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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出逃 ...

  •   周骞待女子的残暴从岑柔身上已可见一斑,殷乐漪和岑柔皆是弱女子,即便殷乐漪抛下晋国皇族的尊严顺从于周骞,晋国距魏国千里迢迢,殷乐漪是否能活着到魏国都是未知。

      若她死在路上,岑柔又能从哪里找出第二个殷乐漪来救她出周骞的魔爪?
      最惨的下场,便是她们二人都死在周骞手上。

      魏军对殷乐漪看守极严,逃跑是下策中的下策,带着岑柔一起逃更是难上加难。
      可殷乐漪已经被逼到绝路,她既清楚地知晓自己极难完好无损地抵达魏国,又想把岑柔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所以为今之计只有逃走才能为她们两人都博取一线生机。

      殷乐漪从岑柔口中得知,周骞因为险些让殷乐漪逃跑一事,受了五十军棍,现还在自己的营帐内躺着养伤,连下床都都困难。

      他受伤便掀不起什么风浪,殷乐漪能暂时躲避他的滋扰,而岑柔也能得到喘息。

      但为了让周骞不刁难于岑柔,殷乐漪假意收下由周骞委派岑柔送于她的披风,并让岑柔回禀周骞,自己对周骞的态度有所动容,证明让岑柔来游说自己是可行的。

      周骞在殷乐漪这里吃过许多回闭门羹,虽是有心霸王硬上弓,但强扭的瓜哪里比得上美人心甘情愿地投怀送抱好?
      一得知殷乐漪有心顺从于他,他便想趁自己养伤的这段时日,趁热打铁地继续委派岑柔游说殷乐漪,势要一鼓作气地折下芙蕊公主这朵娇花。

      这一来二去,岑柔的行动比之前自由了一些,和殷乐漪见面的次数也变得多起来。

      大雪的第五日,风雪渐小。
      魏军派去的士卒扫清了前方挡路的积雪,大军开始收帐齐整列队,准备继续返程。

      陆乩野在营帐外听下属汇报了剩余粮草情况,下令道:“在鄯州暂停三日,补充粮草。”

      “是。”

      傅谨将他的坐骑从马厩牵来,他接过缰绳,余光偶然瞥见一女子独身往角落里那顶营帐走了去。

      若他没记错,那顶营帐里正住着那位芙蕊公主。

      傅谨极有眼色,顺着他的眼神回禀道:“公子,那是周骞从晋国掳来的侍妾。听说是得了周骞的吩咐,想要游说芙蕊公主顺从于周骞。”

      陆乩野眉尾一扬,“游说?”

      “没错,属下猜是因为公子如今正在军中,周骞又刚受了刑罚,行事不敢太过造次,所以采取了怀柔手段。”

      色欲薰心之辈,既怕行事明目张胆惹了主将不快,心里又按捺不住地垂涎着那绝色公主,是以即便连床榻都下不了,脑子里还在算计着如何能两全。

      陆乩野讥笑一声,一脚踩上马镫利落地翻身跃上马背,银冠高束的马尾在冷风中翻飞。
      他若有所思地再次瞥了瞥那顶营帐,吩咐道道:“盯紧她。”

      殷乐漪一直在营帐内等着岑柔到来,见帐帘掀开后只有岑柔一人,殷乐漪心中紧绷的那根弦这才松了几分。

      她低声询问:“如何?”

      岑柔面带惶恐地道:“周骞如今下床还需得人搀扶,所以只让我一人来陪伴公主。”

      这便是她们计划成功的第一步了,殷乐漪见岑柔面色不好,“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我方才在来的路上,远远地看见了魏军的主将……”岑柔神色仓皇,“公主,我们真的能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吗?若是逃跑途中被抓回来他们会不会杀了我们?”

      岑柔的担忧也是殷乐漪的担忧,她们出逃本就是九死一生之举,可若是不出逃那便是连一丝生还的可能都没有。

      “我方才在帐内听见了整军之声,你方才见他之时,他是不是和魏军先遣的士卒一同开始出发了?”

      “是……”

      殷乐漪安抚岑柔,“主将先行,魏军都在忙于启程之事,这是我们能抓住的唯一机会。”

      若是又被送上马车看管起来,前后都是魏兵重重看守,到时她和岑柔便是插翅也难飞。

      “东西可有顺利带出来?”

