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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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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一直没挂,直到杨冬青看到挺拔站在雕像边的小道长。
在电话里听到对方的声音,这么一会儿,短短的几分钟,杨冬青突然有点想赶快见到殷亦九。这下看到了,反而更想和他面对面说话。
杨冬青嘴角勾起:“阿九,你回头。”
然后他就看到殷亦九转过身朝他看过来。
广场上今晚有灯光喷泉表演,五彩斑斓的灯光突然依次亮起,白色那束刚好把殷亦九和雕像笼罩在其中。
喷泉如同利剑一般夹着人们的欢呼喷涌而出,然后把殷亦九浇成了落汤鸡。
幸好他马上回神避开了,不然下一股喷泉口就在他脚下。
以他的身手本不应该的,也许是回身那一眼让他太入神,再加上不知道靠近雕像的地方就有喷泉口,被浇了个猝不及防。
挺丢脸的。
殷亦九透过盖在眼前的,还在滴水的头发看到杨冬青在笑,第二次有“没面子”这种尴尬的感觉。
杨冬青还是讲良心的,带着他去边上服装店随便买了一身衣服换。
等殷亦九换衣服的时候,他问起殷俊去了哪里,对方隔着更衣间的门说:“被揪去开会了。”
天气也不冷,殷亦九头发往后一绑根本不在意,杨冬青拉着他去理发店借了根毛巾给他擦,看他手都不动,干脆替他擦起来。
也不是不能用吹风机,杨冬青担心阿九用不习惯,就选择了比较温和的吸水毛巾。
两人一个站着擦头,一个坐着被擦头。
外面的喷泉表演还在继续,欢声笑语不断。
杨冬青凑近些小声问:“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殷亦九有点昏昏欲睡,他小幅度地点头。周扬打电话去的时候,殷俊开了免提,他就在边上听着。
头上的毛巾不动了,殷亦九往后仰头望去,正好看进他的眼里。
“是我的疏忽。”杨冬青的声音不像平时那么有活力,眼神里全是自责和懊恼。
这会儿,他心里的情绪突然按不住跑了出来,从他的嘴巴里,从他的眼睛里。
殷亦九长久地看着他,正在心里斟酌着说些什么,就被他按着头继续擦头发。
“不管怎么说,我一定会救他们,然后把姚雯悦捉拿归案,让她为自己犯的错付出相应的代价。”
殷亦九透过镜子看着他说:“别担心,他们没事。我和你一起。”
“嗯。”杨冬青手上动作不停,“对了,张大师用了召魂术,没有一个被害者的魂魄出现,这是什么情况?”
殷亦九沉思一小会儿就说:“张闯说胡蓉也许被困在梦里了?”
看杨冬青点头,他继续说:“那被害者的魂魄也许已经消散或者被拘役。”
杨冬青沉默,殷亦九透过镜子注视着他说:“人生于天地间,死后不久也将归于天地间,连轮回都多是虚妄之论,本不存在魂魄鬼怪一说,一般只有那种受重大冤屈或者穷山恶水的地界才容易滋生怨灵。”
意思是说几个被害者要么就是死后归于天地间,要么就是所谓的暂存魂魄被拘役。
杨冬青呼出一口气:“也是,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妖魔鬼怪,不过人心而已。”
理发店里根本没客人,连托尼老师们都去看喷泉表演了,就留下一个前台小妹在门口眼巴巴地张望,周身萦绕着“快乐都是他们的,与我无关”的乌云。
杨冬青和殷亦九小声交流起来,主要是杨冬青分析,殷亦九负责点头和“嗯”。
几分钟之后,等把头发擦干,案情已经反馈得差不多了。
杨冬青再三感谢小妹,得到小妹的一句热情回应:“欢迎下次光~临!”
殷亦九也点头说:“谢谢。”
路上杨冬青跟殷亦九说起自己的推测,说到受害人出现的方位时,殷亦九突然低声问:“受害人的出生日期有没有?”
“有。”杨冬青分别报了三个数。
“胡蓉和何曼的呢?”
杨冬青又说了胡蓉和何曼的,看小道长沉默,他问:“有什么发现?”
“对方在构架一种法阵,十分阴毒的法阵。”
杨冬青停下脚步:“怎么说?”
“用五个特定时辰出生的人作为祭品,用他们的血画出法阵,以此得到自己的复生。”
“复生?”杨冬青惊讶,“真的有这种法阵?”
殷亦九去看他,就见他嫉恶如仇地接着说:“真是丧心病狂!”
“那让受害人……”他斟酌一下用词,发现都不合适,就直接问,“需要特定的时机?”
