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暴君白月光》姚小柒

8、虎崽

　　第一次见到楚念的时候，苏御便有这种感觉，随着对楚念样貌的熟悉，苏御心中的这种感觉便越深刻。

　　这话却是给楚念问愣了。她从小在扬州府长大，因为自小身体不好，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待在闺房里的，她怎么可能见到过苏御嘛！

　　“我们之前自然是没见过的，臣妾来京城之前，一直是在扬州府生活。”

　　听楚念这样回答，苏御神色略显失落。

　　“是啊，楚恒的女儿是在扬州府生活了十五年的，朕在这儿说什么胡话呢！”

　　可楚念却好奇起来，苏御到底是把她错认成了谁。

　　“陛下可是认识一个与臣妾长得相像的女子？”

　　苏御被楚念这举动给逗笑了。

　　“这会儿不害怕，不委屈了？”

　　楚念忙收回不自觉看向苏御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朕十几岁的时候在麓山救过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女孩儿，年纪应该跟你差不多大，样貌与你很像。”

　　苏御穿好了衣裳，虽也让楚念脱了外衣去池水里享受一番，但到底还是被楚念拒绝了。

　　让苏御帮她擦脸擦鼻涕已经是天大的不敬了，若是再让苏御伺候她沐浴，她恐怕接下来一个月是没法睡安生觉了。

　　苏御是一路送她回了凤鸾宫，躺到床上之后，楚念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她脑子里会莫名其妙蹦出来许多事，有关于家人的，有关于宫里后妃和宫女太监的，不过她想的最多的还是那个与自己长相相似的女孩儿。

　　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儿现在在什么地方，嫁没嫁人。能够让苏御记了这么多年，想来苏御心里一定是有她了。

　　“嗷呜，嗷呜！”

　　楚念一大清早便是被这一声声叫吵醒的。

　　她锤了锤昏昏涨涨的头，艰难爬起床，却见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正趴在她的脚边儿朝她叫。

　　“这是……”

　　猫？好像不太像，猫爪子没这么大。

　　“这是老虎！”

　　“哎呀，这小虎崽这么跑床上来了！刚刚不过转身的功夫，它就从我身旁跑没影儿了，我和小豆子找了好半天都没找到，没想到它倒是挺会找地方，跑到您床上去了！”

　　阿彩看着软萌可爱的小虎崽，心里的火气全散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虎崽的后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念睡一觉醒来，床上多了一只小老虎，世上就没比这更匪夷所思的事了。

　　“是陛下大清早派郑掌印亲自送来的，说是虎楼里刚满一个月的老虎崽，今儿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陛下亲自去虎楼里挑的，说是送给娘娘，练胆儿用。”

　　“练胆儿用？”

　　这软萌的小东西能连胆儿，有时候楚念觉得苏御的脑子可能不大正常。

　　“陛下说您胆子太小，总哭，便想让您养只猛兽，以后就不会什么都怕了。”

　　楚念觉得苏御的这个想法有问题，不过这只刚满月的小老虎还是太招人喜欢。

　　皮毛软软的，声音糯糯的，还特别愿意与人亲近，你若凑到小虎崽身边，伸手摸摸它的小肚皮，它就会享受地晃动它的四肢，然后发出咕噜噜咕噜噜的声响。

　　与小老虎玩了一个多时辰，楚念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件大事要做。

　　楚念取来凤鸾宫中最廉价的茶叶，用热水泡开，然后将浓茶水倒入孙姒送给她的那株醉玲珑中。

　　一刻钟不到，那株原本开得正盛，宛若蓝宝石般的醉玲珑花开始枯萎，变黄，最后掉落到花土中。

　　第二日一早，楚念穿着素静的衣裳，手捧着完全枯死了的醉玲珑花去慈安宫请罪。

　　“楚昭仪，你快起来吧，这种稀有的花本就难养得很，就算你养死了，母后也不会怪罪你什么的。”

　　苏衍听说楚念来了慈安宫，赶忙乘着轮椅来到楚念身边，劝说着。

　　“都是臣妾的错，昨夜忘了关窗，让这醉玲珑吹了一夜的风，变成这样，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楚昭仪言重啦！”

　　孙姒自内室出来，微笑着将楚念扶起来，始终一副和善的模样。

　　“这花本就不好养，它吹了一夜的风便死了，那是它福薄，与你有什么关系。

　　可你刚入宫，哀家总要送你些什么才是，让哀家想想，该送你什么好呢？”

　　楚念的心突然紧揪了一下，她不想让苏御误会她是太后这边的人，到那时，不光她自己，恐怕她的家人也会跟着她一块儿遭殃。

　　“母后，孩儿代您送楚昭仪一件礼物吧。孩儿近日来用双面绣做了许多绣品，正愁没处送人呢。”

　　“三王爷竟还懂刺绣？”

　　楚念也学了挺多年刺绣，双面绣可是到现在也学不会的。

　　“他啊，成天在这院子里也无事可做，也就能绣绣花儿，楚昭仪若喜欢，那便到三王爷屋里取些绣品吧。”

　　楚念暗中松了口气，能够接受三王爷的礼物，总好过再次接受孙姒的礼物。

　　苏衍的住所位于慈安宫偏殿，屋子应是多年未曾翻新过的，乍一看去略显陈旧。

　　因为他双腿残疾，偏殿的门槛被全部移除，少了许多宫殿应有的威仪。

　　“我……我这屋里有些日子没被人打扫过了，有些乱，楚昭仪莫要嫌弃。”