      岑柔点点头,将女红用的物品一齐递给殷乐漪。殷乐漪取了其中的剪刀,紧紧地握在手里。

      哪怕逃出生天的希望渺茫,她也不愿坐等着任人鱼肉。

      岑柔单独与殷乐漪相处的时间只有半柱香,前几日不到半柱香,岑柔便会自己先离开,是以看守殷乐漪的士卒们从未进帐催促过。

      但今日已过了半柱香,岑柔还未从营帐里出来,士卒们起了疑心,将帐帘掀开往里一看,只见营帐内空无一人。

      他们急忙跑进帐内搜寻,只见营帐的角落处被划破了一条大口,破损的帐布被冷风吹得飕飕作响,一件藕粉色的披风正落在那道缝隙后,乍看上去像是为了从缝隙里钻出去,不得不脱下厚重的披风缩小身形。

      “快!你随我去追捕芙蕊公主,你们剩下的快去禀告给少将军——”

      一线黄昏,魏国先遣铁骑浩浩荡荡地在雪地里行进。
      半山腰间,落满霜雪的树下,主将坐在一方石面上,手拿一把匕首,将一块血淋淋的生肉一块块的亲自切割下来,丢到正匐在他脚边进食的狼嘴里。

      “少将军!少将军——”

      少年将军连眼帘也未抬,似乎在此刻将所有的专注都放在饲狼上。

      反而是他饲养的银狼被打搅了进食,朝着滋扰它的声音转过身体,暗绿的兽瞳幽幽的盯着下马来禀报的士卒,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嘴里发出躁动的狼嚎。

      那士卒吓得当即止步,不敢再轻易靠近半步,“少、少将军……”

      傅严傅谨两兄弟在一旁镇守,傅严替将军问道:“出了什么事?”

      士卒在雪地里跪下来,“公主……芙蕊公主从军营里逃跑了,还带走了周副将的侍妾……”

      傅严立刻向陆乩野行礼,语气中对对方充满敬佩,“公子料事如神。”

      陆乩野又割下一块生肉,喂到他饲养的银狼嘴中,不紧不慢地问道:“她是怎么逃的?”

      士卒见那银狼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吃掉陆乩野手上的生肉。

      他是第一次见陆乩野喂狼,吓得咽了口口水,“……割破了帐子,趁我们不备用了半柱香逃走的。”
      他将在帐内捡到的披风呈上,“这是芙蕊公主为了从帐子的缝隙里逃走,落下的披风。”

      傅严将披风转呈到陆乩野面前,他略微抬首,半眯了眸瞧了瞧这件披风,“你们有没有搜查过她的营帐?”

      “没来得及……我们以为芙蕊公主出逃了半柱香,就马上派了其他人去追捕,我也是快马加鞭赶来回禀将军的。”

      陆乩野将手里剩下的生肉丢到脚边,冷笑道:“一群蠢货。”

      士卒一头雾水,“属下愚笨,还请将军明示……”

      主人不再含蓄地喂食,被饲养的狼也不用再克制自己的野性,埋头在主人脚边放肆地啃咬血肉。

      陆乩野将匕首入鞘,一旁的傅谨把手帕放到他掌心,他拿起后开始擦拭自己指间残留的血迹。

      他擦拭的从容,动作细致,旁的人看在眼中,只会认为他这姿态无比的文雅,仿佛弄文时不慎沾染墨迹的翩翩少年郎。

      但眼下残阳仅存一线,勾勒出似血的红光落于他的鳞光甲上,不仅映照清他手上的血迹,更将他那头白发浸染的暗红似血,透出几分惊心动魄地妖冶。

      “止戈。”
      陆乩野忽然出声,吃得正欢的狼猛地抬头看向他,獠牙上还挂着血肉残渣。

      他似是难得被挑起了几分兴致,从下属的手上扯下那件粉色的女子披风,丢到狼的面前,唇畔勾起意味盎然的笑意:“她似乎并未将我的忠告放在心上。”

      山里入夜,风雪又大了起来。
      魏军在树林里打着灯笼沿途搜寻着殷乐漪和岑柔的踪迹,殊不知他们要找的两人,此刻正一路跟在他们队伍后方不远的丛林里藏身。

      割开的帐子和丢下的披风都是殷乐漪故意为之,为了营造出她和岑柔已经逃出军营半柱香的假象,扰乱他们的视听。

      殷乐漪几日前因为逃跑才在魏军中引起过骚乱,这一次故技重施,便会让看守她的士卒下意识的认为她已经逃走。

      实则殷乐漪和岑柔二人并未离开营帐,而是躲在殷乐漪的床榻下藏身,等到看守她们的士卒被调虎离山分为两路离开后,殷乐漪这才带着岑柔逃出来。

      但殷乐漪深知这还不够,她和岑柔皆是不会骑马的弱女子,若只用脚逃走根本逃不了多远,等魏军反应过来很快就会沿着她们的踪迹找寻而来。

      于是殷乐漪苦思良久,想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法子,那就是跟在追捕她们的魏军身后。

