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剑》三分窗格

19、第 19 章

　　第十九章

　　既然要换个新地方好好生活，我便是真的希望自己有所改变，若是第二日，我好好地将寺庙内打扫了一遍之后，开始思考人生。

　　我希望到一个天气再暖和一点的地方，这样的话也会舒适一点。
　　房子不需要很大，我和如意一人一个房间，留出个院子更好，没有也无所谓。
　　如意那个性子，即便是没有院子，也不阻碍她显露一点花拳绣腿。

　　按照这个标准，我四处去看了一下附近的城落。
　　我的要求不算很高，再加上也不是那种揪着斤斤计较的人，所以很快在南边的一个叫石槐镇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小房子。
　　那房子我真的很喜欢，门前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屋中间是一个大堂，堂旁边通了个稍小一点的屋子，而在垂直的角落里，还有一间稍小一点的侧屋。

　　不算特别大，也没有什么金碧辉煌。
　　可我真的很喜欢。

　　石槐镇，字如其名，这里真的有很多槐花。院子里也种了一棵。
　　我早就想好，在门前种些花，这倒不是我喜欢，如意那家伙以前看到别人家前都有什么石狮子门神之类的，有点羡慕，结果一进去，发现更羡慕了，人家大路两侧种满了花。
　　我知道她说的这个“人家”指的就是当日贺寿的那个大官家，如意到现在都对那个霖少爷念念不舍。
　　当时我只呵呵一笑，故意说道：“石狮子和门神有什么可怕的？我们这可是观音寺庙，专治石狮子和怪门神。”

　　只有花草之类的……我当时没法反驳。
　　因为我们当时是住在破庙里啊。
　　你看谁家寺庙门前种的花花草草，争奇斗艳啊，一看就心术不正，让人想到浓妆艳抹的女妖怪们。

　　当然这话我也只是底气不足地说，内容什么都是胡说八道。
　　我就是想要让如意老实点，让她自己意识到，她就不是个惜花的人。
　　辣手摧花的事情她可是没少干。

　　然…虽然如此，这次有了自己的家之后，我还是打算种点花。毕竟……如意不靠谱，还有我在后面兜着底嘛！
　　春风渡过，桃花十里，皆是我栽。
　　到时或可闲庭漫步，也可卷书执画，悠悠哉哉，倒是也好。

　　那户人家说是要进京，转手的急，我也不磨蹭，老实地交了钱，过了地契房契。
　　然后我穷了一大半。
　　可我还是很开心，开心的无以复加，回到家里还在想着。

　　我这边畅想的美，一时陶醉，美滋滋地站了起来，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松果。
　　我一顿，目光在松果上停下。

　　这松果是云见前几日去林子里捡的，因为天气冷，木柴用的快，我便让他和如意去捡着柴火来。
　　结果如意不负她好吃懒做的美名，捡来的木柴寥寥无几，让人说句“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机会都没有，
　　还是伤已经好了个七八成的云见捡回来了这些，说是可以吃，也可以做药，实在不行还可以当成柴火烧，很有用。

　　如果…我们离去，那云见如何？
　　带他走吗？我仔细想想，摇摇头，从私心里，我虽然觉得云见让我改观了一些，但并不想带着他一起走。
　　我和如意相依为命了太多年，我也不习惯突然间适应其他人。

　　我不知道如意怎么想的，她估计肯定还是有点舍不得云见，所以这几日难得态度好了很多，还大度地原谅了之前云见从她哪里得到的糖。
　　而今日，他们又出去卖艺了。

　　卖艺是云见的想法，他说这几日趁着新年的尾巴，人多。而且他现在这副样子，戏剧效果比较强，大家给的赏钱也比较多。
　　我一时不解，什么叫戏剧效果比较强，疑惑的问出声，就见刚刚还正常说话的云见突然间就耷拉起了眼皮，他眼角处的淤痕还没有最后散尽。
　　这样一看来，他像极了一个低头丧气，有点可怜的老狗，让人无端想到了那种静静窝在年华老去，即将凋零的主人身边，迷茫又可怜。

　　我甚至下意识地想给他钱。
　　幸亏我摸摸自己空空的口袋，及时遏制住了这种冲动。

　　如意和云见笑嘻嘻地看我，我仔细一想，既然他们同意那就去吧，赚点钱也没错。
　　事实证明，这个想法是对的。云见的卖惨技术简直就是一绝，最近几天回来的时候都像个开心的兔子。

