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倾澈颜》序玲赟

2、且问缘何

　　缓步走在这布置精巧的庭院内，绝尘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地一切。无缘无故来到这异世，能够解释这一切的只有DISCOVERY节目里提到的"行星逆转"和"穿越"等等说法。难道自己之前一直不相信的所谓"穿越"一说，是真的存在的吗？

　　看着小姐一脸忧愁之色，玉儿忍了又忍，终于启口了。

　　"小姐，您还是忘了柳公子吧！"玉儿驻足，目光笃定的看向绝尘。

　　"柳公子……"这又是哪一位？

　　"别再念着寻那紫牙乌坠子了……"玉儿说着说着眼圈竟红了起来。

　　"你说什么？紫牙乌坠子？"绝尘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戴在脖颈之上的坠子，抬手一摸，已然不见了踪影。

　　"是啊，小姐之前为了寻柳公子赠的坠子，自己也险些落入湖里了……"

　　"玉儿，我的坠子掉在哪里了？"绝尘急切地问玉儿。

　　"就……就落在湖中啊！"玉儿眨巴着眼，有些不解地看着绝尘。

　　穿过回廊，在玉儿的带领之下，一片秀丽雅致的古代园林景观映入洛绝尘眼帘。

　　"玉儿，那坠子就是落入这湖中吗？"洛绝尘轻声问道。

　　眼前翠绿的湖面因阳光的照耀而波光粼粼，水中波纹层层递进。由天然石料叠砌而成的假山峰峦，围湖而座，柳枝婀娜垂岸，师法自然却不失高雅。

　　绝尘绕湖缓步而行，希望可以找到那落湖的紫牙乌石。

　　顾盼间，忽见湖中一处突出的暗石上微微闪过一抹红光。

　　"玉儿！"绝尘急忙唤住身畔的小丫头。

　　玉儿朝绝尘手指的方向看去，确是见到隐隐红光随着水波微微闪烁。

　　"小姐，那定是您丢了的紫牙乌项坠。"小丫头惊喜的道。

　　"去给我找根结实的树枝来。"

　　不一会儿，玉儿便手执树枝向绝尘跑来。

　　"小姐！"玉儿将树枝递于绝尘。

　　绝尘抬手接过树枝。树枝一头有一根倒茬微微向里卷曲，正好可以将项坠钩挂住。

　　身着繁琐的罗裙纱衣，绝尘倍感行动不便，只得小心翼翼地跪于湖畔，单手支地，身体微微向前倾，开始了艰巨的"打捞"任务。

　　垂柳飞花，伊人秀水。乍看之下，似是美人嬉水，这景象竟似画卷一般唯美。

　　屡次尝试后，绝尘终于成功的钩挂住项坠的链身，缓缓将项坠带出水面……

　　"呼……"成功捞出了项坠，绝尘深呼一口气，轻拭额头，站起身来……

　　握着手里的项坠，一转身，却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一堵"肉墙"之上，一个踉跄便欲向后倒去。正在此时，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及时将她拽住，用力一拉，一阵天旋地转后，绝尘便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宽阔且温暖的怀抱中，手中的项坠应声落地。

　　绝尘微微抬起头，一张俊逸容颜映入眼帘。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唇薄如刻，神采飞扬，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惊觉此时两人姿势暧昧，绝尘立马抽离了男人温暖的怀抱。

　　"辰王殿下……奴婢给辰王殿下请安！"玉儿急忙俯身向眼前俊逸非凡的男子请安。

　　虽然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但绝尘还是恢复了平静，随即学着玉儿动作一般俯下身来。

　　"免了！"男人微微扬起嘴角，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红色项坠，"想必这是洛小姐之物吧……"男人轻声问道，黑色眸子随即望向洛绝尘。

