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爱上我》婉兮清扬

9、Chapter 9

　　不知道哭了多久，从屋外终于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魏莞尔抬起头朝外望去，借着路灯光，她看见有医生从停在外面的救护车上下来，朝房子跑来。
　　她呆呆的立在一旁，看着那些穿着白衣的医护人员把自己的父母送上车，有警察来忙前忙后。但她一直只是看着，什么话也不说，也不动。好象全部的思绪都从这个人身上抽离，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在这里。
　　“魏小姐！魏小姐！”一个警察蹲在坐在地上的魏莞尔面前，唤了几声却还是得不到她的应答，无奈中他加大了声音，并用手在她眼前晃动着。可是年轻的女孩眼动也不动，眼神中全是茫然。警察叹了口气，这打击对这女孩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在他锲而不舍的召唤下，魏莞尔那石头似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嗯？”她木然的望向叫着自己的警察。
　　面前的男人露出微笑：“我想问魏小姐几个问题。”
　　在应付完警察之后，魏莞尔的神色已经基本上恢复正常了。她扫视着客厅，那里是一团乱。往常整洁的地面上沾着血迹，东西似乎也被翻过。
　　“魏小姐，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将为你安排你今天晚上的住所，你有意见吗？”还是刚才的警察。
　　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她答道，“没有意见。”这房子，这个晚上不可能属于自己。
　　魏莞尔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几位警察走出家门，他们将她安置到附近的宾馆，一位女警察留下来陪她。
　　年轻的女警友善的笑着，将窗帘拉上，“莞尔，我可以这样喊你吗？”她曾经无数次在C市的电视节目中看到魏莞尔父母的身影。
　　魏莞尔迟疑着点点头。
　　女警的声音似乎有一种叫人安心的力量，“时间不早了，睡吧。”
　　魏莞尔听话的钻进了被窝。
　　灯被关上，房间里只有依稀从窗帘的缝隙间照入的一点亮光。
　　可是魏莞尔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很想安心睡一觉等到明天再想这些事，可是那种熟悉的疼痛又在此时闯进脑中。伴随着的，是看不清晰的支离破碎的画面。

　　阴暗的房间中，几个孩子挤在一起，他们的身子都在瑟瑟发抖。空气中，漂浮着发霉和腐烂的气息。没有光，从门口的窗户中射入的光线微弱到了极至。地板冰凉冰凉的，让人的勇气不断流失。
　　“小星，刚才又有人被拉出去啦！”小女孩害怕得哭丧着脸。
　　小男孩搂了搂她：“别怕，我一定会挡在你前面。”他的眼神像倒映着满天的星光。
　　另一个小男孩望着门口，扳着指头数着：“又过了一天了。”他也握了握小女孩的手，她的手很冷，他更用力的握紧，“不过别怕！有我在呢！”
　　“我不怕！”小女孩挺直了背，眼中闪烁着坚定而勇敢的光芒，“小星，小容，我们想办法逃出去吧！”
　　数日子的小男孩放下手，第一个同意，“爸爸妈妈要是能找到我们，早就把我们救出去了……看起来，我们真的不能等了。”
　　剩下的男孩也没有反对：“好吧，我们想办法逃出去！”
　　三双小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她轻呼一声从睡梦中醒转，脑门上的汗珠滴下。刚才的梦，好真实啊……她激灵一下，不！那不是梦！确切的说，那应该是她记忆中的一个部分。那个叫小星的男孩子，应该就是那天慕容楚带她去的墓地的主人。另一个男孩呢？小容？魏莞尔思索着，却找不到叫这个名字的小孩。
　　等她从记忆中回过神，却再次陷入悲伤的情绪中。
　　爸爸……
　　妈妈……
　　泪，滑落在枕边。
