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剑》三分窗格

34、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那人带着一顶黑色的檐帽，挡住了脸，却也显得鬼鬼祟祟。
　　他背对着我和风马六站着，蓦然听到我们的声音时身体一顿，似乎有点僵硬。

　　我谨慎地看他一眼，担心他会逃跑，却见那人在原地颤抖一下，艰难地转过身，将檐帽取下，语气艰涩道：“六哥。”
　　风马六的动作一顿，原本提防着的表情立即变得愤怒，他愤然转身而去，像是不肯再多说一句。
　　我：“……”到底是谁在追谁啊？

　　“六哥。”那戴檐帽的语气急切，快去朝前试图拦住他：“六哥，我是老九，你忘记了吗？”
　　这老九估计也是个人物，竟然能够挡在风马六的前面，看得出风马六对他还有点克制，但愤怒已经快要外溢出来了：“你有何面目出现在我的面前？还不滚开！”
　　“六哥，我知道你很不想见到我。”那老九语气有点悲哀地说道：“……可这么多年，我一直希望你能够回去。”

　　风马六面色很难看，面前的这个人勾起了他一些沉痛地往事，尤其是在这个时刻。
　　他脸色发着白，配上原本就有些黝黑的皮肤，很像多年沉积的水塘里突然冒起的白泡，并不能让人感受到片刻的美感。
　　“六哥，我希望你无论如何能跟我聊聊。”那老九似乎是害怕他离去，竟双手按住他的肩膀，面露一点恳求之色。

　　他的请求显然是有用的，风马六挣扎了又挣扎，还是没有挣脱。
　　我见状，十分善解人意地一抱拳，道：“那两位慢慢说，我先走了。”

　　我一个人朝着之前让如意等着我的地方走去。

　　我们这里春日的天气也很善变。
　　我刚走了几步，天空竟然突然下起了点雨。
　　春雨带着她特有的温柔扑面而来，一小滴一小滴，拉成若有若无的丝线形状，打在脸上，只让人感受到一点清凉。

　　我抬头望去，万千美景都在这春景春雨之中，水雾散开，只让那叶更绿，花更红。
　　一切都像是水洗过的一样。
　　很少人惊慌失措，路上行人惊喜地抬头看着这细细春雨。

　　所有人都抬头看去，我却独独平视，看向了前方在青灰色屋檐下站着的如意。
　　她竟没像众人一样站在雨中，这不符合她的性子，我有点奇怪。于是便想看看到底为何。

　　如意可能是在那里等得久了，有点无聊。
　　她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欢喜的行人，又有些无聊地收回目光。
　　我这时还不明白她为何会站在那里，可观看她的一点点小表情让我觉得很有趣，索性就继续看着。

　　如意无聊了一会儿，外面的雨突然大了点，这下路上倒是有了点紧张的气氛，人们行走的速度快了点。
　　可能是因为雨有点大，飘进了屋檐里，如意立即警惕地朝后退了小半步，随即立即双手交叉，盖住了头顶上的额饰。

　　……她竟是因为不想要额饰被淋湿所以才站在哪里吗？
　　我有点好笑。
　　那以后太阳要是大些，她岂不是要将那塞到口袋里？

　　而恰好此时，如意双手交叉挡在额头上，却偏偏透过手腕交叉处看到了我，立即欣喜起来了，大力地挥了挥手：“师父。”
　　我不再迟疑，笑了笑，走了过去，温和道：“如今你倒是有个姑娘家的样，若是以前，恐怕你不在这街上欢呼几声是不肯罢休的。”
　　如意被我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但很快振振有词地反驳道：“师父，我有那么吵吗？”

　　我微笑道：“很吵。”
　　她撇撇嘴，有点不大高兴，但很快脸皮很厚地说道：“不是我吵，是师父太闷了。”

　　我们两个一个“炒”一个“焖”，倒是互相把对方评判了下。
　　评判后，我们回家。

　　我们两个没买伞，一来因为这雨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里，家里还有伞，买了浪费。
　　二来我也不知该买几把伞，多了浪费，少了不适合。
　　所以在征求如意的意见后，我们都没有买伞。

　　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
　　如意害怕雨淋湿额饰，一直将两只手交叉在额头上挡着，那样子看上去有点傻。
　　有点像是耀武扬威的龙虾将军。

　　我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只是个戴着的饰物，又何必这样？”
　　如意一听，嘴撇了撇，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尝试着放下手，结果刚刚放下，就发现雨噼里啪啦地砸上去，立即不干了。
　　我见她又护着头，有点啼笑皆非：“你怎么又捂上了？”

