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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5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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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璟应该是等待已久,刚听到声音就转过了身,薛拂烟直直撞上他的视线,脚步下意识顿住,但片刻后还是走上前。
两人之间隔着前世今生,一时之间竟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萧璟先开口:“如果不是我先发现了,你会来见我吗?”
薛拂烟顿了顿,缓缓摇头:“不会。”
萧璟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恨我。”
薛拂烟依然摇头:“我不恨。”
萧璟没说话,但眼中满是不相信。
薛拂烟定定看着他:“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死之前也没有。”
萧璟一时难以直视她这样的目光,仓促地转开视线:“为……为什么?”
“因为……那都不重要了。”薛拂烟低下头,“……是我无知。”
萧璟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窒闷,原本想说的话也悉数堵在了喉咙,良久的沉默后,他问:“除了这些,你有没有什么别的话想对我说?”
“……有。”薛拂烟迟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
萧璟没有多做犹豫,直接道:“秦淑妃生辰宴那晚,我也去了凤和宫。”
薛拂烟认命地闭了闭眼,致使她暴露的原来就是自己,真是天意弄人。
“那盒子里是什么?”萧璟问。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薛拂烟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老老实实道:“玄桑大师赐的念珠,你……知道的。”
这个萧璟确实知道,因此没多问。
薛拂烟看了他一眼:“你去凤和宫……做什么?”
萧璟沉默片刻,说了两个字:“无聊。”
薛拂烟顿时无话可说。
“你呢?”萧璟看着她,“你连续两次夜入凤和宫就是为了那盒子里的东西?玄桑大师的念珠固然难求,但于你有这么重要?”
“当然了。”薛拂烟道,“我打算用它替自己保命。”
“保命?”萧璟似是有些意外,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觉得我会杀你?”
薛拂烟顿了片刻:“陛下愿意放过我吗?”
周遭陷入沉静,萧璟眸中一片看不透的幽沉:“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薛拂烟叹了口气:“心里有恨的不是我,是你。”
萧璟一瞬不瞬盯着她,下一刻忽然伸手把她往前一拽,薛拂烟猝不及防,尽管心内一惊但还是忍着没动。
“薛拂烟。”萧璟喊她的名字,慢慢贴近她,“如果你刚回来就主动去找我,说不定我真的可以放过你,但现在……”
薛拂烟看着他幽深带着几许迷惘的眼神,心中既悲怆又苍凉,刚回来就主动找他?他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你知不知道朕为什么非杀你不可?”
“误杀也是杀,不知情也有罪。”
“是。”
“都这个时候了,皇后不应该还有所期待。”
前世临死前的话语犹在耳边,如果不是他如此冷绝,她怎么会生无可恋把匕首插进自己心脏?
“我不会再错第二次了。”薛拂烟红着眼眶,“再也不会了。”
“你是真的无知。”萧璟极轻地叹了口气,尔后指尖抚上她的脸颊,动作很缓慢,一点一点流连,最后停在那个胎记上,“想去掉它么?”
薛拂烟觉得自己在萧璟面前就宛若透明的存在,一眼就能被他猜到想什么,但这一刻她无力争辩,干脆撒谎:“是的。”
“然后呢?”
“你想看吗?你要是……”
“想。”萧璟打断她的话。
“那我……”
“好。”萧璟不等她说完便点头,“我等你回来。”
*
次日下午,薛拂烟人都坐在出城的马车上了,但心里依然忧虑重重,去梦都城只是权宜之计,以后呢?
她哪怕逃到了天涯海角,只要萧璟愿意,一样能把她捉回来。
从萧璟目前的态度来看,似乎并不急于把她处死,但也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她,至于最后到底怎么样,薛拂烟估计他自己都没想好。
从京城到关外差不多要半个月,等到再回来就是一个多月后了,至少这段时间能稍微缓缓,但对策什么的就不要想了,萧璟若真的想让她死,那反正无论如何躲不掉,把玄桑大师搬来都没用,如果他还有别的目的……
薛拂烟想到这个就头疼,她就是猜不透萧璟想干什么,他们之间又没有旧情可念,有的只是仇怨,但认真说来上辈子都已经了了,萧璟至于那么小肚鸡肠,把前世的恨带到今生?
她脑子里纷乱如麻,最后靠着车窗叹了口气。
香迟在旁边道:“此去梦都城是好事,夫人怎么还愁上了?”