殷亦九懂他的意思,点头说:“所以何曼他们暂时没有危险。”
杨冬青暂时松了一口气。
来到黄旭华所在的广场保安室,杨冬青问:“大华,有什么发现吗?”
黄旭华回头和殷亦九打了个招呼,然后摇头,他眼睛都要盯瞎了,还是一无所获。
“现在要怎么办?”黄旭华问殷亦九。
殷亦九说:“请把姚雯悦的照片给我一张。”
杨冬青当即给他发去一张。
拿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殷亦九说:“她快要被夺舍了。”
“夺舍?”黄旭华问,“就是修真小说里写的那种把别人的灵魂挤出去鸠占鹊巢吗?”
殷亦九点头。杨冬青问:“阿九,你有办法能找到她吗?”
殷亦九似乎在想办法,好一会儿他才摇头:“需要时间。”
现在姚雯悦的意识还在,属于普通人,他们玄门祖师曾立过重誓,徒子徒孙绝不能对普通人使用秘法,否则五雷轰顶,道毁神销。
就连让普通人忘记一段特殊记忆的灵符,他和殷俊都不能用,一般都是交给张闯或者其他门派的人。
杨冬青拉了椅子让小道长坐下想,然后他凑到黄旭华那边去看监控。
殷亦九想了想,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来帮我个忙。”然后挂了电话。
杨冬青回头看他一眼,想着这电话是打给谁的,到底是谁能帮到小道长。
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
因为半个小时后张闯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
“小道长,我来了!没想到我还有帮到你的时候,你尽管说,刀山火海我在所不辞!”
看他一脸自豪荣耀,殷亦九没打断他,等他说完才递给他一张灵符:“给你。”
“给我的?”张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要是他的师门看到了他这副丢人现眼的样子,恐怕得罚他把祠堂地板跪穿。
殷亦九点头:“追踪术会吧?”
张闯看了看手里的灵符,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小道长,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恨不得拍着胸脯保证:“我的追踪术那可是数一数二的!你尽管放心!”
说着让殷亦九“放心”的张闯最后打脸了,灵符燃烧殆尽,他一无所获。
他尴尬地低着头干笑,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来行不通。”殷亦九坐回椅子上,“还是需要时间。”
可是时间越久,何曼和李平飞就越危险。
殷亦九又掏出一张灵符递给张闯:“给胡蓉用。”
这是他在路上画出来的,可以给胡蓉的魂体设一个防御罩,让她暂时不受伤害。
张闯接过灵符就跑了。
殷亦九说:“我也去看看。”
杨冬青跟出去几步说:“你去也正好,我刚想说麻烦你去胡蓉那边看看。注意安全。”
说完又去喊张闯。
还好张闯出来之后原地懊恼地跳脚了一会儿,没走远。听到杨冬青喊“张大师”,他就停下脚步回头望过来。
殷亦九朝杨冬青点点头,向张闯走过去。
至于他为什么一下车就选择来杨冬青这边,那就不得而知了。
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内心想法,他们玄门中人素来讲究随心而动。
李平飞终于醒来了。后脑勺的伤口已经结痂,可是动作大了还是会头晕目眩的。
何曼一看他醒来就关心地问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李平飞扯起一个笑容:“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他环顾四周,苦笑着说:“没想到姚雯悦深藏不露。”
这会儿姚雯悦不在,应该是出去找吃的了。
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去,也不知她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倚仗。
何曼:“你先休息一下,尽量节省体力。”
李平飞点头,引起一阵眩晕,他微微皱眉。
“现在扬哥和冬青他们肯定在抓紧时间寻找线索营救我们,我们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李平飞十分赞同:“时间拖得越久,获救的机会就越大。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
何曼摇头:“我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姚雯悦要做什么。”
如果是想取走她的性命,目前的局面对姚雯悦来说易如反掌,可是姚雯悦没有那么做,反而带着他们周转到这样一个地方。
就像在等待。
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李平飞看着锁住的铁门说:“希望她等待的时间不会是今晚。”
这会儿他还不怎么清醒,为了不让何曼担心和自责,他说话都是强撑着。
好一会儿,何曼都没有听到李平飞的声音,看过去才发现他的头又垂下了。
不过呼吸平稳,应该之前累了。