　　说话的功夫，苏衍已经滚动轮椅去到一檀香木箱子前面，开了箱子，从中取出一打他这些时日绣的绣品。

　　“这几个是双面绣的手帕，这几个是宋锦布料的荷包，还有枕套，被单，都送给你。”

　　说话间，苏衍已经将木箱子交到楚念手上。

　　“不不不，太多了，我要一个就好，三王爷若真想送我，那便送我一个双面绣的手帕，如何？”

　　苏衍的神情略显黯淡，很快又抬头看着楚念，笑道：“好呀，楚昭仪便挑一个你最喜欢的手帕拿走就好。”

　　不远处，孙姒站在长廊上，瞩目着苏衍屋内发生的一举一动，慈祥的面容越发阴森起来。

　　承宁宫中，孟雪玲半躺在床榻上，由宫女服侍着喝下一碗安胎药，随后又由明烈服侍着连着吃了两块儿蜜饯。

　　看着她旁处，坐在椅子上的长者，孟雪玲面露愁色，眼眶中有眼泪打转，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

　　“爹爹，您要为女儿做主啊！那个楚昭仪一入了宫便承蒙盛宠，昨儿个晚上，陛下召楚昭仪伺候他沐浴，今天早上天没亮，陛下又亲自去虎楼逮了一只小虎崽送给那狐狸精。”

　　孟雪玲说到此处，还像模像样地摸了摸眼泪。

　　孟劲朝身旁的宫女太监使了眼色，那些人都很识趣地退下了。

　　待屋内只剩下他和孟雪玲两人，孟劲终于开口道：“行啦，你跟你爹爹装个什么劲！”

　　孟雪玲从床上下来，眼中的泪早已消散，蹲下身，握住孟劲的手。

　　“爹爹，这么多年，陛下还从没对哪个女人像对楚念这样上心过，您若再不想想办法，女儿在这后宫都没法立足了。”

　　“你不是刚刚怀了陛下的孩子，等日后你诞下皇嗣，这后宫之中，就算慈安宫的孙姒她能耐你何！”

　　孟劲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然后缩回被孟雪玲握着的手。

　　“该不会你那个孩子……”

　　“爹爹您也知道，女儿与那苏御本就没什么感情，可人间的快乐事女儿也得享受不是，难道你想让女儿当个老姑娘？”

　　孟劲指着孟雪玲的脑门，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们孟家早晚要折在他这不懂事的女儿身上。

　　“哎呀，爹，您这做官时间久了，怎的还畏畏缩缩了，女儿与他的事绝对不会被第二个人发现的。女儿今日请爹爹过来，就是请爹爹帮女儿一个小忙，也让苏御认识到我们孟家对于大燕国的重要。”

　　孟劲知晓了女儿的意思，朝她颔首，退下了。

　　五日后，紫宸殿上。

　　朝臣们少有的争论不休，只因平静了许久的北川府匪患突然猖獗起来，两日前，那些匪患接连抢掠了北川府下辖的四个县，甚至攻入守备北川府的建新卫，杀了大燕不少兵士，抢夺了不少武器。

　　“臣以为，应尽早派镇国将军孟祈率兵前往北川府剿灭匪徒。”

　　“臣以为此举不妥，孟将军常年驻守京都，对北川府不熟悉，不易取胜，再说我们现在派兵过去，到了北川府怎么也得是二十日以后的事，北川的匪徒最是狡猾，等他们潜伏到北川山林里，我们必定是无功而返。”

　　苏御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的扶手，静静看着下面的大臣争吵。

　　见这些人吵累了，苏御自龙椅上起身，走到丞相孟劲身旁，问：“孟相以为朕当如何平息匪患？”

　　“回陛下，北川地处极北苦寒之地，之所以匪患众多，实乃匪徒无法正常生存所致。臣以为若要平息匪患，可将其招安，允诺匪徒相应官职厚禄，转匪为兵，以此来镇守北川。”

　　苏御挑了挑眉，流露出看似赞成孟劲的神态。

　　“陛下不可，转匪为兵无异于饮鸩止渴，匪者残暴冷血，如何能将其当做保家护国的士兵？老臣以为，若除匪患，需得施仁政，休养生息，发展生产，百姓富庶了，匪患自然就解了。”

　　内阁大学士兼左都御史陈敬章跪地提议道。

　　“陈老所言甚是。”

　　苏御转身坐回到龙椅上，双目尽显凌厉之色。

　　“传朕旨意，补给北川府五万两白银，大燕狱中待判男囚悉数流放北川府充军。”

　　苏御传了旨，不再听朝臣继续聒噪，径直走出了朝堂。

　　朝堂之内，众大臣仍就苏御的决定议论纷纷，苏御此举根本对解决匪患无半点作用。

　　五万两白银用到北川府，路上再被各级官员克扣些，真正用到建设上的银子也就不见多少了，大燕狱中待判的男囚就更没有多少了，走完充军的各项手续，披枷带锁走着去往北川府，恐怕也是三四个月以后的事了。

　　丞相孟劲心中正得意着。

　　世人眼中杀伐决断的暴君也不是哪里都能够得到摸得着的，孟劲稍稍动动手指，这小皇帝不还是得被他牵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