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苏》筱韵

27、回忆

　　到了夕阳时分，天已经很黑了，而方苏儿一行人才赶到了月城的城门口。这一路上三个人吵吵闹闹的，多数都是琉璃和公子在拌嘴，方苏儿在劝架。
　　“不想来就别来！”琉璃瞪着自己闪亮的眼睛恶狠狠的说。
　　“谁不想来啦？反倒是你，要是见到我们就这么火大的话，就赶紧滚好了！”公子回敬。
　　“什么‘我们’？不就你一个，是我和苏儿，是我们，而你是你！”琉璃说道。
　　“你们能不能安静点？”方苏儿第无数次的大吼，指着前面的城门说：“就在前面了，就快要到了！”
　　公子看向前方，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散漫着一头长发，萧索的站在城门下，像是妻子在期盼着远去的丈夫归来。
　　——“这个女人是谁？你又爱上了别的女人吗？”
　　——“花上，你是属于我的！！谁都别想夺走！！”
　　那刺耳的尖叫声又一次回响起来，凄厉得让人心碎。无奈，公子对那个女人毫无感情，丝毫没有察觉出她心中的伤痛，仅仅只是觉得吵而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一次响了起来。
　　看见了。
　　看见他了。
　　他就在前面。
　　向自己走来。
　　“花……花上……”那个几乎快要高兴得晕厥过去的女人，努力地向前迈了几步，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城门上，手上还紧紧地拿着那件外套，但是脸上却溢满了笑容，她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再次看见她，公子一愣，微微簇起了眉，是她？她是谁来着？叫什么名字啊……
　　方苏儿立刻跑了过去，琉璃也跟了上去，帮着方苏儿一起扶起她。
　　“你没事吧？”方苏儿轻轻地问。
　　然而她眼里只有他，她的花上。
　　大风吹起来，雪也开始满天的下，公子站在原地不动了，他心里竟然出现了愧疚，以前从未有过，现在感觉到了，他不敢看她的双眼。
　　长风吹起她那一头的散发，她毫不顾忌，只是轻轻走向他，念道：“花上，你终于回来了。冷不冷？我这儿有衣服，为你披上吧！”
　　之后他却只是暗暗的深吸一口气，向前面走过去：“我们快点走吧！”
　　“我一直都不相信的！！”花绣回过身，眼神中带着恳求的神情笑着，“你不会是那个妖族之神逐月的第十二个儿子十二朔，那个既是神族又是妖族的人，就算你这些年都没有回来过……我也不相信你的血中流淌着神族那样的冷酷无情。”
　　“花……上？”方苏儿轻轻念道，心里想：一定是之前勾结的一个女人，不过好可怜，竟然爱上了公子。
　　“嗛！”琉璃在一边冷眼说道：“这是妖族的坏毛病，到哪里都会勾引别人。”
　　方苏儿点着头说道：“我想他应该改一改这毛病，这样的话我们就会少很多麻烦。”
　　忽然间琉璃兴奋地搂住方苏儿，“你终于承认我啦？哈哈！”
　　这小子有时候还真可爱。方苏儿心理面叹气，拍了拍他的手，“可以放开了吗？”
　　“为什么？很舒服呢！”琉璃情不自禁地撒起娇来。
　　公子却丝毫不理会后面的人儿,径直向方苏儿走过去,“我们走，我不想在这里多耽搁。”
　　“那支笛子比我还要重要……”花绣低语着，跌坐在了地上，在漫天的风雪之中，在这雪白的世界之中，沉沉的跌坐下去。他从开始的时候就在无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是方苏儿。”方苏儿走到花绣面前，温柔的说。
　　花绣慢慢地抬起头，眼神变得凶狠无比，那是历练了多年的魔族才会有的嗜血的神情，“你和那个名叫卫锦的贱人……”
　　“啪！”
　　话没有说完，公子就狠狠的扇了花绣一巴掌，力道重得将花绣大得扑在了雪地里，公子冷冷地说：“不准你说卫锦。”