　　正如此刻，这两个家伙又肩并肩地走回来，拿回来了个破袋子，一人凑过去一只眼睛朝袋子里面看去。
　　如意握紧袋子口，上下晃了晃，估计是听到了铜板的声音，笑得眉开眼笑。
　　云见在旁边，撇了撇嘴，似乎在说些什么，如意一听，挑了下眉，竟将袋子递给了云见。

　　这可真是稀奇，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如意竟然也会给别人钱了？

　　不过下一刻，如意就立即让我熟悉的要命，只见她两手一叉，下巴一扬，我一看她那样就知道她在说些要挟的话。
　　云见看了她一眼，好好好连声说了几下，就迫不及待地数了数袋子里面的钱。
　　他把钱放在手上，数了数，随即皱了下眉，抬头对如意说了些什么。如意一哼，一把将钱袋子拽过来，云见不肯，上前去要。

　　我在旁边看了好久的戏，这会儿终于不得不出场了。
　　眼见他们两个都要争论起来了，我问到：“怎么了？”
　　如意和云见同时看向了我，看得出云见有点着急：“我们今日出去，明明有三个人给了我一钱银子，可现在，只有一个人的了。”

　　如意立即不同意了，叉腰，大眼睛一瞪：“喂，你什么意思啊？你的意思是说，我偷了那银子吗？”
　　云见原本着急的脸憋红了，他本来就着急：“不是，我不是说你。可是我记得很清楚，里面应该有三钱银子的。”

　　我顺着他们的话朝着袋子里看去，看到了他们一日的劳动成果。
　　那里面的确放着钱，不过大多是铜板，只有孤零零的一钱银子，看起来可怜又明显。
　　然而就是这么点钱，却要让他们一大早就出去卖艺了。

　　我心里堵得慌，一时说不出话。

　　那边如意简直认为云见这么说是在怀疑她，这丫头没多少脑子，我估计她都没有看到多少银子进来，此刻就是满脑子发热。
　　见如意这般胡搅蛮缠，云见立即急了，这一急，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我知道了，肯定是林子里的鬼！”

　　林子里的鬼？？
　　这下连我都惊了。

　　见我们不相信，云见有点着急，立即手忙脚乱地说道：“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在那个林子里，我老听见风噗噗地在头顶上吹过来吹过去，那个时候我的钱袋子一下子掉了，你忘记了吗？肯定就是那个时候被林子里的鬼捡走的。”
　　林子里的鬼，捡两钱银子？

　　这鬼真有出息！

　　我基本已经不怎么相信他们这个故事了。

　　这两个人经常合起伙来骗我，就比如上次，我让他们去捡柴火，如意竟然对我说，他们捡了很多很多，估计我们一整年都用不完的那种，正准备拿回来，结果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会说话的松鼠。
　　那松鼠受了伤，他们只好先把松鼠送回去，结果一转身才发现自己的柴火不见了，着急的团团转。
　　松鼠为了感谢他们，特意送了松果，说是也可以烧。他们正要感谢。结果一眨眼就发现那松鼠不见了。

　　连来时的路都没了。

　　当时我听得直想笑，因为如意还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师父，我觉得，我们应该收下这些松果，先把它们带回来。毕竟，能烧的柴到处都是，可是，会说话的松鼠送的松果，这可是很难得的。你看，这么几个松果，可是抵一整年用的柴火。”
　　……所以，柴火呢？

　　上次是会说话的松鼠，这次是林子里的鬼，这审美下降的不止一个档次。
　　我扭头看如意，我估计这丫头正在装蒜，估计等下就要说个林子里的什么千年树精了。
　　结果如意鼓着小脸，捏些下巴，沉思片刻，竟赞同了云见的话。
　　“嗯，有道理。”
　　我：“……”

　　“行吧。”我叹了口气，将他们身上卖艺的东西取下来，不打算再追究了：“先进去吃饭，等下吃完饭，我们去找下老大夫。”

　　云见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可是眼睛毕竟很重要，老大夫强调要让云见回去再检查检查，算算日子，今日便是前去拜访的日子。
　　我已经想好，等他好的差不多，我丢下点钱给他，便离去吧。
　　也算仁义尽至。

