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剑》三分窗格

28、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我吓了一跳，看了那疯子一眼，不敢多耽搁，立即快步走到了门口，将门开了个小缝隙，看向门外。

　　只见在初春之时铺着的浅草地上，有五六个骑着高头大马，穿着薄锦袍的男子正立在那里，为首的人风姿绰约，带着几分世家弟子的潇洒。
　　我倒是也熟悉，正是我进行收官之战的那个贺家大官里面的少爷。
　　如意一直念叨的那个霖少爷。

　　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上一次见面，他为主，我为贼，我从他家中惊险逃脱。
　　而现在，我为主，他为打马而过之人。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那么轻易地过。

　　我站在门口，听见那霖少爷身旁一人低声道：“少爷，刚才就看到他在这里。”
　　那霖少爷的目光在面前的一排排房子一扫而过，下了决定：“一个个去问，绝不能让他跑了。”
　　“是！”他周围的人就要离去。
　　“等下。”霖少爷却突然喊住他们：“和人说话，客气着些。”
　　那几人又道了一声是，便分散看来。

　　我捉摸了下距离，离他们到此处，大约还有点时间，应该能够将疯子救走。

　　其实这并非我本愿，毕竟我和这疯子并不算相识，况且此刻见到他，又勾起了我心里难以磨灭的一点伤痛。
　　可我还是要救他。

　　一方面，他是云见的师父，而门外的人立场不明，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而另外一方面……他救过我。

　　这么一想，我便立即过去，如意帮着我，将他扶了下来。
　　幸亏这人还有点意识，不然就我目前的这半条废胳膊，不一定还有力气能够搀扶住他。

　　那疯子挣扎着，看起来伤的不轻，他艰难地睁开眼睛，透过那柳树叶一般被遮挡住的头发，轻呵了声：“好小子，没想到你还挺够意思。”
　　我其实不想理他，于是我便板着脸道：“先别说这些废话。先告诉我，你犯了什么事？”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显然这疯子也听到了，看我还纠结这个问题，急了：“现在这火都烧到额头了，你还问我这？”

　　我说：“若是你是杀人，作奸犯科之类的事情，我救了你，岂不是成同谋了？”
　　那疯子看起来气的不轻：“你这么见死不救，那小子竟然还非要跟着你不可，还反过来骂我一顿。好啊，也怪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非要去帮你们找什么劳什子的神剑，还得现在被狗撵了，还被见死不救了。”
　　我一愣：“你去找神剑了？”

　　疯子看了我一眼，吐沫星子都出来了：“呸，没有。我就是自己瞎玩，踩了一泡屎，现在粘你身上了。”
　　“……”我被他恶心到了，眼见外面的动静越来越近，于是就看向如意：“如意，你拖住他们，说大人不在家。”
　　如意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本来也着急了，现下更慌了：“师父，我……我不行的。”

　　我摸摸她的头，笑道：“你不是说，你就是大人了吗？你一个人在家，也很正常。”
　　如意还想再说什么，显然还是有点不敢，但见我的手，还是不得不点点头：“……好吧，师父。”
　　我于是赶快带着疯子躲进里屋。

　　里屋是一间比较狭窄一点的小房子，原本是用来堆积杂货的，此刻用来藏人倒是也方便。
　　我一进来便将疯子放在地上——他身上那味道我有点受不了了。
　　然后接着里屋小小的洞口朝外看去。

　　如意在庭院里徘徊了会儿，显然也有点紧张，她甚至下意识地朝屋子里看了下，但很快，她便意识到这动作过于惹人怀疑，便强行地扭过了头。
　　她站在原地，估计是觉得太过于僵硬，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朝角落里走了走，捡起了地上的一根树枝，竟自己舞了起来。
　　她舞得这套刀法，是我从小教给她的，是我自创的。

　　这套刀法名不见经传，是切合如意从小练武时的细树枝配的，讲究的就是个灵动灵活。
　　她舞起来很好看。

　　我看着看着，竟不知刚才被我抛在地上的疯子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也趴在洞口看了看。
　　他还兀自点评：“哟，这女娃娃还蛮灵活的嘛，这套鞭法还挺适合她。”
　　我看他一眼：“谢谢，我教的。”
　　这疯子给了我一个白眼。

　　而此时，屋外终于响起了敲门声。
　　如意眼神一凝，立即收了树枝，佯装露出了一点不满的表情，大步走过去开了门：“谁啊？！”
　　然而她一过去，刚才那纸糊了一样的不满就立即消失不见了。

　　我哼了一声，从背后看到她抬起不动的头，我就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霖……少爷？”如意愣了一声，喊道。
　　那为首的霖少爷一愣，也有点惊奇：“你是……那天那个数钱的小丫头？”
　　如意的脸红了红，小声道：“我叫如意。”

　　霖少爷一笑，翩翩公子样，翻身下马，待走到她面前，轻声道：“如意。”
　　他抬头看看庭院：“这是你家吗？”
　　如意的脸颊鼓了股，有点像个小仓鼠：“怎么，不像吗？”

　　霖少爷自然不会否认，他笑了下：“我并非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有朋友在此地，不知道他住哪里，所以只好挨家挨户地问。”
　　如意装还是装的很像的，当场热心地问道：“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啊？没准我可以帮你。”
　　霖少爷一挑眉：“这里的人你都认识？”

　　如意这才想起自己没来多久，不好意思地看向霖少爷：“要是你说的是小孩，那周围的我都认识。”
　　霖少爷一愣，突然噗嗤一下笑了。
　　他笑时也是极斯文，用手握拳捂住口：“那你岂不是这里的孩子头了？”