　　"是！"绝尘颔首答道。

　　"那便请洛小姐好生保管，切勿再弄丢了！"男人执起绝尘的手，将项坠轻轻放于绝尘手心，嘴角一扬，转身向假山后走去。

　　绝尘轻抬起头，看那抹白色身影渐渐走远，这才转身向玉儿问道："玉儿，辰王殿下来了，怎么不报呢？"辰王，不就是刚才那对"爹娘"口中所说之人吗。

　　"小姐，奴婢本是想叫您来着，可辰王殿下示意我不要出声……"玉儿委屈的低下头。

　　"玉儿，究竟为何……爹要把我嫁给辰王殿下？"这声"爹"她叫的有些生硬，但为了弄清自己身在何处，她只得向这看上去没什么心机的小丫头"套话"了。

　　从玉儿口中，洛绝尘得知自己所在的国家叫"庆国"，这身体的本尊是庆国大将军洛之远的小女儿，洛家二小姐，且这洛家小姐也同样名唤"绝尘"，想来自己瞬间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身边的一切都不是她所熟知的，也全然不知自己是否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这"绝尘"到也说明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而玉儿口中的柳公子想来定是这洛家小姐的心上之人，要不也不会这么紧张他赠与的物件。只是为何，一切会这么的机缘巧合？

　　"小姐，三个月之后小姐便要嫁于辰王殿下，您……该想开才是！"玉儿轻声道。

　　"可是……于我来说，辰王是完全陌生之人啊！"绝尘顺水推舟，能越多地了解周身的一切，才能确保自身安危。

　　"也难怪，辰王殿下很少到府上来，玉儿也只是远远见过他两面而已。"玉儿垂眼思量道。明知奴才胡乱打听主子的事是大忌，但看到绝尘秀眉微蹙，一脸忧伤无措之色，便把她从其他人处打听而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了绝尘："小姐，辰王殿下是皇上的二皇子，是已逝的颜贵妃之子。算起来，二皇子还是您的表兄呢！"

　　颜贵妃与绝尘的"娘亲"--洛夫人"颜氏"是表亲，十四岁入宫为妃，独受荣宠，次年便诞下二皇子。却无奈红颜薄命，颜贵妃在二皇子未满周岁之时便命绝红尘，留下幼小的二皇子独自在尔虞我诈的后宫中孤独的长大。当年的二皇子便是如今这位一袭白衫，英姿勃勃的辰王殿下--卫景辰。

　　庆国，辰王……想必这未知世界中的一切，也如她所在的世界一般残酷现实吧。历史之中，哪一个朝代不是皇室贵胄手足相残，朝堂党争血雨腥风。

　　看向手中泛着淡淡红光的紫牙乌，洛绝尘似乎还能隐隐感觉到红石之上他的余温……

　　"玉儿，我们回去吧。"洛绝尘转身向她所住的沁心小筑走去……

　　夜微凉，起身披上外裳，绝尘缓步走到窗前。

　　轻抚脖颈上的紫牙乌项坠，一张轮廓分明的英俊容颜在洛绝尘脑中晃过，"卫景辰……"为何脑中会闪过这个人的水样深沉的眸子呢，还有那似笑非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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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立窗前，看着夜幕低垂。有多久了……未曾享受过如此宁静得纯粹的夜。

　　今人看古月，无限柔美不言而喻。终是找到一丝值得欣慰的情愫。只想怀抱琵琶，让神思浸没在这无限美好的意境之中。

　　"啪！"一阵凉风拂过，绝尘紧了紧外裳。

　　夜，微凉。绝尘轻合上窗。

　　抬头看着月，绣幕芙蓉一笑开，仿若这月儿也黯然失色了。有夜色如是，她又怎甘坐井望天？

　　"玉儿！"

　　"小姐有何吩咐？"小丫头应声推门进入。

　　"去给我备套男装来！"

　　"啊？小姐……您这是……"玉儿不解地望向洛绝尘，"天色已晚，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我与柳公子有约……"洛绝尘黯然转身，看向窗外。