　　“师父。”如意一脸苦口婆心道：“你看这上面的梅花这么小点，万一被雨一刷，掉了几个，多难看啊。我也是以防万一。”
　　她这番话深深地劝服了她自己，说完如意像是很同意似的点点头道：“而且我这么一挡，雨水也不会落在我的头上。”
　　我有点惊奇：“落上又如何？”

　　如意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像是说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地凑到我耳边小声道：“雨水淋多了，会长不高。”
　　我简直想笑，而我也的确笑了：“你从哪里听来的这话？”
　　如意露出了一点迷惑的表情：“不是吗？那为什么小乞丐长得那么矮？”

　　我但笑不语地看着这丫头，我怀疑她在胡说八道。

　　如意可能是因为被我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手胡乱动，一会儿摸摸脖子，一会儿捏捏手，终于完成了将手放下的壮举。
　　可能是为了缓解紧张，她朝远望去，立即找到了脱离尴尬的方法。

　　“大娘，我帮您。”
　　远处，一小摊位上，摊主正在将东西装起，不过可能是因为盒子有点多，她一时之间搬不上去。
　　如意热情地上前，将东西帮忙堆上去。

　　这原本没什么，但当我将目光转向那摊主时，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摊主正是刚才我买额饰的那个老板娘。

　　老板娘看起来是个热心肠的人，见如意帮她端起东西还很开心，结果扭头一看就见到如意的额视。
　　她“咦”了一声：“这个梅花饰倒是挺好看，挺配你的啊，姑娘。不过，怎么看着有点熟悉？”
　　如意还以为她只是恭维，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见我也看着那里，有点脸红的吐吐舌头。

　　结果那老板娘也顺着她的目光朝我看来，这一眼，我瞬间就察觉到了她的眼神里从片刻疑惑到瞬间清明，随即狡猾的像个狐狸。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这不就是刚刚从我那里买过去的吗？公子，还记得我不？”

　　老板娘热情的反应让我有点无所适从，但她语气温和，为人倒也热情，让我挺有好感，于是也不便转身就走。
　　我走上前去，点点头道：“这就是我刚才买的额饰的那个摊主。”
　　如意没想到这么巧，微微张大了嘴，目露点惊奇地看向老板娘。

　　哪知老板娘眼神比她还亮，露出点调笑的意味：“你们一起出来玩啊？也是，虽然下着小雨，但是两个人慢慢走着，倒是也别有一番滋味嘛。”
　　如意一开始没听懂，她疑惑地看向我：“戴这个，要在雨里面走才能行吗？”
　　我：“……”

　　我“咳”了一声，一语带过：“……都行。我们赶快回去吧，等下雨大了。”
　　“也是。”如意也没想耽搁，找了个台阶说道：“这梅花饰这么好看，不能在外面淋雨。”
　　如意原本随意说的，结果老板娘却不高兴了：“谁说的？姑娘，我在这一条街可是买了不知多少年的东西了，从来没听说过首饰连点雨都不能淋了。”

　　她将如意抱在额头上的手拽了下来，有点小严肃：“你就让它淋湿，我保证，我拿我这么多年的声誉保证，那梅花绝对不会掉。”
　　如意：“……”

　　我们两个都没有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话，老板娘竟解释这么多。
　　如意被说的也不好意思再用手扣住了，帮完了忙我们便准备离去。
　　哪知那老板娘突然叫住了她。

　　“姑娘。”她嗓门有点大，眼睛有些促狭地笑了笑：“我仔细想了想，姑娘家淋雨也不好，实在不行，让你旁边的公子帮你挡吧。姑娘家就得美美的。”
　　说完，她拍拍自己的东西，笑道：“我这里还有很多，要是你哪日还缺什么，就来这里，和你家郎君一起来吧。”
　　我：“……”
　　她倒是挺有行商天赋。

　　我没有想到，自己少说了一句话，竟闹出这么大的乌龙。
　　可当时事已发生，也不好多解释，只好带着如意回来。

　　回来的路上，如意也没怎么提，话也只说了几句，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头望去，只看到那梅花饰在她的额头上微微动了动。
　　被氤氲的水雾一染，那梅花仿佛活了一般。

　　而与此同时的这天晚上，风马六很晚很晚地才回来。
　　他一个人，而且喝了酒。
　　见谁都一句话不想说。

　　当时云见已经回来，但风马六这次一眼都没有看他，自顾自地走进了屋。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人，在看着风马六的背影，总觉得他好像很难受很难受。
　　我于是没有再去管。

　　然这夜，我们却被袭击了。

　　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