　　女警察被一阵窸窣声惊醒时，才发觉同自己睡在一间房的魏莞尔那边，正传来细碎的呜咽声。她苦笑一下，明白这女孩子的难过。本来是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天之娇女，却一转眼失去了疼爱自己的双亲，又怎么会不苦？
　　她起身走到魏莞尔的床边，伸手揽住那尚在抽泣的女孩：“莞尔？怎么哭了？能和姐姐说说么？”这女警察年纪轻轻，也不过比魏莞尔稍大上几岁。
　　魏莞尔转身将头埋在她胸前，语声断断续续：“姐……姐……呜呜，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女警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希望她能平静下来。
　　魏莞尔停了一下，问：“你们警察，是不是能够查出到底是谁杀了我爸妈？”
　　女警察迟疑了：“这……”她离开魏家时，已经有人交代她不要向魏家小姐透露任何消息。
　　“很为难吗？”只一晚上，魏莞尔好象长大了许多，她眨了眨眼，看见了面前的姐姐似乎隐忍着什么。
　　她们的对话以女警察的一声叹息结束，魏莞尔没有再问，只低声啜泣着。她轻微的颤抖，明明丰满的身子也显得单薄起来。等她平静之后，女警离开她的床，睡了回去。只感到身上微微一冷，魏莞尔缩紧了身子。
　　从今天起，再没有人为她遮风挡雨了。
　　眼眶里，积满了泪水。
　　她咬紧牙，拼命似的不让那些液体滚落。
　　她开始思考，杀死父母的会是谁呢？
　　到底什么人，与她们家会有这样大的仇恨，需要死亡才能得到解脱呢？
　　魏莞尔咬了咬唇，她想不出来，她只知道平时所有人对父母都是必恭必敬的。她虽然已经开始认真的面对那些问题，却还是没有明白，那往日的恭敬与赞美，仅仅是表象。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魏莞尔不敢相信的望着电视机里的情景，头脑中只有一个声音不停的重复着：怎么会这样？
　　先是通告了魏氏夫妇的死讯，接着便是下面那段话——
　　“经过我们连夜的认真调查，魏氏夫妇的死因也已经明朗。初起是有人入室抢劫，最后却被魏氏夫妇发现，从而导致他们死在枪下。我们也在调查中发现，魏家的几名保镖当晚都没有当值，据他们说是魏氏夫妇交代他们护送魏家小姐。而当晚，魏小姐确实出门在外。这也是抢劫嫌疑人之所以能够轻松杀人的原因之一。通过现场比对指纹与脚印，有许多的线索都指向以下的几名嫌疑人……”
　　电视的新闻上，警察局的负责人如是说着。
　　魏莞尔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他说的全是谎言。
　　入室抢劫？没有当值？护送魏家小姐？
　　她全不信！也不可能相信。
　　如果是不小心发现有人在屋子里，那些强盗也不可能那样准确的命中一个人的要害将他杀死吧？她记得父母额头上的弹孔，那决不是一般人能够留下的伤害。她家的保镖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让他们全部离开，除非……是有人特意调离。况且说什么护送她？她明明就只和家里的司机一起回去，根本没见到那些保镖。
　　“我不相信！一定是杀手！是杀手！”魏莞尔边看边叫了出来，手攥成拳。
　　女警察安抚的拍着她的肩膀，“莞尔，你要相信警察的判断，那真的是入室抢劫引起的。”她虽然这样说着，自己心里却一点也不相信。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上头交代了，她还不是得这样说？
　　她望着魏莞尔的目光中，隐隐含着悲哀和怜悯。
　　“姐姐……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那绝对不只是抢劫……他们一定是有针对性的来杀死我爸妈的！”魏莞尔抓住女警的手臂，目光深深的看着她，想要让她相信自己。如果有一个人能相信她，那么也许会有更多的人相信她吧！
　　可是女警察的脸上牵起一丝微笑，她轻轻握起魏莞尔的手：“莞尔，相信警察，好吗？别想的太复杂了。”那笑容是那样的公式化，看不出半点真心。
