉吧”

　　原驭听不见，转身往浴室走。
　　他要去洗澡了！
　　向厘的目光一直追随他，直到他进了浴室，脑子一下子清明，可身体却不允许，爬起来后又倒下去，来回反复了好几次还是没有爬起来。

　　最终美色战胜困意，她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了，结果！原驭已经洗好出来了！
　　一人一魂打了个照面，向厘愣了三秒钟，然后转身继续趴回到床上，不过趴下去的时候特别用力，几乎是带着气的。

　　错过这令人气血翻涌、精神抖擞的好时候！她能不气嘛！
　　不过原驭倒在她身边之后，她又心满意足的搂着人家左蹭右蹭，气瞬间就给蹭没了。

　　别墅外。
　　阴暗的树丛中，三只野魂死死盯着那栋装着原驭和向厘的建筑，眼神里是疯狂般的渴望和贪婪。

　　他们有救了！
　　他们终于可以生活在阳光下了！

　　除了向厘，另外一些生活在人间的野魂就不是那么幸运了。
　　他们或是不接受自己的死亡、或是留恋家人朋友、或是舍不得人间的一切，以此拒绝入住槐林庙。
　　他们成了流浪野魂。

　　既没有槐林庙的庇护，也没有像向厘一样身边有一个至阴体的原驭，他们只能躲在最深处最阴暗最令人窒息的角落里。
　　久而久之，他们变得不太一样。
　　那是一种属于最低级恶鬼的转变，是一种邪恶又丑秽的存在。

　　不过到底还是对未知世界有着本能的恐惧，不敢肆意作乱。
　　有些野魂已经被黑老五白老三抓去冥界，剩下的那些只敢到处躲藏。

　　今天晚上，这三只野魂在外游荡，莫名感受到一股同类气息，他们的眼睛顿时一亮，吞咽着唾沫，那是一种可怕的垂涎。
　　流浪野魂是没有东西可以进食的，即便是有人给他们上贡祭品，他们也没有办法接收。
　　所以在一定饥饿的状态下，野魂吸食野魂，是现象也是常态。

　　于是循着气息，他们看见了在人间依旧生活自在的向厘，同时也感受到她身旁那个特殊体质的存在。
　　嫉妒跟震惊裹挟着他们的胸腔。
　　他们小心翼翼跟随着来到眼前的这座别墅。

　　“大海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做？”年轻野魂问道。
　　“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否则闹出动静咱们都得玩完。也不能进出有主的房屋……”中年野魂厚重的深呼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浑浊白炽的眼底尽是慎重，“咱们只能在晚上等到那小子出来，而且必须保证那鬼东西不在他身边，不然发生冲突还是会被那俩个小鬼闻到气息”
　　女野魂和年轻野魂都听他的，点着头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