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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到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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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亦九说打散这股黑气,就真的是毫不留情地打。杨冬青只见他快速扯断墨斗里的线,把铜钱串在线上,单手一捏手诀,另一只手一甩,串着铜钱的线就化作一柄寒光闪闪的剑。
接下来就是让人眼花缭乱的一面倒的打压,让杨冬青觉得人和人确实不能比,他应对起来颇为吃力,还差点把他吞噬在幻境里的东西,在面对殷亦九的时候却毫无还手之力。
杨冬青干脆就原地坐下恢复体力,他把殷亦九的包挎在胸前,就像看电影似的看殷亦九身如游龙打黑气。
后来殷亦九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直接一张隔空画制的灵符把他送出了黑气,他就只能站在客车边上看黑气扑腾挣扎,先前愤怒的咆哮这会儿仿佛化作了无能狂怒的嘶吼。
司机已经被救,这会儿正老老实实坐在驾驶座上,见杨冬青完好无损地出来,他眼眶都红了。
当时他以为自己做帮凶害死了恩人天师,心里正难受得要死,突然出现一个小年轻一脚踢飞了红衣女人,又一脚把他踢回马路上。他不敢再去添乱,立马捂着肚子回到客车上,心里不住祈祷天师能够化险为夷。这会儿看到杨冬青没有事,他提起的心落回了半颗。
司机伸出个光脑袋小声喊:“天师,快上车歇歇。”那颗光脑袋在夜色里也很是显眼。
杨冬青回头看看变淡不少的黑气,这会儿放松下来,才惊觉浑身无力,手脚酸痛。他提着酸软腿走到车上坐下,就靠着发动机盖板坐。
司机连忙给他递来一瓶水,乘客们也眼含期待地看着他。车里光线不好,他愣是从大家的眼里看到了闪闪的光。
杨冬青一口气喝了半瓶,喘了口气才说:“没事,我师弟比我厉害,大家都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原本众人见他被黑气吞了,都已经心如死灰准备跑路,现在见他安然无恙出来了,心里安定不少,再听他这么说,心里的希望就不断扩大,让心惊肉跳的感觉散了不少。
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杨冬青拿出来一看,是个来自川省的陌生电话。他正要接对面就挂了,他再打过去却一直是在通话中。他想着也许对面也在给他打,他就挂断了等着,结果手机是震动了,却又是另一个陌生电话。
“喂,你好,我是杨冬青。”
对面说:“你好,杨先生,我是川省传统文化保护局的工作人员。”
杨冬青问:“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接到通知,说杨先生你已经到达川省阿坝市协助调查,上面就安排我联系你,直接接你到懿文太子墓。”
“那太谢谢你了。”杨冬青回,“我目前在前往广发村的路上,你那边方便的话麻烦明天来找我。”虽然他觉得自己对历史文物毫无了解,但是去陵墓附近查探一下也许会有发现。
对面答应以后就挂了。杨冬青备注好号码和姓名,却没再见刚才那个陌生电话打回来,他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就又打了一个过去,可是铃声响了三十多秒没人接,电话自动挂断。
眼看手机就要没电关机,杨冬青又跟司机借数据线在车子控制台上充起电来。手腕上的细红绳不知掉在了哪里,他摸着手腕叹息,心里十分不舍、可惜。
杨冬青脸上还有血痕,这会儿衣服上还有泥土,整个人很是狼狈,但是车上的人却不敢小瞧他。那股黑气看起来就很邪恶不详,这个年轻人和他的师弟能够应付,一看就不是简单角色。再加上这些人原本居住的地区比较偏远,家里老人还都挺迷信的,这会儿再看杨冬青,只差在脸上直接写出“神奇”和崇拜了。
还有人给杨冬青递湿纸巾让他擦擦脸上的汗,还有人给他送创可贴。杨冬青一一道谢,接过来处理自己的个人问题。
还没等他收拾好手上的伤,就听到车上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发出欢呼声——虽然这欢呼声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乐意压低了许多。
杨冬青抬头看去,就见车灯照耀下只剩下殷亦九笔直地站着,那股黑气早没了踪影。看来确实被阿九直接打散了。