　　魏莞尔从她的态度上，好象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的身子猛的一震，慌乱的退开，嘴角却倔强的抿住。
　　接下来的时间，她只是默默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报道。她无声地看着电视上自己的家里：那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客厅地板上暗红的血色，纷乱的脚印，晃动的人影……

　　魏莞尔浑浑噩噩的同警察局的人分手，在他们说着找到东西就送回她家的时候点完头，她终于能够回家了。
　　可是，那还是家吗？
　　那别墅，还能称之为家吗？
　　没有了爸爸，没有了妈妈的地方……也没有了家的感觉啊！
　　天已经晴了，明明就应该更暖和的，为什么她会觉得更冷了呢？
　　蔚蓝的空中大朵大朵的白云飘浮着，金灿灿的阳光为这厚厚的云朵镶上了美丽的金边。街道两边的法国梧桐抽出嫩绿的芽，而香樟则显现出浓密的碧绿。
　　多么美好的景色啊……
　　可是……都没有人能够和她分享了呢！
　　对了！不是还有罗秦哥和罗纱吗？
　　她先拨了罗秦的电话，那边却是嘟嘟嘟急促的忙音。她只好再拨罗纱的电话，“罗纱吗？”她听见对方接听，正要向那边的女孩子倾诉这一晚上的痛苦时，却惊讶的张大了眼。
　　那头的声音像一颗雷炸开在她头顶。
　　“魏莞尔，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真是的，搞的好象我很愿意和你交往一样。谁不知道你又笨又丑还自以为自己漂亮得像天仙啊？我呸！以前你爸妈有钱，我勉为其难的和你来往。反正和你一块上街，还有你这个冤大头能够帮我付帐！不然我多丢面子啊我！现在可好了，现在你爸妈不在了，你也不能够要风是风要雨是雨了！所以，别再打我电话了！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魏莞尔甚至没能插嘴说上一句话，那边的罗纱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她又笨又丑还自以为漂亮得像天仙？
　　魏莞尔的神色忽的一黯，这句话，她第一次在慕容楚之外的人口中听到，心里酸涩无比。
　　难道……慕容楚说的都是真的？
　　她本来就很笨很难看，还自以为是？
　　原来，罗纱和她的交往都是勉强的？
　　原来，罗纱会觉得这很丢人？
　　那么罗秦呢？她不相信罗秦也会和罗纱一样认为，可是心里已经悬起了重重的大石。她就像个溺水的人急于找到救命的东西一般，立刻再拨罗秦的电话，然而只一接通，即刻被挂断。
　　难道，是真的？
　　魏莞尔只觉得自己在无边无际的水里不断的往下沉，往下沉，可是没有人能够救起她。
　　没有。
　　她最后一次，拨通的是罗家的电话，这次还是罗纱接起的。
　　“我说魏莞尔，你说不听是不是？你信不信我可以去告你骚扰？”
　　这次她终于捡到一个空隙，颤巍巍的问：“那个……罗秦哥，也这么觉得么？”
　　那边的罗纱冷冷的嗤笑了一声：“废话！可能只有你才被蒙在鼓里吧？我大哥和你好本来就只因为你家有钱，现在没必要了！你也不看看自己要什么没什么，凭什么让我大哥喜欢？”
　　魏莞尔木然的听着她的话，那一句句，都像在心版上一块肉一块肉的凌迟着自己。
　　“好了，魏莞尔，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我家的电话，不欢迎你！”
　　罗纱终于说累了，她甩下电话离开。
　　魏莞尔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她好象从悬崖上重重的跌落下来，摔得遍体鳞伤。
　　可是这一切，怪得了谁呢？
　　她正要挂断电话，这时候，从那头传来一个开朗的声音：“我是罗安，我为我哥和我妹妹向你道歉……其实……我知道你并没有他们说的那样不堪，请节哀。”
　　魏莞尔还留着泪痕的脸上浮现出一个难以形容的苦涩笑容。
　　什么时候，她也需要根本谈不上认识的人来可怜了？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