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位会驱煞》萧不行

35、疯魔

　　晚上躺在床上冷静下来，杨冬青结合殷亦九简单说的情况，加上目前的证物，在脑海里推测威廉经历的事情。
　　心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威廉已经疯了。
　　原先杨冬青以为威廉只是太过于投身艺术，一些行为产生了偏差，但逐步了解到事情的真相之后，他就觉得威廉彻底疯了。
　　走火入魔到用自己来做实验，然后引火烧身，被利用之后以身饲魔，连神魂就被吞噬。
　　威廉在澳国的时候也是小有名气的，他的纹身皮包很受欢迎，总是有富豪为了买到他的作品一掷千金，甚至有大打出手者。
　　他那时候十分骄傲，沾沾自喜于自己的先见之明——用活生生的动物来当作纹身的载体。并且洋洋得意于自己的成就——他自封为人类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艺术成就。
　　然而让他成名的“艺术成就”被曝光后得到的却是叫骂声，也不是说就没人拥护他了，有，各国都有，还不少，可是抨击他的也很多，反正他在澳国是待不下去了。
　　他需要到一个人口众多，经济发达的地方赚个盆满钵盈，他需要让更多是知道他的伟大成就。
　　于是他选择了华国——这个一切都在蒸蒸日上的泱泱大国，这个艺术成就五千年未曾断绝的大国。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在这个国家他更不好施展手脚，他只能当个籍籍无名的小丑，把自己做的一切放到暗处，犹如蟑螂只敢在阴暗的地方活动。
　　一切伟大的成就都有一段隐姓埋名的艰难岁月，他坚信度过这个阶段，他的成就将无人能及。
　　还好他还有积蓄，可以买通一些热爱金钱的人来当他的帮手，帮他喂养艺术载体——猪，帮他展览他那伟大的艺术作品。
　　渐渐的他又有了名气，华国有些富商竟然给他钱投资，希望他成就更多的伟大艺术品，好让他们拿出去炫耀自己的品味有多么崇高，多么独特。
　　在追求标新立异和特立独行这一块，人类从未失败过，也从未停下过步伐。
　　他的作品大受欢迎，他一时间在富商圈子里声名大噪，无数的贵妇对他的作品趋之若鹜，想要独有，想要收藏，想要借此炫耀。
　　尽管还是有人在批评他，抨击他，但是他有钱，他可以买专业的团队帮他处理这些庸俗者发出的无病呻—吟，让他们无人理会。
　　五年的时间，他在澳国跌倒，又在这个强大的新国家爬起来，并且站得更高。
　　他不再只是追求在活猪身上创作，他想要追求更多新奇的创作。
　　他把视线投在了人类身上——人类的少年时期，绝大部分的皮肤又嫩又滑，将会让他的伟大艺术更上一层楼。
　　多么疯狂的想法！
　　可是威廉觉得艺术本来就是疯狂的，艺术家都是疯子。
　　他也不例外。
　　他也是一个疯子。
　　可是他总是没能得手，华国治安良好，法律严明，人与人之间联系密切，如果某个人哪天突然消失了，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紧接着他就会被揪出来。
　　那他的艺术追求就会被迫中断，这将是人类艺术的巨大损失！
　　那怎么办呢？
　　艺术成就需要自我牺牲。
　　威廉把刀朝向了自己，为了不影响创作，他在自己左手大臂上进行创作。
　　结果差强人意，他年龄大了，皮肤粗糙，而且他毛发旺盛，光是去毛都花了他不少心力，而且那段时间他身体很不舒服，时不时地会出现全身麻痹的状态，让他不得经常中断创作。
　　但是他没在意，他觉得艺术家都是活不久的，如果他因为创作而死，那无疑会在他的艺术家履历上再添辉煌的一笔。
　　那幅作品无疑是一个新成就，他觉得这标志了他的艺术生涯进入了新阶段，那幅作品就是里程碑一样的存在，他特地给这幅作品取名为《纹身》，还用了新的作者名。
　　于是在接到留长市会展中心投来的展览信时，他亲自护送自己的作品来到留长市。
　　到了留长市，他突发奇想可以去青果镇的法木村看看，他以前查询华国哪些地方有好猪的时候，就看到法木村有种黑白花猪，品种很好。
　　他当时一看到那张照片就已经想象到自己在那可爱的猪身上进行的创作将会有多受推崇。
　　然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来到法木村，将是他期待的“辉煌一笔”的到来，虽然除了华国警界和澳国对接的人，他这“辉煌的一笔”将无人所知，他将“辉煌”得无声无息，并没有他所期待的在人类艺术界掀起名为“威廉”的新潮流。
　　刚进入法木村威廉就产生了被什么东西深深吸引的感觉，他把这感觉名为“艺术的共鸣”，他觉得这里会是自己艺术生涯的新阶段。
　　可惜，他看上的两头猪都不翼而飞了，他痛恨该死的贼偷走了他的艺术品，让他只能再次寻找合适的猪。
　　在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坐立难安的他离开农家乐，一边诅咒该死的贼，一边在法木村四处游荡，然后他觉得自己被命运指引着，他毫不反抗地来到一座山。
