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不殊途》红束林

33、人和鬼

　　“……所以那个怪物还在苣鸣山上？”苏三骄不可置信。
　　“一直都在，这三年不仅云上村，附近的几家村寨也……丢过孩子……”同广兰不愿回想地闭了闭双眼。

　　向厘眸光紧颤，双手紧握成拳，坐在一旁一言不发，面色有些惨白，小金鱼有些担心她，小手搭上她的胳膊拍了两下。
　　难怪她感觉那座山的气息非比寻常，原来里面已经形成了毒瘴般的瘁气。

　　那‘怪物’是什么东西，或许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但是怎么可能呢！
　　难不成它是漏网之鱼？因为藏在这偏僻的深山，所以才没被冥界发现？

　　“是不是吓到你们了？”同广兰的眼睛红肿，说：“那怪物怕光，不会轻易下山，所以那晚之后，一到天黑就不允许有人在山上逗留，家家户户都得挂几盏灯防着”
　　“那为什么还会有小孩……”蒲锡问。

　　“因为那怪物可以附身人体”向厘和原驭异口同声说道。
　　向厘低着头接着补充，“但是时间不能过长，而且也不能过于频繁，弊端还是很大的，所以它不可能一直潜伏在人们当中”

　　苏三骄搓搓手臂，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小声朝原驭和蒲锡说：“咱……咱们要不明天还是……”
　　小金鱼缓慢抬头望着他。
　　“……”淦！苏三骄蔫吧道：“当哥没说”

　　时间已经很晚，阿伍早就打起了瞌睡，闭着眼睛趴在同广兰的大腿上，同广兰摸着他的小脑袋，苦涩道：“我现在就希望能够好好护着阿伍，等存够了钱就把他送出去……”
　　遭遇那场噩梦之后，云上村之所以没有选择离开，便是害怕那怪物附身在某一个族民身上，从而从山寨中走出去，接着危害更多的人，所以同仁全以及其余族里长辈便提议，将它留在苣鸣山深处更为妥当。

　　没有族民反对，他们也不愿意离开家。
　　可同广兰已经失去了阿巳，不能再失去阿伍了。

　　事情已然了解的差不多，原驭一行人回到房间，苏三骄和蒲锡因为太过害怕，偏要来小房间跟原驭和小金鱼挤在一起。
　　小金鱼趴在床沿睡着了，苏三骄把他往里拨了拨，准备坐下，却被蒲锡抢了先。而原驭就在边上，离床头那儿还有些距离，挪一挪还是能坐下一个人，可他偏偏不。

　　苏三骄气急，“我就只配站着呗？”
　　“嗯”原驭一脸无情。
　　“……”

　　此时被他肖想的位置正被向厘享受，她不仅舒舒服服的坐着，还将头歪在原驭的肩膀上，一脸的得意。
　　好在苏三骄看不见，不然肯定得气死。

　　原驭给小金鱼盖了个毯子，说：“你们怎么想？”
　　“如果咱们的方向没错，三年前，小金鱼应该就是被那只怪物给……”最后两个字蒲锡没忍心说出来。
　　苏三骄道：“可是按照广兰婶说的，被……的小孩不在少数，甚至还有可能不在这个村里”

　　原驭冷着一双眼，看向木墙上的痕迹，虽然刻画凌乱，却十分鲜活。
　　这小房间的主人原本该有个完整的人生。
　　小金鱼也是。

　　原驭手肘抵在膝盖上，眉头微皱，神情似是在思衬。
　　静了半晌，他说：“或许，我们真的得上山一趟”
　　向厘拉着原驭的胳膊，提醒，“可是上山实在太危险了！”

　　苏三骄和蒲锡自然是害怕的，但是进入囚魂街的期限将近，小金鱼的身份必须要在那之前确认。
　　原驭说：“我们既然不能明目张胆一家家的去问，那就只能上山去找小金鱼的墓碑”

　　向厘表情一松。
　　苏三骄眼皮一抬，打了个响指，“对啊！广兰婶好像提到过，过世的人都埋在山上，立碑肯定有照片的吧！”
　　蒲锡提出问题：“可是我们不知道地方在哪儿啊”

　　“所以明天上山之前，我们需要去找村长要个人”
　　商量完毕，苏三骄拉着蒲锡就要回房间。
　　“早点休息明天就能早点去，争取时间，天黑之前可是不能留在山上的”

　　小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
　　原本坐在床头边的向厘这会儿已经趴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撑，虽然做的艰难又卖力。
　　“原驭，你放心，明天我一定好好保护你！”

　　…

　　天一亮，一行人就去找了同仁全。
　　“你们想要找一个人带你们上山？”同仁全诧异道，他知道这几个年轻人要上山，倒是没想到会来找他要人。
　　“没错”苏三骄客客气气跟他交涉，“就昨天晚上跟着你的那几个壮汉随便挑一个就行。我们可以支付报酬，保证不会让他吃亏”