何曼往后依靠着柱子,手腕上的伤被碰到,她皱了皱眉,用力一挣,捆绑她的绳子和锁链摩擦,发出“哗啦”的声音。
李平飞一下子挣扎着醒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何曼摇头。
李平飞念叨着“没事就好”又昏睡过去。
姚雯悦刚离开,何曼就尝试过想要挣开,然而对方不但用绳索分开绑住她的手脚,还用不细的铁锁链加固,她手腕磨出了血都丝毫挣脱不了。
深夜十二点十分,陈伟在医院的长椅上打盹,两个一起看守胡蓉的同事也靠着墙迷糊着。
由于情况特殊,胡蓉被移到了单独的楼层,这层楼没有病人入住,此刻静悄悄的,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水龙头似乎没有拧紧,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陈伟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搓了搓脸站起来,两个年轻同事也醒了。
“陈哥。”
陈伟拍拍他们肩膀:“你们去病房里找陪护床休息一下,我去下卫生间。”
两人点头,轻轻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陈伟扭着脖子,捶了捶肩膀往卫生间走去。
水滴声越来越大,陈伟进去之后先把水龙头拧紧,才去的蹲坑。
厕所里安装的声控灯,长时间没动静,灯自动熄灭。
陈伟拄着下巴迷迷瞪瞪的,想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裤兜被折到了,手机被卡了一下,他没拿稳,“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声控灯一下子亮起来。厕所隔间底下没有封死,还好手机没掉坑里,就是滑到了隔间去。
陈伟伸手去够,很快摸到了手机。
长时间没有声音,声控灯自动熄灭,眼前一片黑暗,只有手机屏幕发出光芒。
陈伟拿着手机往回缩手,下一秒他的手背却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擦了一下。
就一瞬间,陈伟起了一手背的鸡皮疙瘩。
“嗒!”声控灯应声而亮,陈伟收回手一看,手背上有黏黏糊糊的液体,亮晶晶的。
刚才不是错觉!
他快速处理好个人卫生,拉好裤子出来,做好防备快速推开隔间的门,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洗手台上的水龙头又发出“嘀嗒”声。
嘀嗒,嘀嗒。
一下下像是敲在陈伟心间。
整个卫生间都空无一人。
陈伟打开水龙头冲下手,拧紧之后快步往胡蓉的病房走去。
他刚到走出卫生间,被他拧紧的水龙头又开始滴水。
嘀嗒,嘀嗒。
随着他的脚步声一下下响起。
病房里亮着灯,陈伟推开门,预想当中的可怕局面并没有出现,反而看到背对着他站在病床边的殷亦九。
他松了一口气,又看到贴着墙站的两个同事和张闯,他走过去用眼神示意发生了什么。
两个同事摇头,一脸茫然。张闯讳莫如深地摇头,一脸的不可说。
刚才他俩正睡得熟,耳边突然响起了蛇类爬行的声音,同时他们觉得手臂上滑腻腻的,可是怎么都醒不过来,身体也完全动不了。
直到听到一声清脆的铃铛响声,他们一下子坐起来,急促喘息着去看胡蓉的情况,就看到房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一个背对着他们“啪”的往胡蓉脑门上贴纸,一个站在他们边上,手里拿着一枚铜铃。
然后陈伟就推开房门进来了。
殷亦九端端正正地站在病床边,并不是在发呆,而是捏着手诀闭目念咒。
胡蓉的意识岌岌可危,但是得益于张闯先前贴的灵符保护,目前尚有一线生机。
刚才那东西应该就是想来带走胡蓉的,被早就蹲守在医院的他们撞了个正着。
那东西如同滑溜的蛇,一下子钻进了胡蓉的意识深处,殷亦九这会儿就是在封锁胡蓉的意识世界,然后进入胡蓉意识深处把那东西打出来。
时间慢慢过去,殷亦九入定了一般,不言不语,不晃不动。
一个同事想过去看看情况,却被陈伟拉住了。陈伟对他摇了摇头,把他拉了回去。
殷亦九进入了胡蓉的意识世界,里面一片荒芜,没有任何生命体。
胡蓉的意识体已经昏迷过去,只有眉心还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那是殷亦九刚才贴下的灵符力量,可以保证胡蓉意识不散。
殷亦九站在如同荒原一样的世界里,一望无边的空寂,四周渐渐弥漫起白雾。
这些对殷亦九来说都是小把戏,他一挥手雾就散了一片。
殷亦九淡淡地说:“你别躲了,现在出来还可以少受点苦。”
对方肯定不会轻易现身。
这是胡蓉的意识世界,对方笃定殷亦九不会不顾一切地出手,他就是想耗着,然后抓住机会逃跑。
不想浪费力气的殷亦九注定要浪费力气了,关键是他还不能大开大合地搜索,毕竟还要顾及到胡蓉的安全。
他虽然面无表情,但从他的眉眼间依稀可以看出他此刻多少有点烦。
他把背包取下来放在地上,蹲着从里面掏出一堆灵符和灵珠,有条不紊地就地摆起了法阵。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既然你不想出来,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