　　我盘算的倒是挺好，原本打算快要天黑时再去找老大夫，这时那边的人也少，我们做了能早点回来。
　　临走时我看了看云见，见他虽然还没完全好，但最近状态倒是不错，一双黑眼睛炯炯有神。
　　我心想，看这状态去检查应该浪费不了多长时间。

　　然而我失算了。
　　去时夕阳的余晖已经快要完全散去，天下甚至出现了零碎的星星，寒风冷的要命，像一把刀，差点将我的耳朵剁下了。
　　我带着两个孩子一进医馆就惊了。

　　“大大…夫？”我嘴都不会使唤了。
　　只见那医馆里，老大夫拄着拐杖吊着腿，龇着白牙咧着嘴，几日不见，他竟变得身负重伤了。
　　“哒哒哒放屁呢？”他不满地看着我大惊小怪。

　　我连忙走过去，看看他眼角处的青斑，诧道：“大夫，这是怎么了？”
　　他有点不自在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尽量自然装作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什么，就…前几天下雪，不小心摔倒了。”
　　我：“……”

　　一时间，竟突然想起之前带云见来治伤时老大夫的嘲讽，报应来的这么快吗？
　　“那……”我有点迟疑地问道。
　　老大夫不满地看我一眼：“我是摔伤了腿，手和脑子又没事，你担心个什么劲儿。”
　　那我就放心了。

　　外面天冷，我便将门关上了，屋内燃起一盏不怎么明亮的蜡烛，闪烁时，让人的影子也在跳跃。
　　老大夫艰难地挪了下自己的身体，将那条大腿搭在云见旁边的板凳上，这看起来有点滑稽，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伤在身。
　　我不敢看戏，连忙上前帮了一把。

　　“我自己放不上去吗？”那知这老头一点都不领情，甚至还反过来说我一句：“多手多脚。”
　　如意的嘴是一刻不停，刚才来这里的时候她还拿了点零嘴，此刻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还看着老大夫吐着槽：“喂，老头你怎么这么凶啊，我师父一大把年纪还来帮你，你不感恩就算了，还凶他！”

　　“……”
　　虽然如意是帮我说话，但是我一点都不开心。
　　这丫头贼的很，之前试图长大失败，但还记着我不承认她长大的仇，现在转变思路，不说自己大了，反而开始攻击我老了。

　　不过我也不怎么争气，老也老不过老大夫，此时此刻他对“一把年纪”可比我敏感多了，闻言哼的一声：“怎么？他一把年纪，你多大？”
　　如意仰着小脸，大拇指朝自己的方向一翘：“我高龄十三了。”

　　……高龄能这样用？
　　这丫头简直是没个正经，见她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忍不住说道：“什么时候十三的？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多月才生日吧？”
　　如意的生日是在二月十九日，这个日子倒是很巧，正好和观音庙中的观音菩萨一个诞日。
　　这个时间实在是太荒谬，曾经让我一度认为这是她说出来涮我的。

　　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确定，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好每年用这个日子作为她的生日。
　　她说的不错，她的确快十三岁了，可我见到她那样，实在是忍不住了，道：“十三岁又如何？不长个子不长心？”
　　我这么一说倒是让云见乐了，他刚才就在我们之间看来看去，一双眼睛亮得像个老鼠，此刻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回头去看如意的反应。

　　老大夫正捧着他脸，见状轻轻拍了下他的头：“你这个小子，老实点啊。别动。”

　　可如意果然当场就不乐意了，她不高兴起来就风风火火的，一脚就顺势踩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一下蹭的很高：“谁说我不长个子了，你看！”

　　我没看到这一壮观的时刻。

　　因为如意一脚踩上去的正是老大夫搭着的木凳，这丫头下脚没轻没重的，一个动作下去，如飒沓流星，砸过老大夫的腿，跺翻四角木凳，让她也被迫摔了个人仰马翻。
　　而木凳被这么一震，腾得一下倒下，正好砸到了老大夫掉下来无处安放的脚。
　　老大夫顿时就像被拽住脖子的鸡，眼睛瞪得老大，引颈长号，做出了个要打鸣的动作。

　　“……”
　　我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