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深度观察（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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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说完后两人对视着笑了几声。
之后他们沿着臭气熏天的水沟继续前进，靴底踩着各种垃圾，地下通道里有一股死了东西的味道，或许是耗子尸体散发出的恶臭。
“在那里。”
休斯顿跨过泛黄的水沟跳到了对岸，在一排细水管旁边蹲下身。杰森手机上标注的目的地就在这个地方。
戈登的地下室就隐藏在一堵门后。
休斯顿仔细观察了管道，他发现有一个阀门有着明显被人动过的痕迹。于是他握住那个阀门，用力转动。
一阵窸窣的响声过后，几根相连的细管从中间裂开，露出了后面藏着的暗室。
地下室里一片漆黑。
他们聚精会神地打着手电筒四下寻找，最终找到了通往上方的楼梯。
他们顺着楼梯来到戈登别墅里。房间里没有摄像头。
休斯顿猜测这是戈登个人的习惯，不在私人房间里设置任何监控器使得——“家”更像“家”，而他自己则喜欢在长期居住的地方设置密布的摄像头。
休斯顿把房间巡视了一圈，之后通过墙上挂着的照片成功找到了戈登的卧室。进去后他首先注意到了一扇容易逃脱的窗户。这对特工来说是非常关键的细节。
他扭过头，看见杰森正到处瞅来瞅去。
“我在找昨天案子的资料，你呢？”休斯顿问他。
杰森挑了下眉毛，“我也是，”他说，“那伙走私发生在东区，本来就归我管。结果半途被老蝙蝠截获了。”
幸好他截获了你的案子。休斯顿想到那些恐惧毒气，不由自主地把玩着手上的墨镜。
但杰森显然不这么想，他吐出的气息突然带上了几丝怒火。他咬了咬牙齿，小声骂咧了几句，休斯顿没听清楚，他猜测大概是什么“老蝙蝠”、“该死的控制狂”之类的。
他无奈地笑了笑，之后来到戈登的电脑前。
电脑需要密码才能打开，休斯顿输进去的几个常见的密码型号都不对。他朝杰森看去，对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于是休斯顿直接从包里掏出一个U盘。
U盘里装的是某种病毒程序，这种病毒程序可以使电脑的安保系统瘫痪，是Q博士研制出来的特工产品。以前007去休斯顿家做客时送给了他几个。
他将U盘插进去，电脑屏幕上立刻浮现一个病毒安装进程。
满格后休斯顿在上面登陆了GCPD的内部网，然后下载了所有临时的文件资料。
蓝色的荧屏映着他的脸庞，使他日耳曼人深邃轮廓上的阴影显得格外分明。
下载完毕，他露出一个教人头晕目眩的笑容。
杰森扫了他一眼，抠了抠手里拿着的红头盔，对他说：“回去发我一份。”
休斯顿点点头，他们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这代表了他们可能会进一步合作或者说——进一步相处。
就在休斯顿拔出U盘后，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隐隐约约的飞机轰鸣声。
两人立刻朝窗户看去。
他们这才发现巨大的蝙蝠讯号在空中亮着，几十尺高空上甚至飞着几架直升机，巨大的探照灯扫过不远处的街区巷道。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杰森皱起眉头，按理说还没到蝙蝠侠的夜巡时间。
头顶上传来引擎与机翼的巨大轰响，一架直升机缓慢盘旋过来，停在夜空不远处挡住了本应从窗户射入的月光。
巨大的探照灯扫过窗户，之后又返回，直射着他们。
“他们发现我们了。”休斯顿瞄了眼另一扇对着大海的逃生窗户。
他迅速做出了决断：“跳楼。”
“什么？”杰森停止了抠头盔的行为。
子弹自开着门的直升机上方倾泻而出，休斯顿抓着杰森反射性地卧倒在地板上，透明的玻璃碎片四处散开。
休斯顿抬头扫了眼，大喊：“跳！”
两人趁着下一轮子弹到来前从窗户跳下，一头栽进大海里。
高空的气息寒冷凛冽，休斯顿没入同样冰冷的海水中。
没过一会儿他便从水里冒出头，漂浮在海面上，潮湿的空气让视野都蒙上一层薄雾。
不远处岸上的哥谭闪烁着点点火光，霓虹的色彩没有温度，头顶仍然响着直升机的轰鸣声。
另一边大都会的城市却温暖明亮。
不到一分钟直升机就就离开了。
很显然它们另有目标。休斯顿和杰森只是被牵扯的“无辜人员”。
两人在水里待了一会儿，四目相对，之后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天空。
“哦，蝙蝠。”杰森喃喃道。
黑夜像海一般深沉，月光影影绰绰。巨大的发亮的蝙蝠投影刻在云层里，仿佛预兆着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额发上的水滴被风吹落到休斯顿的鼻梁上，冰冷的海水在风衣领口处起伏，他里面穿着的衬衫都湿透了。
