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有响》周行云

3、数卷子

　　历史老师皱眉扶了扶眼镜，全班人都在看着她们那儿。

　　叶稚语看见苏念的小脑袋再往下低都要钻进□□了，忍俊不禁地帮她往上扶了扶，轻声说，“没事的，老师都习惯了。”

　　说完还故作姿态地看向老师，“老师，您继续。”

　　后排眼观一切的江池：“……”
　　这小叶子，真以为自己是小霸王了？

　　其余的同学见叶稚语都发话了，面露不喜的人也转回了脑袋，班上恢复刚才的和谐，该听课的听课，该玩手机的玩手机，互不干涉。

　　历史老师叹了口气，继续讲起了书。

　　苏念涨红了脸，过了好久才抬头，在纸条上窸窸窣窣的写了点什么，小心翼翼地给叶稚语传了过去。

　　纸团很快就传到她这，苏念看着上面的字，久久无法回神。
　　“为什么这么说呀？”
　　“你看啊，你的念是念念不忘的念，他的响是必有回响的响，连起来不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嘛！”

　　苏念心里叹了口气，把纸条随手夹进课本里面。

　　从桌角撕了一张便利贴，写下几个娟秀的字体：以后别这么说，会让人误会的。

　　叶稚语看了眼，歪头想了想，对上苏念漆黑的眼神，重重的点了个头。

　　下午的课上完后，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吃过晚饭还有晚自习，叶稚语带着苏念出了校门，走了一条街的距离，带着她去吃自己馋了好久的螺蛳粉。

　　两人走的小路，是一条小巷子，此时的天已经黑了，路灯像个摆设一样发出来的光也是微弱的，巷子深处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

　　苏念有些害怕，拉紧了一旁的叶稚语，眼神飘忽了几下，看到泛旧的墙上用油漆写着几个大字“死飞党”“机车党”。

　　叶稚语正低头玩着手机，没有注意到苏念的表情。

　　好不容易出了巷子，苏念松了口气，叶稚语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要去吃的那家店门口蹲着几个人，看起来不像学生，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嘴上叼着烟，看起来很不好惹。

　　叶稚语也看见了，暗骂了一声“操”，拉着苏念就往反方向跑，苏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道拉着向后。

　　“老大，那不叶稚语那个婊子吗？”一个黄毛指着两人狂奔的身影喊道。

　　这句话像兴奋剂一样，叶稚语跑得更快了，还是拉着苏念的状况下。

　　一户破旧的房屋里，叶稚语身后蹲着苏念，苏念喘个不停，叶稚语脑袋往外探了探，见那群人没追上来，松了口气，也蹲在苏念旁边。

　　叶稚语喘着个粗气，听见苏念那软糯糯的声音，“小语，他们是谁啊？”

　　她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给苏念这么单纯的人解释。

　　苏念以为她不想说，急忙摆手，“我不是故意要问的。”

　　叶稚语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捏了捏她的小圆脸，“没事。”

　　苏念听她讲完之后，心里涌上一阵后怕，实在无法想象，如果她们被那些人逮住会是什么下场。

　　用叶稚语的话说就是：大不了被揍一顿呗。

　　上周末叶稚语带人堵了那群人的妹妹，苏念问她为什么要打人家？

　　夜晚时分，苏念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叶稚语那个狂的不行的回答：看她不顺眼想打就打呗。

　　叶稚语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成功地让苏念失了眠。

　　周二到了学校，苏念身上已经换上了昨天晚自习去领的校服。

　　崭新的校服上毫无褶皱，蓝白款的，很干净，只是苏念太娇小了，她穿着有点像唱戏的。

　　教室里时不时地传来几声背书的声音，这样衬得屋子里更安静了。八班的早自习有一半的人在睡觉，英语老师进了教室，敲了敲黑板，醒了一大半的人。

　　“这样下去不行，要尽快选出一个新的英语课代表。”

　　苏念从叶稚语口中得知，八班的课代表在高二学年开始就重新去了高一复读，导致英语课代表空了出来。

　　老师环视了一圈教室，最后锁定在那个倒数第二排挨着过道的女生身上。

　　“苏念！”

　　苏念正低头背着单词，嘴里嘟囔着，全身心投入进去。

　　叶稚语见老师走了过来，拿手肘戳了戳苏念，苏念一脸茫然地看向她，看见她给自己挤了挤眼神。

　　苏念抬头去看，英语老师已经走到她旁边，“苏念，你来当英语课代表吧。”

　　“啊？”

　　英语老师：“我看了你在之前学校的成绩，英语不错，正好你来当英语课代表也能熟悉熟悉班里同学。”

　　苏念刚想以不熟悉班上同学为借口，听到这只得作罢，点了点头。

　　三楼办公室里，苏念正低头数着一会儿课上要随堂测的试卷。

　　“33、34、35……”苏念正低头认真数着，突然察觉到卷子上的一道阴影，抬头去看。

　　陈响站她旁边，两人的肩挨得很近，就这样，苏念忘了自己数到第几张了。

　　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懊恼，手指刚要抽出来，就听见一道声音，“数错了？”

