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影舞》末*

11、第十章

　　莫七微微眯起眼，盯着山洞外的一片黑暗：“是谁？”

　　郁舞摇了摇头：“应该是安伯。”

　　“哦？为什么不会是敌人？”

　　“也有可能。”郁舞往洞口走了几步，“但那未死的两人都中了我的软骨散，一时半会儿可下不来。但，小心为上。”她略打了个手势，低俯下身子，往洞外黑暗处一钻，消失在莫七视线中。

　　过了一炷香，就在莫七开始暗暗心焦时，郁舞回来了。

　　来的果然是安伯，他一见到莫七，冷肃警惕地脸庞顿时软了，老眼里满是担忧急切：“少爷……”

　　莫七飒然一笑：“安伯，坐。吃过东西没？”

　　“嘿。”安伯摇头苦笑，“少爷下落不明，我还哪有心思吃东西啊。你觉得身上怎么样？伤口深么？处理好了么？还疼吗？”

　　莫七无奈摇头：“安伯，我又不是孩子了，这点小伤可不碍事。”他转头正巧看到郁舞又走向洞口，便问道：“郁儿，你去哪？”

　　郁舞回头一笑：“去给安伯找些吃的，你们接着聊。”

　　安伯低哼了声：“你做的东西我可不敢吃，指不定有些毒的药的。”

　　郁舞仿若未觉，径直走向洞外，莫七却眉头一蹙，低喝一声：“安伯！”

　　“少爷，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不顾自己去救她，她分明是别有所图才来接近你的。”安伯语气不善。

　　莫七放缓了语气：“安伯，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是你不能那样说。郁舞她虽是有所图才接近我，却并没有害过我们，这两次追杀本就是我不明情况而引起的，她却一次次帮了我，没有怨言。你知道吗？她用她护身的雪蚕丝巾为我裹伤，这可是她用来保命的东西啊。”

　　“可是如果她一早告诉你，怎么会有……”

　　“那么，她为什么要一早告诉我？”莫七盯住安伯的眼睛，“她与我们非亲非故，此次同行也仅是我们的一笔交易。所以，她坦承此事原委，我们反而应该感谢她才是，否则我们可能已经莫名死在伏杀中了。”

　　安伯张了张口，却没再说什么。

　　莫七便也不再说什么，仰靠着岩石眯上眼。

　　有盏茶功夫，两人相对无言，郁舞却还没有回来。

　　莫七睁眼：“安伯，去看看郁舞她怎么了，她身上有伤还照顾了我一日，我有点担心她。”

　　“少爷，才这会儿你就急了。”安伯无奈叹了口气，“许是走得远了点罢。”话虽如此说，他还是站起身向外走去。

　　过了不一会儿，安伯又急急跑了回来，手上打横抱着一人，正是郁舞。

　　莫七急忙坐直了身体：“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刚出去不久就发现她晕在地上，身上冰冷，脉搏很是紊乱。”安伯把郁舞放下，又为莫七披上一件外衣，将他扶坐起来。

　　他号了脉，眉头便蹙紧了：“果然很紊乱，不像是单纯的寒毒发作，即便是千日寒也不该是这般症状……”脑中闪念而过的是跌碎的玉瓶，散落的黑色药丸，“难道……”

　　他又仔细号了一次脉，再微微扯开郁舞的衣领，果然瞧见那如玉细颈上已泛出点点红痕。

　　“以毒攻毒，以热性蛇毒克制千日寒的毒性，这完全是自伤的疗法啊。而且，蛇毒是可以乱吃的吗？一口倒进那么多颗，我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莫七恼恨自语道：“现在怎么办，手边连药草都没有，但若不立即施救，用不了多久一热一寒两种毒便会将她内腑和经脉都毁坏殆尽……只有放血逼毒了吗？”

　　“少爷……”

　　莫七抬头一笑，认真看着安伯的眼睛：“安伯，不要试图阻止我。”

　　“不是。”安伯拦住了他的手，“我只是想说，让我来，少爷从旁指导就好，不用亲自动手，你身上还有伤。”

　　莫七一怔，却听安伯接着道：“少爷不是说，是我们欠了她么？那就让我来还就好。”

　　莫七微笑。安伯既然肯这样说，那表示他虽然无法完全接受他方才的说法，但已经不怎么排斥郁舞了吧？

　　接下来整整两个时辰，安伯在莫七的指示下为郁舞逼毒疗伤。

　　莫七用携带的银针插入郁舞全身穴道，割开左右手无名指的指尖，并嘱咐安伯按他说的脉穴顺序运功为她逼毒，内力流转时要尽量缓慢，将毒血逼至指尖放出。

　　当安伯运功至第五次时，郁舞眼帘微动，似是恢复了意识，却没有睁开眼，莫七见此情形也轻轻松了口气。

　　运功走了整整七个周天后，安伯才缓缓收手，已是大汗淋漓，满面疲惫。

　　郁舞缓缓睁开眼，神色有些茫然，但当看到左右手边暗色毒血流了遍地时，便恍然明白了。

　　她抬头盈然一笑：“谢过莫公子，谢过安伯。”她起身一礼，郑重万分。

　　莫七也是一笑，竟是坦然接受了。

　　他明白，郁舞看似随性肆意，实则是霜风傲骨，不信人，也不愿多受别人的好处，更不愿欠着人情。她若是受了照顾并不多言语，那改日必会双倍奉还，而今日行此一礼，却已是将他当做了朋友，等于明着告诉他：“今日受了你的好，我领你的情，你若有难，我也不会弃之不顾。”

　　莫七眯着眼微笑。可是，我还是不满足，我不仅仅要你能领我的情，还要你心甘情愿接受我的好意，不想着还情。我会让你一直欠着我，越欠越多，直到还不清，那样——你就是我的。

　　从两人认识到如今，尚不足一月，但从最初起，这个如妖精般灵动的红衣女子便能一直牵动他的心。直到在山麓弯口，当他看到那如流银光对着她直射而去时，心口蓦然就是一紧。当时，看着她晶莹的瞳仁中流转而过忧伤无奈和微微释然，他的心动了，他明白，在那一刻，他已然爱上了这个女子。

　　莫七平日里虽风流，却从不轻易说爱。他一向认为，爱情不问缘由，爱了便是爱了。倾心于此，那便是唯一。

　　他现在不会对她说明，但是他要以自己的行动来诠释他对她的爱。

　　人非草木，何况敏锐如斯的你。你会明白的吧？

　　莫七勾起唇角，眼神温柔地看着郁舞如玉的脸庞。

　　我会一直缠着你，直到真正抓住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