　　"小姐……要是老爷夫人发现了，那……"玉儿为难的望着洛绝尘。

　　"玉儿，这段缘是该有个了断……"绝尘秀眉一皱，黯然之色浮现眼中。

　　"小姐……"玉儿见状，双眼也不禁含起泪来，"玉儿这就去替您准备！"玉儿抬手拭去泪花，转身便向屋外跑去。

　　"玉儿，对不起了……"尽管心中很是内疚，但她不得不以这样的谎言脱身，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出府的方法。简单地将黑发束起，绝尘换上了玉儿从家丁那儿"借"来的男装。这世界于她来说一切都是如此陌生，一切却又是一股莫大的吸引。这一木一花，一水一潭，无一不吸引着她一探究竟。

　　"小姐，玉儿和您一块儿出去吧。"玉儿一脸担心的道。

　　"不行，玉儿你得乖乖躺到我的床上去！"小姐帐内要是无人，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可是，小姐……"

　　"我的好玉儿，不要担心，我会小心的，很快便会回来！"

　　"小姐万事小心，玉儿等着您回来！"

　　玉儿稚气却笃定的眼神让绝尘有些内疚。而绝尘倾城容颜之上的宛然微笑却似平静的湖水般，让人觉得安心。

　　看着绝尘渐远的身影，玉儿只觉眼前的小姐既熟悉而又陌生，熟悉的是那依旧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陌生的是那身上散发的自如与淡然之气。什么时候起，小姐变得更加让人挪不开目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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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谨小慎微，绕过府中重重守卫，绝尘悄然从后门溜出。好在这些日子自己也多番研究了这府中构造，要不今日肯定不能如此顺利"脱逃"。然，自己将何去何从，却不得而知。想起之前玉儿提到过的荔园湖，绝尘决定去看看这难得的平湖夜景。

　　古代的夜晚空气清新，令人神醉。湖面几盏浮灯随流水缓缓摇曳。湖对面，一间画舫坐落湖畔，依稀可见几个人正围于一张明黄花梨画桌前，其中一人手执毛笔，正书写着什么，其他人则认真看着，间或频频赞赏点头。想来定是几位闲人雅士正在吟诗作对。绝尘轻扬嘴角，心想上前看看倒也无妨。

　　走近一看，几位文士正在吟诗作赋，谈笑风生间，觥筹吟咏，一片和谐雅然之气。

　　"果然好诗！"白髯老者抚须赞道。

　　"先生谬赞了！"持笔文士谦逊地向老者躬身行礼。

　　绝尘的到来打断了几位文士的谈诗论辞之兴，几位文士均抬头看向一身男装的绝尘。白髯老者微微皱眉，遂问道："不知公子是何人？所来为何？"

　　绝尘忙躬身向老者行礼，随即起身笑道："晚辈只是一个过路人，见各位先生在此吟诗作对，不禁心生好奇，扰了各位雅兴，还请恕罪！"

　　老者见来人眉清目秀，彬彬有礼，不像是寻衅滋事之人，随即轻捋白髯，笑道："来者皆是客，今日既有缘与公子相识，何不作诗一首，也好应了这舫中规矩！"

　　话至此，绝尘才明白，原来凡是首次进了这画舫的人，都必须留诗一首，既然规矩定于此，自己又贸然扰了他人雅兴，故只能应了这舫中的规矩了。

　　"晚辈不才，只好献丑了！"绝尘轻揽衣袖，抬起桌上玉杯，轻举至胸前，"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好！好一句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众位文士皆点头赞道。

　　绝尘微微颔首，自知是借用了古人的智慧，却也只能承这"古人"谬赞了。

　　"几位先生见笑了，"绝尘向几位文士躬身行礼。

　　"公子过谦了，果真好文采！"几位文士均拱手赞道。

　　"时候不早了，晚辈先行告辞！"几位文士频频夸赞，一时间有些愧色于心，绝尘躬身行礼，随即转身向外走去。身后仍隐约传来几位文士的赞叹之声。

　　"尘儿……"一个温柔低沉的男声唤住了绝尘。

　　石拱桥之上，绝尘驻足转身，一张陌生又俊逸的脸庞映入洛绝尘的眼眸。盈盈月光之下，男人的轮廓显得更加柔美俊秀，此刻正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衫，站在自己眼前。月下，男子正温柔地看着绝尘……