　　苏念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啪嗒”一声，手上多了一沓卷子。

　　陈响已经开始数别的卷子了，苏念手指微微动了动，陈响数的很快，起身转过来，看见她还没走，愣了一瞬，“等我呢？”

　　苏念对上他那带笑的眉眼，想起自己手里的卷子是他数的，就收回嘴里要脱口而出的话，做了个深呼吸，扬起笑脸，“谢谢。”转身就出了办公室，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办公室里的陈响笑了笑，放下自己数好的卷子，双手插兜懒懒地走了出去。

　　刚刚他看到对面楼上，苏念那小身影进了办公室，鬼使神差般地跟了进来，进了办公室才反应过来，就假装自己是来数卷子的。

　　苏念回了教室，桌上有叶稚语给她买的面包，教室里只有一半的人，大部分都出去吃饭了。

　　苏念手上捏着面包小口小口地啃着，耳边传来同班女生的对话。

　　“嗳，听说这周五是世界末日耶，放了学你准备去哪？”
　　“当然是和我男朋友待在一起，想去看电影。”
　　“切切切。”
　　……

　　听到“世界末日”几个字，苏念正翻页的手顿了顿，今年是2012年，玛雅人口中的世界末日就在这个月的二十一号，也就是这周五。

　　她向来不信这些无稽之谈。

　　上午的第二节课上完是一个大课间，要做眼保健操。教室里乱糟糟的，教室前墙上的广播还在播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底下没一个好好做的。

　　嘈杂的教室里，好像只有苏念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跟着拍子做，前排的好学生也都趴桌子上做题。

　　苏念感觉到胳膊被碰了碰，停下动作去看，撞上一双漆黑的眼睛，还带着笑，不是叶稚语。

　　陈响坐在她后面的位置上，苏念又转了转身子，看到原本位置上的人站在一边的过道上，动作有些踌躇。

　　陈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做的这么认真啊？”

　　苏念：“……”

　　陈响见她不理自己，也不在意，往前倾了倾身，“教教我呗？”

　　苏念看着放大的俊脸，身子往后缩了缩。

　　一旁的叶稚语注意到苏念的动作，转头看了看，一脸惊讶，“陈哥？你怎么来了？”

　　陈响扯回身子，“我不能来？”

　　叶稚语指了指周围，“那必须能啊，只是，你一来了，好像我们班的女生都在看你耶。”

　　这么一看果真是，教室里也安静了不少。

　　陈响眼看着苏念要回过身子去，急忙拽住她，“你就这么感谢人的？”

　　苏念一脸莫名其妙，叶稚语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苏念静静地看着搭在自己校服上的手，那双手指节鲜明，“我不是给你道过谢了吗？”

　　这话一出，陈响都愣住了。
　　这声音太他妈软了，搞得他都不敢对她大声讲话了。

　　苏念见准时机，把校服从他手中抽出来，转回身子，继续做起了眼保健操。

　　陈响看见叶稚语一脸暧昧的表情，撇了撇嘴角，叫着江池出了教室。

　　做完眼保健操后，叶稚语拉住苏念八卦个不停。

　　苏念无可奈何给她简单描述了一遍，就看到叶稚语那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苏念：“……”
　　唉，随她想吧。

　　在学校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周五这天很快就到了，让苏念感到不解的是，整个班里都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

　　这天下午，班里组织随堂测试，苏念正认真做着英语阅读。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嘭——的一声，教室后门被踹开了。

　　教室里没有老师，原本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瞬间都没了声。

　　全班回头去看，苏念也攥着手上的笔回头看过去。

　　是个男生，她从没见过。

　　那男生对上她的视线，眼里带着点戏味，走了过去。

　　“哟，我不在的这几天班上还来了个新同学啊？”
　　声音吊儿郎当的，很不正经。

　　苏念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叶稚语的声音，像母鸡护崽一样，“谈岁！来了新同学关你什么事！你给我离苏念远点！”

　　谈岁被骂了也不恼，看都不看叶稚语一眼，微微弯身，与苏念齐上视线，“怎么就不关我事了？新同学长得这么水灵。”

　　后排的江池听见这话脸色也变了变，迎上叶稚语那焦急的眼神，给她示意，让她别担心。

　　班里的同学都一副吃瓜的表情看着这边，有些嫉妒苏念长得好看的女生开口了。

　　“苏念还没见过谈岁吧，两人说不准还能交个朋友什么的。”

　　这话就像导火索，瞬间点燃叶稚语，“你他妈的给我闭嘴，用得着你在这哔哔？”

　　“你！”那女生只说了一个字就没了下文。

　　教室里的气氛一触即发，两个当事人好像并不在意，苏念已经低下头继续去看试卷上的题了。

　　谈岁直起身，微微皱了皱眉，“小叶子你至于吗？”

　　“叫谁小叶子呢？”触及到叶稚语江池才开口。

　　“行，叶稚语，行了吧？”

　　谈岁接着说，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我和新同学交个朋友怎么了？能他妈死啊？”

　　谈岁突然的暴怒把苏念也吓了一跳，教室里旁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你什么货色？你配吗？”

　　后门敞开着，一句漫不经心的话飘了进来，带着十足的力度，听得苏念也跟着心尖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