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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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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的院子要更远一些,在府内的最里端,被景色别致的花园包裹着,幽深寂静,走在园中就能闻到阵阵檀香,没有常年累月的熏染怕是不能如此深厚。
青团闻着这味道又想起来说道:“奴婢也打听了一下老夫人这的事儿,我瞧着他们是不敢说什么的,只含糊着说老夫人喜静,常吃斋念佛,其余的便都问不出来了。”
沐念慈也响起了父亲和司廷玉的话来,这位老太太给她的印象倒是有些神秘了,不过也同她没什么大关系,只完成了今日的敬茶,她就只顾忙自己的就好。
老夫人身边的胡妈妈年纪同老夫人一般,跟了老夫人几十年,终生未嫁,在府中的地位已经不亚于老夫人了,她银白相间的发梳的一丝不苟,神情也严肃,沐念慈只扫了两眼便能看出这位妈妈是个厉害的。
“孙媳前来给祖母敬茶。”
沐念慈微微福了福身,胡妈妈目不下移,“来吧。”
进了院子恍惚间好像就进了佛堂,梵音阵阵,香火更盛,宛如亲临寺庙,让人忍不住心生肃穆与敬畏。
进了屋中,袅袅的烟飘着,让人不忍冲断了,沐念慈下意识的放缓了步子,有意绕开那烟。
胡妈妈多看了她一眼。
按道理说沐念慈这样的性子,又是个行医的,应当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她其实还是真是个虔诚的,每日有空都会净手抄些佛经,不过不是为她自己。
老夫人就坐在塌上,双脚垂着,在小案上理着香灰。
沐念慈轻打量了两眼,老夫人一身钳青袍,头上戴着同色的抹额,正中一颗玉石,闪着荧光,格外惹眼的就是那一头的黑发。
她见老夫人专注,也没有出声打扰,就站在一旁候着,这一站,就有一炷香的功夫,那香才终于燃了起来。
“坐吧。”老夫人这才开口。
沐念慈也不扭捏,既然老夫人叫坐了那就坐下,至于敬茶,还要看老夫人喝不喝得她这一盏。
“这香如何。”
旁的也不说,只问这香是如何,青团觉得这老太太在烟里头像个神婆似的,让人瞧不真切,此时的沐念慈也终于知道为何父亲对这位老夫人的评价会是这般了。
“沉香醇厚,但白芷和豆蔻想必被雨水淋过,有潮湿之气,坏了这一整个安神香,燃了用处也不大,可以弃了。”沐念慈如实说。
青团倒吸了一口气,当着老太太的面怎么能说人家的香可以丢了这种话呢。
屋中静了下去,气氛有些凝重,沐念慈却还是神色淡淡的,并不见任何波澜,她作为医者,香料的好坏可能不是很清楚,但是药材的好坏,一闻便知,行医讲究实事求是,她不觉得这样说有什么不好。
老夫人将香推远了些,道:“那日静亭收的晚了些,叫雨打了一些,我也知毁了,只是还想试试,罢了,弃了吧。”
胡妈妈拿起香走了出去,顺便又扫了一眼青团,小丫头也真是机灵,跟着就走了出去。
老夫人此时才抬眼看看,面上瞧不出喜恶,只缓缓道:“我早就说过,长公主唯一张脸长的好,沐芝又是探花郎,生的孩子就是掉在泥里也比寻常人好看许多。”
沐念慈竟然瞧不出老夫人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我生的那几个孩子,无甚出挑,看着也闹心,只一个孙儿是不错的,可行事太过了些,不够内敛,你们的婚事虽是皇帝赐的,但委实荒唐,若你对我孙儿无心,我可助你离开。”
沐念慈有设想过老夫人对她刁难抑或是无视,唯独没有想过老人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也不得不说,她很心动。
可若孤身一人,任性些也无妨,她有家人,身份也诸多牵绊,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念慈先行谢过,只是我不能同意。”
“你们没有任何感情,现在止损还来得及。”老夫人眼神忽然变了,沐念慈只从其中看出些悲痛来,不过,更多的还是觉得莫名其妙。
端看老夫人的面相也不是什么糊涂的,若真不想他们这桩婚事成了,大可以在之前就阻止。
如今成了亲拜了堂,除非她死了,不然御赐的婚事和离都是不可能的,正当她疑惑之际,老夫人的手扶了扶额头,有些疲惫道:“我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
沐念慈走了出去,青团就站在院子里,赶忙迎了上来,“老夫人喝茶了吗?”