　　花绣忍住差点要涌出的眼泪，咬牙切齿地说：“你身上没有了血的味道。就算是在我之前找你的时候，看见你和那个女人再起的时候，那种血的味道还在，可是现在一点儿都闻不出来了。是因为谁？还是说……你自己早就已经改变？你又爱上了别的女人……不是语姚……不是我……也不是卫锦了？或者说……这一次你深爱的那个人……并不在你身边？而你却为她做了如此大的改变……”
　　“啪！”
　　这次是方苏儿，虽然她不知道原由，但是这一定是公子的错！但是他怎么还能够这么的无情？
　　“你干什么？”——本来以为公子会这么说，可是公子却是冷冷的一笑，露出神族才会有的冷漠，赤色的瞳里看不出对那个女子丝毫的情感，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向城里走去。
　　“哈哈！妖族的果然就是贱！”琉璃嘲笑着说。扭头看向方苏儿，“苏儿，我们要走了！”
　　方苏儿应了一声，扶起花绣，“我们也走吧，你没有关系吗？”
　　“我是花绣。”花绣抹了一把眼泪，“谢谢。”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聊了起来，花绣好像忘记了伤痛，渐渐喜欢上这个名叫方苏儿的小姑娘。
　　“今晚下着大雪，等雪停了再走吧？不然会很危险的。”花绣说。
　　方苏儿露出受宠若惊的深情，“真的？太好了！谢谢你，小绣。”
　　“小苏，”花绣露出神秘的神情，“你是不是也喜欢花上？”
　　方苏儿脸上一红，“才没有……”
　　但是一脸不承认花绣却摇着头，嘻嘻一笑，“今晚来我的房间和我睡吧！我只要做一个小小的研究，就能知道了！”
　　“怎么做？”
　　“你来就知道了！”

　　“疼不疼啊？”琉璃看着公子红肿的脸嬉皮笑脸地问，“怎么样？恩？哈哈哈！”
　　公子瞪他一眼，“你就不能安静下来吗？吵死了。”
　　“妖孽，竟敢这么说我？”琉璃皱起了眉头。
　　“哼。”公子故作高贵，大步向前走去。
　　城里面静得出奇，好像偌大的一个城镇没有一个人似的。
　　花绣带着他们到了宫殿，让下人帮忙安排他们住的地方，然后一脸兴奋地拉着方苏儿到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样？”方苏儿被抽了一盅的血，看着前面那个像博士专家一样化验的花绣，等不及了。
　　“这是心蛊，”花绣说，“不过对人没有什么伤害的，而且只能使用一次，现在我要开始喽！”然后让自己的食指伸进了或者药水的血液里，沾了一下放进嘴里，霎时间，方苏儿所有的心事都进入到花绣的脑子里。
　　她竟然这么的爱花上？
　　——这是花绣的出来的结果。
　　花绣看着身边这个满眼都是单纯的女孩子，心里暗自嘲弄，她以后一定也会像自己一样，被花上迷得神魂颠倒之后却发现他根本只是在玩儿自己！！等到他离开后，不管多久，只要他再次出现在眼前，你都会觉得以前的讨厌和恨都可以一笔勾销。
　　方苏儿一定会被花上遗弃的！等到他玩腻了，他就会毫不留情得把她丢开，连看都不会再看一眼。
　　花绣收好还余下大半的方苏儿的血，笑着说，“看来是我猜错了呢！好了，我们睡吧！”
　　“小绣，能告诉我一件事吗？”方苏儿在黑暗那种握住了花绣那只冰冷的手，引得她全身震颤了一下。
　　“什么？”花绣问。
　　“你当初第一次看到卫锦的时候。”方苏儿轻轻地说，“能不能告诉我？”
　　花绣轻轻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好说的 ？”
　　“不要憋在心里。”方苏儿说，“总得有一个人可以听你来倾诉。”
　　花绣愣了一下，应了一声。
　　低低地开口——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女人，但是至少到现在，在我几乎什么都要忘却的时候她的容貌我依然记得那么真切，就好象你仅仅只是看了她一眼，千年之后还会记得很清楚一样。
　　我第一次看到她时，她正靠在花上的肩膀上睡觉，神色恬静，而花上，则是在静静的看着她，微微的笑着，那么美，我从未见过他对我那般的笑过，心好痛。