　　半晌，同仁全似乎明白了什么，那张布满沧桑痕迹的脸上显露不明情绪，他继续俯身喂鸡，边喂边说：“年轻人，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什么地方该去什么地方不该去，你们自己心里要清楚”
　　只是要个人，怎么扯到这上面了？
　　苏三骄茫然地看了眼原驭。

　　“您不也是”原驭说：“明明心里清楚这地方不能待，可还是不会选择离开。您有您的理由，我们自然也有我们的”
　　同仁全停下动作，微眯着眼睛扭头，原驭朝他笑笑，流露出一股尊敬。

　　静默半晌，同仁全丢掉手里的鸡食，转身往屋外走去，并示意原驭等人跟上。
　　他敲响了离他最近的一户人家，里面很快有了动静，打开门，出来一个个子很高，面部有一大片烧伤痕迹的男人，看见同仁全身后跟着陌生的外来人，男人慌了一下，连忙将脑后的头发拨到前面挡住烧伤部分。

　　向厘原本还昏昏欲睡的赖在原驭身后，可一道熟悉而又危险的气息在她身侧一晃而过，令她顷刻清醒，视线紧张的在四处张望。
　　不过什么都没有搜寻到。

　　“村长……”
　　“嗯”同仁全向他介绍，“这几位是昨天晚上来村里的客人，今天想上山一趟，正好你带他们”

　　这男人看着怯懦胆小，到时候山上要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别说帮他们，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对此，苏三骄很不满意。
　　“村长，不是说给我们找个壮汉嘛，他这样……”

　　“你懂什么！”同仁全白了苏三骄一眼，“他叫同鹏，是村里最熟悉苣鸣山的人，有他带你们上山，再安全不过”
　　苏三骄还想说话，原驭冷冷盯了他一眼，他立马闭嘴。
　　“好，我们接受您的安排”原驭对同鹏说：“你放心，我们不去很危险的地方”

　　同鹏同意了，“我去拿点东西”
　　他进去后，蒲锡将刚才的疑问问了出来，“村长，他看起来胆子不大，为什么会是最熟悉苣鸣山的人？”
　　苏三骄接茬，“难道他经常上山？”

　　云上村每个人都清楚山上有什么，他胆子这么小竟然还敢上山？
　　向厘眼底若有所思。

　　“他是个苦命人……”同仁全解释说：“他原本不是云铆族人，是被村里一对老夫妇捡过来的，从小脑子就不太机灵，可能是在外边受欺负了，见人就躲。那对老夫妇没几年就走了，留下他一个人，要不是有个小姑娘一路照顾他，他估计也撑不到现在”
　　他停顿了一会儿，几人的目光齐聚在他身上，都在等着下文。

　　同仁全叹口气，接着说：“后来我跟那小姑娘的阿爸阿妈做主，让他们成了家”
　　苏三骄往屋里看了眼，问：“那怎么不见他老婆？”
　　“而且……”蒲锡说：“这跟他经常上山有什么关联吗？”

　　“几年前，他老婆上山不小心掉入洞窟……被活活摔死了……”
　　“之后他就每天上山，没遇上什么事，也算是命大吧”
　　同仁全刚说完，同鹏就出来了，几人震惊且同情的眼神也就齐刷刷的落在他身上，毫不遮掩。

　　同鹏微微一愣，却很快反应过来，似乎是习以为常。
　　“可以走了”他低声说了句，自己拿着一个背筐和锄头先行往前走。
　　原驭几人立刻跟上。

　　“等一下”同仁全叫住他们，指着小金鱼诧异地说：“这孩子你们也要带上？”
　　原驭点了点头。
　　“胡闹！”同仁全斥声道：“广兰既然跟你们说清楚了山上的情况，你们怎么还敢带上他？”

　　“天黑之前我们一定会回来的，您放心”原驭说。
　　“可是……”
　　“村长”最前头的同鹏走回来，以一种保证的口吻道：“我一定带他们安全回来”

　　同仁全还能说什么呢？
　　他蹙着眉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上山时会经过住在半山腰的云上村，这里住户不多，有几个似乎是刚起床，正在门口醒神。
　　他们看见同鹏领着几个外来人要上山，表情皆是一顿。

　　族民们随即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跟同鹏打招呼，“阿鹏啊，今天还是这么早就上山呐？”
　　同鹏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其余的动作，继续领着原驭等人上山。
　　这样的举动可以说是冷漠，可族民们似乎早已习惯，还嘱咐他要小心，记得天黑之前一定得下山。

　　向厘一直盯着同鹏的背影，试图要看出点什么。
　　她不确定刚才在门口的那股气息是不是来自于这个人，但是她不得不提防。

　　山下村寨的影子很快就看不见，而同鹏离原驭他们有了一段距离，偶尔会在某棵树下拿着锄头挖动，然后接着往山里去。
　　苏三骄三两步上前追上他，准备套近乎。

　　“同鹏，你在挖什么啊？”
　　同鹏吓了一跳，往旁边退了一大步，睁大眼望着苏三骄。
　　“……怎么了？”他长得很吓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