“先回去吧。”
就别说敬茶这回事了,那屋中桌上就没有一个茶壶,不过老夫人的心思究竟是怎样的,对她来说也不重要了。
胡妈妈看着她们走了,才返回屋中去,正午的光正盛,一股脑儿的都倾泻在老夫人的身上,在这种明媚之下,还是能叫人看的悲伤。
“我看她性子倒是有些像你的。”胡妈妈坐下去,一不称奴,二不叫尊称,老夫人却不以为然,她们虽不是亲生,但却胜似亲姊妹。
“我看未必,当年若有人这般问我,我定什么都不管,逃出这里。”老夫人嗔道,有些恨铁不成钢。
胡妈妈为她续上一杯温水,徐徐道:“府中都担心安宁郡主同传言一般,怕配不上二公子,也怕毒害了她们,如今见着真人全然不一样了,反而更不知所措了,倒是不见一个明白人。”
这样的对话若是被人听了恐怕要论胡妈妈一个议论主子的罪来,但老夫人非但不责备,还跟着说,“随了他,生得蠢便罢了,找的媳妇也是蠢的,蠢一窝。”
老夫人在胡妈妈面前完全换了一副样子,丝毫不见威严,竟然耍起了孩子气来,这些话说了多少遍,翻来覆去还要拿出来嚼一遍。
“话说回来,安宁郡主我看是能合你性子的,时常叫过来也是好的,权当有个说话的人,若有空就亲自带带,你看呢?”
老夫人喝了口温水,埋怨道:“偌大一个府,还要我老婆子跟着操心。”
胡妈妈不接话,只看着她等接下来的话。
“敬茶连个镯子都不肯给吗,我们侯府竟然落魄成这般了,叫人看了笑话,去库房里选些用不着的,送过去吧。”
她轻飘飘的说,宛如不在意的模样,胡妈妈压了下上翘的嘴角,只叹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但是面上突然又带上一抹忧伤。
她最终也是败在这张嘴上,才把侯府活成了牢笼。
*
沐念慈回了行云阁后各个院子就像是炸开了一样,尤其是司廷起的院子,沈氏一回来就摔了一只茶杯,当然是挑了不值钱的那只。
司廷起皱着眉,哄道:“你这又是闹什么。”
“我又闹什么!”沈氏提高了声音,气的胸口不停起伏,“还不是因为你没用!二弟处处压你几头,如今取了媳妇是郡主不说,还天仙儿一般的,你看的眼睛都直了!”
随着话落又是一个茶壶四分五裂。
司廷起双手张开,一副冤枉相,“这是哪里的话,我看是承认的,那也是因为震惊她同传言相差相甚远而已,日月可鉴,我并无二心啊。”
这么多年除了妻子,他连个妾室都没有,妻子自从生了女儿之后就坏了身子,这么多年也没有再添子嗣,他都没说什么,盯着弟妹这件事确实是失礼了,只是他绝对没有旁的心思。
沈氏当然知道他没有这个胆子的,但心中就是不痛快,本以为自己还能赢了那郡主一筹,她长的不算国色天香,但也生的落落大方,如今便是一样也比不得她了。
“都见沐念慈生的乖巧,一个个的话都不敢说了,你瞧母亲那呵护的样子,之前的气都憋到哪里去了,她让我们晾在那许久,除了我还有谁敢说话!
就这般纵容着她,以后岂不是在我们侯府翻了天,这管家权便也都给她便是了,反正迟早都是她的。
“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掌家权是母亲亲自交给你的,怎会再给旁人,弟妹初来乍到,说的多了不是显得我侯府小气故意找事,父亲母亲自有思量,我们做儿女还是不要置喙了。
再说,这么多年你为了这个家做了许多,父亲母亲都是放在眼里的,你安心便是。”
司廷起这次终于开了窍,知道妻子是哪里不悦了,就是怕郡主抢了她的位置罢了,遂宽慰道。
沈氏也是个直来直的急性子,心中有了不悦便都忍不得,非要说出来不可,现下也舒坦些了,这才坐了下去,但还是仰怒道:“碍眼的东西,让我静静!”
司廷起便灰溜溜的走了,他也不想留在这挨骂。
沈氏身边的丫鬟金元收了地上的残渣又劝道:“少夫人莫气了,郡主又怎么样,夫人那还不是连个见面礼都忘了,手上的镯子都忘了摘,可见还是不得意的。
奴婢刚还去打听了,老夫人本就不喝茶,郡主去了水都未让敬一杯就灰溜溜的走了。”
沈氏听了眉毛挑了起来,心情好了不少的样子,“若真是这般,她就算是郡主在侯府的日子也不能好过了。
金宝从外头急匆匆的来,像是有话要对金元说的样子,沈氏见她闪躲,嗔她一句,“有什么话说便是了,我还听不得是怎么。”
“是静园···胡妈妈带了许多东西送到了行云阁,说是给郡主的见面礼。”
啪嗒一声,一整套的茶具都落了地,碎片溅了好远。
全府谁人不知老夫人瞧不上这些子孙后辈,连上侯爷,还有三爷那样混不吝的见了亲娘都直发怵,后辈就更别说了,沐念慈何德何能,居然能让老夫人高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