　　"尘儿……"男子走近，伸手轻轻抚上绝尘玉颊，眼中闪过一丝爱怜。当男子的手接触到自己时，一种陌生的感觉向绝尘袭来，随即微微退了一步。

　　绝尘的反应使得男子微蹙起眉头，一抹哀伤之情随即袭上眉头。

　　"尘儿还记得这画舫之约……"悠悠的声音透着一丝悲伤。

　　"……"画舫之约？这话说的绝尘有些许莫名。轻蹙起秀眉，脖颈之上的紫牙乌石微微闪着红光。

　　"这石头，尘儿一直带在身上吗……"

　　他也知道这石头，莫非……

　　"柳公子……"嫣然一笑，绝尘轻抬起头。

　　"柳公子？尘儿何时与我变得如此生分，竟不愿再叫一声&39;聆风&39;……"男子眉宇间掠过一丝忧伤。

　　"聆风……"想来这洛家小姐真是与眼前的柳公子有一段情缘，望着眼前这陌生又哀伤的面庞，绝尘心里一时间泛起了一丝不忍。

　　"尘儿，你与辰王殿下的婚事，我也已经听说了，"柳聆风顿了顿，"这婚事，尘儿亦是自愿的吗？"黑色眸子仿若深不见底的湖一般，要将人淹没，扶于洛绝尘双肩上的大掌越发用力，让她感觉有些吃痛。

　　绝尘别过头去，定了定神，依旧微笑的面容之上，透着些许无奈。

　　"聆风，为人儿女，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这是皇上赐婚，我洛家更没有拒绝的余地。"绝尘心里不禁对洛家小姐感到些许愧疚。不曾想，这样一段情缘却要结束在自己手上。

　　"尘儿……"柳聆风握住绝尘双肩的手渐渐松开来。

　　"聆风，送我回府吧……"绝尘笑着看向柳聆风。

　　月下，两人共乘一骥，马儿亦放缓了步子。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柳聆风环住洛绝尘纤腰的手臂一刻也不曾松开过。绝尘隐约间感觉到柳聆风鼻间的气息均匀的打在自己脖颈之上。

　　原本只是出来散散心而已，却无奈撞上了柳聆风。嫁与辰王既已成定局，为求自保，"洛绝尘"与其前缘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必然要剪断。她无心伤害眼前的痴情男子，可是这一切却是无奈。

　　"尘儿，到了。"马儿在洛府后门停下脚步，柳聆风利落地跃下马背，随即将绝尘轻抱下马。

　　"谢谢……"绝尘轻轻抽回被柳聆风紧握的手，"我……回了！"微微颔首，转身向大门走去。

　　"尘儿……"柳聆风欲言又止，终是微扬嘴角，"保重！"随即翻身上马，马蹄声渐渐远去……

　　心中的哀伤化作愤怒的力量，一鞭鞭抽打在马儿身上，巨痛使得马越发疯狂地奔跑。紧握缰绳的手已握成拳，指节因十分的力道而泛白，指甲深陷掌心。权势吗？曾经嗤之以鼻的权势如今却使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一次，又一次。权势……夜空中男人俊逸的脸庞露出阴媚的笑容，月也似乎惊于这阴冷邪魅的气势一般，闪身躲入乌云之中……

　　回到房中，借着微弱的烛光，隐约可见玉儿正合衣躺在床榻上。听见响动，小丫头忙睁开惺忪睡眼。

　　"小姐，您可回来了……"

　　"玉儿，先回房睡去吧！"

　　小丫头俯身行礼后，便出了厢房。

　　夜色微凉，想着今夜与柳聆风的偶遇，一丝悲伤袭上心头。

　　取来琵琶，轻抚琴弦。悠悠琴声细如流水，细听方感淡淡忧愁无限。

　　难道自己真的回不去了吗？辰王妃……无论怎样的变数，她洛绝尘也要笑着应对。只有活着，才有改变一切的机会！

　　只是这心里，为何会有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