休斯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和杰森搭着肩爬上了岸。
时值十一月末的深夜，哥谭近郊一片安静，浓重的雾气一波又一波侵袭着厚重的建筑砖石。
休斯顿提着包和杰森从郊区走回城市。他们都没提坐车或者乘坐其他的交通工具。
当他们走过一道桥梁，杰森突然想起什么立刻拿出手机扫了眼，锁紧了眉头。
“该死，阿卡姆发生了大爆炸。”他骂道，“原来杀手鳄就是这样逃出来的。然后遇见了我们。”
休斯顿用一只手抖了抖衣领，他的后颈夹缝里仍然有许多水，他的靴子也进水了。他简直要冻死了，只想回到公寓洗个热水澡，不想掺和太多哥谭人的事情。
然而杰森说个不停，愤怒的情绪像决堤的海水从他身上倾泻而出，他控制不了。
他们走过一个转角，杰森说：“小丑从阿卡姆疯人院里逃了出来。”
远处尖锐的警笛声响个不停，闪烁的红.蓝.灯光穿过街道，某处暗巷隐约传出由远及近的碰撞声以及哥谭特有的火药味。
休斯顿漠然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帮派火并，杰森放空眼睛，两人的靴子踏在积水里。
“我想杀了小丑。”
休斯顿听见旁边的人说，声调没有丝毫波动。
他扭过头，看见杰森眼睛里凄厉的悲鸣。
“我出生在这个地方，东区，贫民窟，犯罪巷。”
杰森向他解释：“我父母抛弃了我，我在做罗宾的时候找到了我母亲的线索。中东。我去那里找她，布鲁斯也在那里.....他在那里是因为小丑在那里。之后发生了一场爆炸.....你知道这个。”
后来他回到哥谭，躺在棺材里，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就像此时此刻，哥谭下起了雨。似乎当这座城市发生灾难时总会下起雨。
休斯顿帮他盖上兜帽，想摸摸他的脑袋。
杰森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休斯顿的手，故意咳了一声从兜里拿出手机，他的手指关掉那些推送的关于阿卡姆的新闻，然后点进了天气预报。
屏幕上有三朵可爱的雪花。
“明天会下雪。”杰森的脸上显出几分孩子气的期待。比起下雨他更喜欢下雪。
休斯顿微微侧过头，雨水滑过他的脸颊，滴进脖颈和衬衫的夹缝里。
他抖了一下，突然问：“你今年多大？”
“我不知道。”杰森摇了摇了头，“大概二十，也许二十一？”
他的人生里有好几年是缺失的。不论如何都回不来了。
休斯顿在心里算了下杰森的年龄，“二十一岁。”他肯定的说，绝对的语气令人信服。
杰森惊讶地看着他，脸上显现出一种特别的喜悦。
他多么不在乎自己的生活，可仅仅知道了自己的年龄就又变得如此开心。
休斯顿为此感到一阵难受。他觉得杰森就像年轻的自己。
像他们这种人，那些在手中攥着的东西终会成为碎渣躺在污秽中，塑造他们的源头会永远地纠缠他们，然后毫无缘由地就把他们所拥有的全部砸个粉碎。
“原来我还这么年轻，”杰森对他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在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会死掉。”
休斯顿拨开自己有些湿的刘海，又凑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次他没有躲开。
“你还太年轻。”休斯顿带着怜爱的语气对他说。
杰森看着他，休斯顿粘在下巴上的胡须早就掉了下来，他的墨镜也取下插在了胸前的口袋里，那双蓝色的眼睛有着杰森看不懂读不明白的情绪。
当休斯顿说这句安慰的话时就好像他自己死过无数次。
杰森把手机放回兜里，两只手的手指纠缠在一起：“有时候我觉得死了算了。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从棺材里爬出来。可是有时候我又不想死。”
“没有人想死。或者说就这么轻易死去。”
休斯顿捡起飘落下来，黏在杰森肩膀上的湿哒哒树叶，将它扔在了路边。
“但我想让小丑死。”杰森咬起手指，“我想杀了小丑。”
“蝙蝠侠不让我去杀他。”
休斯顿用包容温柔的目光看他孩子气的举动，但最终还是把他的手指从他嘴里拽了下来。
杰森没有拒绝他的靠近，而是继续说：“最开始回到哥谭的那段时间，我气愤地想连布鲁斯一起干掉。愤怒发泄不出来的时候令人非常难受。有时候我很想拿枪在他那张愚蠢的脸上开个洞。”
“我很想但是我没有。我甚至还救过他好几次。每次他都只是看着我沉默不语，连一句感谢也没有。”
杰森的肩膀抖了几下，他看起来要哭了，但他忍住了，就像他忍住他的愤怒和那些属于一个孩子的东西。
“有一次我狠狠揍了他一顿，”杰森吸了吸鼻子，“他没有反抗。当我把他的面罩取下来后，我发现.....”