　　“当然。”如意自得地道：“我还是小孩嘛，不过周围最厉害的小孩就是我了。”
　　霖少爷看着她，润白如玉的脸上洋溢着点笑：“那，期待你长大，成为最厉害的女孩。”
　　如意的脸红了红：“当然。”

　　两人一时没连贯上说话，如意这才像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堵在门口说太长时间了，立即侧过身，热情道：“霖少爷，你快进来。家里没人，但是我可以招待你。”
　　霖少爷温和看向她：“你一个人在家吗？不害怕。”
　　如意当场自得地翘起小脸，甩了甩那树枝：“他们才不敢欺负我呢。”

　　霖少爷的脸上又露出那种温和的笑，他的目光从如意的脸上极快地向后滑，打量了屋内一眼，随即笑道：“算了，我再去问问吧，不打扰了。”
　　“啊？”如意适时地露出了个有点失望但是自己得懂事的表情，最终还是忍不住抬头：“那，霖少爷，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啊？”
　　霖少爷已转身，一步蹬在马背上，闻言拉了下缰绳，笑道：“看缘吧。”

　　我躲在里屋，自然看不见如意像是望夫石一样看拿着那霖少爷离开，但从她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也能猜到这一点。
　　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有点不舒服。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如意才缓缓跨步进来，像是有点忧伤，丧气地一手拿着树枝，一边低下头，等了会儿。

　　可突然，她像是被点了穴一样，突然左顾右盼地一看，原地一蹦，飞快地看又重新跑到屋外，像个躁狂的兔子一样，在两道门之间留下的小小缝隙里探出头，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缩回脑袋，一把把门关住了。
　　如意连蹦带跳地跑进庭院，急忙地招招手：“师父！他们走了，快出来啊。”
　　还没等我们出去，她就又蹭蹭蹭跑进来，不知道怎么找的，就出现在里屋，一脸自得加叹气：“哎，我就知道你们藏在这儿，师父每次都只有那么几套。”

　　她说完，才意识到我有点不高兴，奇道：“师父，你怎么了？怎么不出去啊”
　　“没怎么。”我装作若无其事道：“就看你们聊得挺欢乐的，不忍心打扰你们。”
　　如意一愣，小脸一红，为自己辩解道：“我那是想要让他放松警惕，没想让他进来。”
　　我一哼，不说话了。

　　“醒了！”倒是那疯子听不下去了：“这还有个重伤的，磨磨唧唧个不停，吃醋吃的个没边。就不能先顾及顾及人命吗？”
　　我：“……”
　　谁吃醋了？说清楚。

　　我们费了番大力气才将这疯子重新扶到上去，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没去正堂，而是去了侧屋。
　　当然，之所以我们这么艰难，不仅仅是因为我的手受伤，更重要的是这位大侠……身上的一股“江湖味。”
　　怎么说呢？我觉得暴雨天后的池塘里，翻了肚白的鱼，倒在河面上的树，泡了数月后的味道也就不过如此吧。

　　我还顾及着点大人的颜面，但也难以自抑，如意这丫头一贯可是直来直去的，直接捏起了鼻子，还一个劲儿地扇：“哇，好臭啊！疯老头，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啊？”
　　那疯子一愣，先是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姓风？”然后思及道如意说的最后一句话，极其风骚的一摆长发：“男人味。”
　　我：“……”他这一甩头，那味道散的更开了。

　　见我们都嫌弃地朝后退了退，这疯子露出了点“至于吗”的表情，我看着他还朝着自己的咯吱窝里面闻了闻：“哪有那么臭？至于离我那么远吗？”
　　我倒了杯水放在了他旁边的桌子上，慢慢对如意说：“他这可不是什么男人味，他这是马厩里面的味。你站远点，别熏着你。”
　　如意立即点点头，又跳着退后一步，甚至还吐吐舌头，对那疯子说：“你自己身上的味，你闻不到吗？”

　　那疯子“哼”了一声：“肯定有味啊，为了躲那群人，我在马厩里躲了几天，能没味道吗？”
　　……还真在马厩里啊。我心想，怪不得那霖少爷能够一路追到这儿啊，敢情闻着味而来，谁能丢啊。

　　然我没忘记他之前说的话，思及他是为了追寻神剑而去，于是我拱手作了个揖：“敢问阁下……”
　　“风马六。”他不满意地看了我一眼，赫然打断了我的话。
　　“……啊？”我有点不明白。

　　他不满地看了我一眼，因为眼睛很大，脸上又被树杈子一样的头发粘连的比较多，因此那眼白就显得格外突出：“我不叫什么阁下，我叫风马六。”
　　“……”风马六……不相及啊，怎么取个这样的名字。
　　但我只是心里想想，没说出来，但抬头一看他膀大腰圆的样，又觉得“牛马”二字增加上去，颇有点画龙点睛的意思。

　　于是我再次道：“风兄，你既然躲避那群人而来，可是有什么情况？眼下你身受重伤，若是我们连情况都不清楚，恐怕什么防备都无法做啊。”
　　他先是有点不满地看了看我，估计是觉得我为人太过迂腐冷血，现在不救他，竟还先打探消息。
　　但他和我毕竟没什么交情，估计也是想到了这点，他把那些话咽了下去，有点不自在的道：“上次……和那小子离开之后，我就去跟着武馆的那群人，一路北上，见到了剑神叶侑。”

　　听到这个名字，我手中的动作一顿，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缓和，问道：“然后呢？”
　　他看了我一眼，随即有点不情不愿地吐出：“武馆里面已经查明了，是堂前燕偷的那把神剑，所以那大块头才会那么急着去见叶侑。”
　　“我以为是他们狗咬狗，就没想多掺和，正准备去杀了那大块头，给那小子报仇。结果那天夜里，我看见……堂前燕出现在那大块头的房子里。”

　　我蓦然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