      雪面上容易留下脚印,她们跟在敌方后面,便可借他们留下的足迹掩盖住自身的,这是其一。

      其二在魏军的认知里,她们的脚程一定先魏军一步,魏军正急不可耐地想要抓捕到她们,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回头再去搜寻一遍他们早已搜过的地方。

      殷乐漪赌的就是这一点盲区,如今看来她似乎赌对了。

      她们缩在丛林里看魏军搜捕的位置,岑柔紧抓着殷乐漪的手,心惊胆战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殷乐漪面上不显,其实心中也十分忐忑不安。
      就在不久前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公主,每日最大的苦恼只有发髻要梳何式样,罗裙要绣何花样。

      她根本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为了别人和自己的性命,要绞尽脑汁地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做这九死一生的“豪赌”。

      岑柔把声音压得极小:“公主,要是他们一直搜下去我们该怎么脱身?”

      殷乐漪摇了摇头,“即使找不到我们,他们也一定会回去复命,再找人来支援,继续搜我们的下落。我们再耐心等等。”

      岑柔仍有疑虑,“可若是不等他们复命,来支援的人先到我们又该怎么办?”

      这也是殷乐漪所担心的,届时一前一后包围,她们会进退两难。

      殷乐漪思虑良久,“再等一盏茶,他们不回营,我们就离开。”

      树丛里阴冷无比,寒风裹着雪一阵阵地扑面而来,殷乐漪又丢了唯一御寒的披风,整具身子都快冻成了冰。

      所幸一盏茶后,搜捕他们的魏军久寻不到她们,只得暂且回营复命。

      她们抓住机会脱身,殷乐漪牵着岑柔的手头也不回地在雪地里奔逃。
      殷乐漪的手脚早已冻得麻木,风雪吹在脸上像刮刀子似的疼,她冷极也累极,眼角都生了泪,却还是逼着自己不能停下来。

      直到四下黑的寸步难行,她们才不得不暂缓脚步商议对策。

      岑柔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公主,我们点把火照明……”

      “不行。”殷乐漪喘息着摇头,“不能点火……点了火会把追兵引来……”

      黑暗里的一丁点光亮都会变得无比明亮,那些常年行军打仗的将士在这点上,一定比她们更敏锐。

      于是她们只能放慢了步子摸索着前进,殷乐漪脑子里一直绷着一根弦,耳边忽然隐约听见野兽的叫声,她吓得一颤,回头看去,不远处的树林里亮起的火光正在向她们快速逼近。

      “公主,是魏人追来了!”

      殷乐漪拉着岑柔躲进一旁的丛林里,她浑身紧绷,心跳快的厉害。

      为何会这样快,为何这么快就被他们追了上来。

      又一声长啸的兽嚎近在耳畔,踏马声响彻整个林间,昏暗的树林被火光点亮。

      岑柔呜咽着道:“公主,是狼……”

      一头银狼从林子里冲了出来,它身形矫健,嘴边的皮毛还残留着可怖的血迹,幽绿的兽瞳在黑夜里显得毛骨悚然。

      它不耐烦地发出几声低吼,鼻头急促地动了动,像是在分辨某种气息。但它很快就分辨出了气息的源头,在雪地里悄无声息地向它要找的猎物靠近。

      殷乐漪指尖用力掐着掌心,以疼痛告诫自己不能发出一点哭声,可即将被野兽抓捕的恐惧如影随形地笼罩住她,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就在那头嗜血的银狼即将越过最后一片遮挡靠近她们时,殷乐漪忽然感觉自己被人用力地往外推了一把,身子狠狠地摔出去,重重地跌进了雪里。

      她想要爬起来,身上忽然又是一沉,她一抬头便看见那头面目狰狞的狼,此刻正用两只极有力的前掌将她按回了雪地里。

      殷乐漪恐惧到脑海里一片空白,耳畔骤然响起一道琮琤如泉的少年音,调笑的口吻里尽显凉薄。

      “芙蕊。”

      少年将军的身后映着重重火光,让殷乐漪得以看清那张令她比被野兽擒获,更加恐惧的面容。

      陆乩野高高在上的问她:“你想死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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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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