“他老了好多。”杰森说，“他有了白发。”
休斯顿深深呼出一口气。月光冷冷照在他们身上。
“总之我讨厌他这个样子，但我其实根本无法对他下手。”
“你们都被伤害了。”
休斯顿递给他几张纸，杰森别开了头觉得自己不需要。
于是他用纸擦了擦飘在自己脸上的雨水，对杰森说：“你和布鲁斯都受到了伤害。而这其实根本不是你们两个的错。这都是小丑的错。””
“所以我去找了小丑。但是芭芭拉拦住了我。”
“她说她有一段时间也很想杀死小丑。但她....她挺过来了。她说布鲁斯很愧疚，他在我死后差点杀死了小丑但超人拦住了他。芭芭拉，超人，还有布鲁斯，他们说，他们都说就算我杀死了小丑，我也不会好受。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杀死小丑我会怎么样。我只是....不想让他再害死那么多人。但我其实做不到。”
杰森低着头看地，他兜帽上滴落的雨水反射着月光。
无论是什么推着他去干某些疯狂的事情，杰森想，最终他还是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被噎个半死。不是被别人，而是自己。没有人能永远随心所欲。
小丑让他变成了红头罩。他拿下面具就是杰森，所以他不可能永远只做红头罩——做一个随心所欲的蒙面侠客。但他又不得不戴上头罩，所以他也不可能做一辈子的杰森·陶德。
他每次看到蝙蝠侠都忍不住想要嘲讽，可他最终吐出的只是些不着边际的自嘲。
他经常想要杀人，但在关键时刻瞄准的只是对方的关节。
大家都说你是个另类英雄。
可你想，操，另类是什么意思？
“你想亲自杀死小丑吗？”休斯顿看着月光问。
“只要他死了就好。”杰森说，“其实我不在乎。只是必须有人得杀死他。”
“我们和小丑，只能有一个活着。迟早。”
每次半夜三点躺在床上，当杰森脑海里浮现出小丑的面容时，他突然就会有一种死亡迫近的感觉。哪怕只有一丝丝，也能让他不得安宁到天亮。
休斯顿知道这种感觉。他停下脚步，凝视对方。
杰森早已卸下了套在身体外面的二手装甲，里面的连帽夹克颜色鲜艳。路边的灯光环绕着他，编织成一个脆弱明亮的摇篮，他看起来就像个孩子。他也只是个孩子。
休斯顿的视线越过杰森看向哥谭上空的蝙蝠投影。他想起第二次见布鲁斯时他手上的伤痕，它们太多太痛苦，就好像填不满也无法废弃的沟壑。
“那么让我来吧。”他说。
战争充满了鲜血、硝烟和疼痛。人不是超人，从高楼跳下来可能会摔断腿，可能会被栏杆撞到骨折，可能直接命归西天。子弹也可能躲不过，然后变成说不出一句话的植物人。哪怕戴上头罩和面具，人们也仍然会受伤。
可是没有理由去害怕，也没有时间去踌躇。就像还有十几秒倒计时的炸弹放在人群中间，如果没有人去把它关掉或者扔得远远的。
那所有人都会死。
有那么好几秒，杰森的嘴巴张大根本合不拢，他脸上被砸到墙上造成的轻微擦痕还在微微抽搐。他全身的肌肉都为此紧绷，他的双眼瞪视着休斯顿面孔的方向，像要判断对方说出这句话的可信度。
他看不出来那人在说谎。
休斯顿毫不畏惧地直视他，月光照亮他俊美的面孔，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给出了他太想要太想得到的承诺。
牙齿在不知不觉间咬紧，他们回到公寓楼下，杰森的心脏在胸腔里一下又一下跳动着。他被休斯顿拽着袖子上楼。
他在上楼时不小心被地上的杂物绊了一下，休斯顿及时拉住了他。
杰森握着他布满茧子温暖的手掌，觉得自己的体内某处急速皱缩成一团。
休斯顿打开门，向他告别，杰森却突然抓住了男人的胳膊。
“如果你以后不在哥谭住了，”杰森吸了吸鼻子，慢吞吞地开口，“我可以去找你吗？”
“当然。”休斯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晚安杰森，你会好起来。”
“我们都会。”杰森回他。
他们分别。
当休斯顿进入公寓后，他意外发现天台的门没锁，或者说他锁了但它此刻又被打开了。
雨水顺着敞开的阳台门向里倒灌，一路流淌成一条发亮的河。
休斯顿脱下风衣和进水的皮靴，赤脚走到河流尽头。
他抬起头，漆黑的天空像一个打不破的黑色帷幕。哥谭警局的警车与押送车已经从街道消失，周围帮派火并的枪声也不知什么时候没再出现。
几滴水珠落到了休斯顿的脸上，他用手指擦掉。
是血。
他眨了下眼睛，看向屋檐。
一片寂静中，穿着蝙蝠衣的男人蹲在屋顶上，风声拉扯着黑斗篷向后伸展。布鲁斯挡住月光，俯视着他，深蓝色的眼睛里像有飓风，所有神情都被半张面罩遮掩。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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