不过殷亦九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他正低头看着,隔了点距离,再加上那东西似乎很小,杨冬青也看不清。
他直接下车,乘客们把脸贴在玻璃上往外看,就看到他直接走到殷亦九面前。
殷亦九手指一捻,原本在他指间挣扎的黑气就消散不见。
“没受伤吧?”杨冬青问。
殷亦九往他脸上和手上看了一眼,很明显是提醒杨冬青受伤的是他,而不是殷亦九。
杨冬青摸摸鼻子,拉着他上车。殷亦九避开他的手心,也不挣扎,跟着他一起上车。
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一股肉眼看不见的黑气混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顺着地面飘向两人,然后消失在他们的脚底下。
车上的人这回不说杨冬青搞封建迷信要不得了,个个把符纸当救命药似的收起来,倒是有一个年轻人很腼腆地问杨冬青:“大师,你的灵符可不可以送给我,我……我带回家给我奶奶用。”
那些灵符本来就是给他们的,杨冬青就摆摆手说:“既然有缘,就送你们吧。”
顿时好多人连声感谢。
车子再次起步,为了不打扰恩人师兄弟休息,司机拿出十二般武艺,使出开车几十年的本领,尽量把车开得不那么颠簸。
殷亦九在给杨冬青清理手掌心的伤口,旧客车站没有完备的安检设施,车上有人带了小瓶的酒精喷雾,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虽然两只手掌都破了,酒精喷上去更是刺痛非常,但杨冬青眉也不皱眼也不眨,反而担心殷亦九强迫自己醒来会对身体不好。
对此,殷亦九就回了一句“无事”,便继续给杨冬青贴创可贴。印了草莓的粉红色创可贴,和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很诡异的组合在一起,不过杨冬青也不怎么在意。
好一会儿,殷亦九突然说:“回去我教你用墨斗,画灵符。”
杨冬青诧异:“这个可以外传?”
“我问过我师父。”
虽然不知道阿九什么时候问的,是不是专门为自己问的,但杨冬青心里还是甜滋滋的。他一瞬间高兴得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就用刚贴了创可贴的手掌去揉殷亦九的脸,可惜还没挨到就被殷亦九抓住了手腕。
车子停了下来,这次乘客们不再抱怨,反而是纷纷感谢之后下车回家,亲人朋友已经等在停车点,欢声笑语和询问应答充斥在夜色中。
这附近没有民宿,深更半夜村民也大多休息了,听杨冬青他们从外地来要去大石头组找人,司机就热情地留他们去家里住,还说明天早上再带他们去大石头组找人。
这边植被比较多,桦桃树高大茂密,路边的人家已经休息,司机锁了车门在前面带路,杨冬青和殷亦九打着手机电筒跟在后面。由于夜深,再加上青年劳动力大部分外出务工,剩下的老人小孩普遍早睡,这会儿村子里静悄悄的,三人说话都比较小声。
山里人家大都养了狗,还是特别凶的狼狗,听到一丁点儿动静都会汪汪狂吠,被主人家吼骂几句也不见消停。
还有小孩儿披着上衣就出门来看,打着黄色的手电筒扒在桃树边看过来,手电筒的光射出来好远,看清司机是村子里的人,再好奇地看看两个陌生人,小孩儿就回去接着睡了。
杨冬青放慢脚步,走回殷亦九身边。刚才刺眼的手电筒光射过来,他往前几步挡住了殷亦九。
杨冬青小声和司机打听日渥不基一家,司机听了直摇头,用带点口音的普通话说:“爷奶病死了,女人跑掉了,男人出去打工,日渥不基是个好孩子,把两个奶娃娃拉扯大了。”
问到日渥不基或者他的家人有没有回来过,司机回忆了一下说:“一个月前日渥不基回来过几天又走了。他们家去城里了,不晓得是什么情况了。”
提醒杨冬青二人注意脚下的水沟,司机问:“你们就是找日渥不基吗?”
杨冬青说:“我们在一个地方工作了几天,他的东西落在宿舍了,老板非要让我还给他。”
司机挑眉说:“恩人你们也要上班的吗?”
那诧异的语气似乎是觉得他们给别人打工很不正常。也对,在他看来,有这么厉害的本领,就该别人求着他们救命,有拿不完的报酬,而不是去给别人打工被别人使唤。在司机印象中,日渥不基初中没毕业,也干不成什么好的工作。
杨冬青苦涩一笑,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位苦逼打工人的无奈。
司机摇摇头,叹息:“现在的社会啊,做啥都不容易。”
杨冬青跟着叹息:“谁说不是呢!”
殷亦九沉默不语,就听他俩一路叭叭。
杨冬青没问到有关于日渥不基的有用信息,司机也说没看到人最近几天回村。杨冬青转而问起一个月前有没有外地人来过,司机抓着下巴回想了一下,才不确定地说:“我倒是听我儿子念叨过,大概一个月前来了几辆车,我们这边很少有人买得起车,不知道那些人是来干嘛的。”
看他很不确定,杨冬青就问:“请问你儿子多大了?”