　　当看到出现在面前的坑洞时，沉浸在“艺术”里的威廉短暂清醒，他觉得冒着大雨到这个地方来很不明智，这里只有一个不知名的坑。
　　不！
　　威廉突然双眼冒光，这个坑就是上帝对他的指引！
　　他可以利用这个坑制作一个意外，他刚到法木村那天，路过幼儿园的时候瞄准了一个艺术品，那个小女儿白白嫩嫩的，特别可爱，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名字——思思。
　　如果能用她来进行创作，那作品的名字就可以叫作“思想”。他的眼里出现狂热，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进行自己的计划，他已经能够想象到这副作品一经推出将会有多么热烈的欢呼声。
　　在鲜花和欢呼声中，他将站上人类艺术界的最高处！
　　他，威廉！
　　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
　　噢！伟大的上帝！
　　威廉在心里感谢上帝对他的指引。
　　可惜东方的事他那伟大的上帝管不着。
　　他被一股巨力推进了坑里，直接摔成了重伤。
　　然后口鼻流血的他感觉全身麻痹，不受控制地往洞里爬去。
　　他嘴里不断咒骂，连他的上帝都不能幸免。
　　可惜没有丝毫作用，上帝管不了他。
　　他只能爬向洞里，成为一个艺术创作的载体，用很短的时间在自己的皮肤上进行创作，然后亲手把自己的皮剥下来。
　　此刻，他才感受到那些被他纹身剥皮的猪的痛苦。
　　感同身受总是不如亲身经历来得真实具体。
　　威廉变成一坨血肉的时候，他的生命还没有流逝，他趴在地上，在岩壁上弯弯扭扭地刻了一句话，仿佛是给那股未知的力量的主人看的。然后他原路返回，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忍着巨痛直接爬出了坑洞。
　　他这时候又在心里感谢他伟大的上帝，觉得上帝没有放弃他，他还能救。
　　可惜，他只来得及感受新鲜的空气，就死在了野草丛里。
　　他死于失血过多。
　　下场却比他养的猪要好很多，不至于被人吞吃下肚，只是曝尸荒野。
　　然而他那伟大的上帝没能接收到他的灵魂，给他最诚恳的祷告。
　　他的灵魂被随之而来的、披着他的皮的煞气一口吞了。
　　不留一丝痕迹。
　　真可悲，威廉所谓的“艺术生涯”结束得无声无息。
　　这么多年，他害了多少头猪呢？
　　如果让威廉活过来，也许他自己也数不出来。
　　这些被害的猪形成了怨气，一直跟在他身边，已经浓郁到可以让他暂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数量多少可想而知。
　　一到法木村，接触到坑洞里泄露的东西，那些怨气就变成了滔天煞气，吸引着他，控制着他，让他一步步走向它们的结局。
　　然后那煞气就可以披着他的皮，借着他的名字，在人世行走，继承“威廉”的遗志，继续他未完成的“艺术梦想”，实现他没有实现的“艺术成就”，把魔掌伸向那些无辜稚子，用作恶得来的煞气反哺把它养出来的主人。
　　算盘打得好，不过幸好殷俊得到师叔的指点，专门派了人来这边，才阻止了即将发生的一系列悲剧。
　　如今威廉这个疯子付出了代价，即将作恶的煞气被净化，洞里的封印也被殷亦九加固，这次的案子也终于告一段落。
　　威廉在南庄郊区的养猪场被封停，他的骨灰被澳国来的亲人带了回去。
　　当局并没有告知他的亲人他是如何死亡的，只说他大雨滂沱的时候失足跌到坑里摔死了。
　　他的亲人哭得惊天动地，嘴里却一个劲问能不能得到赔偿，能得到多少。
　　跟他们对接的是个年轻姑娘，听到他们的话没忍住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不是针对死者，而是因为这些亲人死了却只关心赔偿的人。
　　姑娘用英文解释说：“这个还不知道，他这个属于意外伤亡，你们可以回国查一查他有没有购买意外险。我们这边没有查到他在我国购买过。”
　　等威廉的亲人抱着骨灰盒哭天抢地地走了，姑娘呼出一口气说：“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
　　她旁边负责做记录的人说：“世界大了，什么人都有。”
　　案子虽然已经了结，殷亦九的心情却不见得轻松，他在思索舅舅和他说的那些话。
　　舅舅一下子把特事处的人都派出去，可想而知要做的事情有多么重要。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问问师父。
　　希望师父能告诉他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封印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也希望，他能帮得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