　　于是我走了过去，恶狠狠的说：“花上！”
　　我的声音太大，吵到了卫锦，她微微睁开眼，“白……”
　　“没什么。”花上就抱起了卫锦，“我们到别的地方去吧。卫锦，你不觉得有点吵？”
　　我尖声的叫起来：“这个女人是谁？你又爱上了别的女人吗？”
　　“花上，你是属于我的！！谁都别想夺走！！”
　　卫锦站在了地上，淡淡地看着我，好像她永远都在笑，好像她永远都在哭的样子，什么都不经意，但是每一次看花上，每一次提及花上，她的神情里都会透着一股强烈的认真，“白朔不属于任何人。”
　　花上站在卫锦身后幸福的笑着，享受着被保护的滋味，而我却差点被这一次经历打倒。
　　我想追，但是花上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我知道卫锦的名字，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那个女子，那个似仙似幻的女子和花上这般的男子相恋，真的是天造地设。连我当时都有这样的慕艳，这提醒了我，花上真的是在玩我！我恨死了恨死了！为什么连他手里把玩的那支笛子都比我重要？为什么仅仅只是我一个人……等待了这么久？
　　——
　　花绣靠在了方苏儿的肩上哭起来。
　　“我第一次看到卫锦的样貌时，和你的感觉是一样的。为什么天底下还有这样动人的女子？而她正是公子所深爱的女人……”方苏儿低低地说。
　　而此时，公子却是睡不着了，“卫锦，你在哪里？我的卫锦。”
　　“我们可能都不了解卫锦，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是个心地善良的妖，虽然杀人无数，可我就有这样的一个感觉，她是值得公子去爱的女人……”方苏儿叹息着说。
　　“你懂什么？花上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是他最先来找我的！卫锦算什么？我管她好与坏，只要她不再留在花上心里，我就不会恨她！”花绣恶狠狠地喊道，“你难道一点都不讨厌卫锦？她把你心爱的公子抢走了！”
　　方苏儿一愣，“可你刚刚不是说……你猜错了吗？”
　　花绣这才反应过来，“睡觉吧。”
　　虽然方苏儿有些奇怪，但是她还是应了一声，两人都不再言语。
　　琉璃一直都在担心花绣会对方苏儿不利，在门外守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花绣大喊一声，看着门外满脸通红的琉璃。
　　“怎么了？”方苏儿走过来，一看到琉璃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扶起他来，“你没事吧？琉璃？”
　　琉璃渐渐睁开了眼睛，“我……我睡着了？”
　　“你发烧了！快进来！”方苏儿看了一眼花绣，“可以吗？”
　　“现在这个时候还说这个？快让他进来吧！”花绣跟着扶起琉璃。
　　被安置好以后，大夫说最好就是喝鸡汤，里面加着姜炖最好，之后再开方子，要快，不然琉璃可就要被烧死了。方苏儿又急急忙忙得去煮鸡汤，外面的雪依旧未停，不知道怎么回事。
　　“苏儿？”公子刚好出来要去找她，结果在半路上就碰见了。
　　“啊，公子！早上好。”说完方苏儿就向厨房冲去。
　　公子也跟了过去，“你要干什么？”
　　“我要炖鸡汤。”方苏儿说道，但却是和主厨说的。
　　“方姑娘，您要是炖鸡汤的话，就交给我们吧。是送到教主房里吗？”主厨问道。
　　方苏儿点点头，“熬好一点，这是给病人的。”
　　“谁病了？”公子拍了拍方苏儿。
　　“这儿没你的事儿！”方苏儿对公子吼道，然后对主厨说：“加点姜，快点！”
　　公子愣住了，接着也对方苏儿吼：“什么叫没我的事儿？你不愿意告诉我吗？”
　　“走开！”方苏儿退了公子一下，跑回了花绣的房间。
　　公子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跟了上去。