司机说:“哈哈哈,马上四岁了。”
杨冬青想:这大哥长得那么显老?还是说结婚很晚?
倒是殷亦九冷不丁问:“小儿子?”
司机不好意思地点头:“国家放松计划生育了嘛!”
司机家是二层的楼房,木质结构,看起来有些历史。这边的建筑大部分都是这种木质结构,二层住人,一层关牲畜家禽。
司机家里就老婆和小儿子在,已经睡了。他把婆娘喊起来收拾空房间,他的其他儿女都出去打工了,房间都没人住。深更半夜的,也不好过多麻烦人家,杨冬青就只让简单收拾一间房,还阻止了要去做饭的两口子。
这种木质结构的房子,顶上盖的是当地自己烧制的瓦片,为了采光特地盖了几片玻璃瓦充当天窗。等洗漱好终于躺在木板床上,杨冬青透过天窗看着夜空中的几颗星子出神,下意识摸着平常戴红绳的手腕。
这房间是司机几个儿子在家时睡的,拼接的床很宽。殷亦九平平整整地躺在他边上,两只手压在被子外。夜里太安静,静到能听清远处水塘传来的呱呱声。
殷亦九突然来一句:“我也会捻细红绳。回去给你捻。”
“嗯?”杨冬青侧着身体看他,“是玄门秘法吗?”
殷亦九摇头,偏过头看他,夜色里那双眸子也仿佛熠熠生辉。他说:“我学的。”
听出他的意思,杨冬青笑弯了眼睛:“阿九,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殷亦九收回目光去看天窗,默不作声。好一会儿,就在杨冬青以为他不好意思,所以只能不看他且保持沉默的时候,他突然说:“你也很好。”
杨冬青来了劲儿,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殷亦九闭上了眼睛,想到他今天为了救人强行从昏睡中醒过来,这会儿应该累了,再加上杨冬青今天的体力消耗也不小,他便没再说什么,也闭上了眼睛睡觉。
等杨冬青呼吸平稳,殷亦九却睁开了双眼。他坐起来,伸出食指在隔空在杨冬青的额头上画了一个玄奥的符咒。符咒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嗖”地一下隐入杨冬青的额头。
这是安魂咒,杨冬青今天被梦魇兽残魂控制住陷入幻境,差点被吞噬魂体,急需要安魂固魄,避免有宵小邪祟不长眼来打搅他。
这一夜,杨冬青罕见地连梦都没做一个,睡得十分安逸。
天一亮,洗漱完吃了早餐,司机就带杨冬青他们去大石头组。最近土豆挖回家了,早餐吃的煮面条和煮土豆。煮好的土豆加上用火烧熟后切碎拌上霉豆腐和水豆鼓的青辣椒,再搭配一碗鸡蛋面,十分爽口。杨冬青这会儿手里还拿着一个煮开裂的土豆,是司机老婆塞给他的,说这种土豆是自家种的,又粉又香,让他多吃点。杨冬青出门的时候又找个借口返回去在桌子上压了两百块钱,这会儿的土豆吃起来就更香了。
大石头组不近,司机骑了摩托车,载着杨冬青和殷亦九穿行在村间小路上。一路上和司机打招呼的人不少,基本上都是拄着拐棍的老人。
摩托车开了四十多分钟,穿过一户户人家,等人家少了,又穿过一片片树林。林间蝉鸣阵阵,路上甚至长了青苔,仿佛半点不被太阳炙烤。
路不怎么好,司机开车很慢,他大声说:“这几年封山育林,都没人砍柴烧,这破树林见风就长,路都要过不去了。”
他接着说:“过了这个山坡坡就是大石头组了。他们可封闭嘞!”
等下了车,杨冬青才真正理解司机口中的“可封闭嘞”是什么意思。大石头组基本上都是留守老人,不会汉话,怕生排外,还听不懂杨冬青他们说的话,根本不和杨冬青他们交流。
还好有司机这个本地人在,直接带着他们来到日渥不基家。
两层的小木楼破破烂烂,久无人住,门前都长了刺木丛和霍麻丛,根本无法下脚。
司机去和住在附近的老人聊天,用的是当地话,杨冬青听不懂,只见他们比划了好几下,那个老人还好几次指着小木楼。
杨冬青二人也不好进入木楼,便只能就近找块石头坐下等。司机和那个老人聊完就过来,把问到的消息告诉杨冬青二人。
老人就住在边上,天气好的时候经常在门口散步,坐在树下乘凉,天气不好也会打开家里的窗户,坐在窗子边看自己种的叶子烟。据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