“我不愁,是你高兴的太早。”薛拂烟淡淡道,“人家只是答应了看看,又没保证一定能去掉。”
“至少有希望啊。”香迟倒乐观的很,“人家是世外高人,肯定有办法的,不然王妃怎么可能千里迢迢的让我们去一趟?”
“还是别抱太大希望,免得到时候失望。”薛拂烟说完直接闭上眼睛休息了。
香迟不管,依旧喜滋滋的:“等夫人脸上的胎记去了,到时候和大人就是一对神仙眷侣了。”
薛拂烟睁开眼,目光凉凉地看着她:“所以在你心里一直都觉得我配不上他,对吧?”
香迟自知失言,忙陪笑道:“当然不是了,但夫人脸上的胎记去了那不就更完美了么?”
“你说的也对。”薛拂烟叹息一声,“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谁会喜欢脸庞有缺陷的人?不过……算了,听天由命吧。”
她脸上的胎记如果真的祛除了,和前世的容貌就有七分相似,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惹来什么麻烦。
萧璟就不用说了,反正有没有胎记都躲不掉,至于岑冽……
哪怕到现在薛拂烟都坚定地认为岑冽不是以貌取人之人,但如果这张脸是他曾经喜欢的,多少会有点……触目生情?
正出神时身旁的窗帘忽然被人从外面掀开,她没防备,吓了一大跳。
却见岑冽骑在马上,手里捧着一堆鲜果递给她:“这是刚才在树上摘的,很新鲜,你尝尝。”
薛拂烟愣了愣神,忙伸手接过,果子都清洗过了,上面还残留着晶莹的水珠。
“天黑之前应该能到达陵城,到时我们在城里歇息一夜,明早再赶路。”岑冽说。
薛拂烟自然没意见:“好。”
岑冽之后放下帘子,一甩马鞭往前去了。
香迟感慨道:“大人对夫人真是没的说,一颗果子都能想得到。”
薛拂烟捏了一颗放进嘴里:“别说那没用的,想吃就拿。”
话音刚落,另一侧的车窗忽然被人敲了几下,香迟掀开帘子探出头看了看,不知和谁说了什么,等再坐好时手里也捧了一堆红果子,甚至比薛拂烟的还多些。
对上薛拂烟看过来的眼神,她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崔管家果子摘多了,吃不完,分我一点。”
“嗯。”薛拂烟点点头,“崔管家人不错,年轻有为,身手不凡,长得也不错。”
香迟听出她话中有话,有些不太好意思:“夫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其实我们……”
薛拂烟笑了笑:“你确定是误会?”
香迟不觉红了脸,小声嘟哝:“夫人……”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刚才说的是真的,崔管家对你真的很好,值得托付终身。”想到自己晦暗不明的未来,薛拂烟是真心希望她有个好归宿。
“就算……我也一样可以照顾夫人。”香迟认真道,“我不会见色忘主的。”
薛拂烟没忍住笑了:“傻丫头。”
*
马车在天黑之前进了陵城,这里是大梁有名的富庶之地,其繁华程度不亚于京城,四人找了家客栈,刚进门店小二便热情似火地迎了上来:“几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住店。”岑冽说,“麻烦给我们四间上房。”
话刚说完,崔鸣和香迟齐齐转过头,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岑冽还未反应过来:“怎么了?”
崔鸣把他拽到一边,低声道:“四间上房,少爷,您是要和夫人分开住吗?”
岑冽明白了,但也沉默了。
他和薛拂烟倒不是没有共处一室过,但在和离书都写了的情况下,还合适吗?
另一边,香迟也小声劝薛拂烟:“千万不能让大人单独住一间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薛拂烟不解:“什么意思?”
香迟更加压低了声音:“我听说陵城有很多烟花之地,那些姑娘都大胆的很,这种情况您放心让大人一个人住吗?”
薛拂烟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原来岑大人在你心里是这种形象。”
“我对大人的形象没有任何问题,但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大人又如此英俊,可不得留个心眼?最关键的是你们是夫妻啊,住一间房不是理所当然?为什么要分开?”
真是句句……有道理……
薛拂烟转头看向岑冽,刚好岑冽也朝她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各自眼中都有迟疑和挣扎。
最终,在香迟和崔鸣大惑不解的目光中岑冽改口对店小二道:“麻烦来三间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