　　“怎么样了？”方苏儿跑进来，看着躺在床上的琉璃心疼地问。
　　花绣说道：“在这么大的雪里冻了一个晚上，普通人早就死了，可是琉璃却只是发烧了。”扭头看向站在门口发愣的公子，走了过去。
　　方苏儿走过来，坐在琉璃身旁，“你在门外做什么？”
　　“呵呵，我怕你晚上要是有什么事，所以就过来看着了。不过竟然睡着了。”琉璃依旧笑得那么灿烂，只不过这灿烂中加了一点宠溺，一些苍白。
　　“哈——？”方苏儿大吃一惊，“你在门外守着……我记得你就住在我隔壁吧？要是晚上有什么动静你应该就能知道啊！只有白痴才会干出这样的傻事来！”
　　公子看都不看一眼花绣径直走了进来，“原来是你病了。哼！还是神族呢！经不起风吹雨打怎么行？”
　　“你不要在这里说了！人家是病人！！”方苏儿站起来把公子向外推，“难道你还想在琉璃病倒之后和他决一胜负吗？快出去快出去！要给病人足够的休息才行！”
　　把公子推了出来，关上了门。
　　“我才不是要干这种事呢！只是过来看看而已！”公子气哄哄的说。
　　“现在看完啦？”方苏儿白了公子一眼，“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去叫人送来几个碳火盆，琉璃会冷的。”方苏儿搓了搓手脚。
　　公子却是哼了一声,“我才不会伺候那种人！”
　　“你……”方苏儿指着公子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花绣笑了笑，站到两人中间，对方苏儿说：“我去叫人拿。不要气了。”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公子，“花上……”
　　话没有听花绣说完，公子转身就走。
　　“主人，我能进去吗？”鬼月端着一个烧得正旺的炭火盆站在一旁。
　　方苏儿吃了一惊，“这么快就拿来了？”
　　“虽然平时看不见他在哪里，但是只要有我的吩咐，他就会去做的。”花绣说的时候有些得意。但是从她看方苏儿的眼神中已经知道，她非常嫉妒方苏儿，嫉妒原本属于她的花上和她的关系这么密切。
　　只不过方苏儿是看不出来，而鬼月看出来了。
　　花绣点点头，然后对方苏儿说：“好不容易有客人来这里，我带你去转转吧！就在宫里，我带你去茶坊喝茶，这样的雪天就应该喝热茶。”
　　方苏儿眼前一亮，在现代她很喜欢喝茶，只不过和公子出来后就再没有喝过什么好茶了。现在花绣要带她去喝茶，一定是上等的好茶。
　　“你有没有喜欢喝的茶呢？”花绣问。
　　“我？其实我都还好。只不过最喜欢的还是甘菊茶。”方苏儿说完才反应过来，那好象是国外才有的花茶……
　　“我没听说过你说的那种茶呢，看来我还要多多修行才好。”花绣掩面而笑，“我爱喝金萱茶。不过加工过的我不喜欢。”
　　方苏儿笑着点点头，“那是一种很好喝的茶呢！”
　　（啊呀呀，怎么有点像日本女人间的对话啊？）
　　“那你知道花上……公子喜欢喝什么茶吗？”花绣问，“他虽然和我在一起过，但是从没见他喝过茶。”
　　‘在一起过’？方苏儿一怔，他们之前在一起过吗？我怎么不知道？“不，我知道公子……他比较自闭……也比较害羞……”
　　话没说完，方苏儿就听见花绣的笑声：“他怎么会害羞呢？”
　　“现在倒不是了。可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他的脸一看到陌生人就会很红。”
　　“花上可不是这个样子啊！他是为谁而变成了这个样子？”
　　方苏儿又是一愣，“卫锦……”这个人的名字不禁脱口而出，对，公子是为她而将自己封闭起来的，他不想再爱上任何人了……他心里只有卫锦一个……
　　回想起了当初，花绣忍不住去找他的时候，就是看到他和卫锦在一起，“难道他真的是……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只是和那个女人玩一场而已，花上不会那样的，他说过只是我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