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带时光机》咸饭

4、part 4

　　与B校的一场篮球对决，将在今天下午的13点30分举行。
　　从早上开始，同学们的兴奋点就没有集中在课堂上，男生在为下午的篮球赛做饮料筹备，单子列的长长的足以超出一张作文纸的尺度，女生则将指甲油、粉底液、唇彩等化妆用品藏在抽屉，趁老师不注意就偷偷摆弄一下。
　　因为啊，不仅仅是自校篮球队里有位项森，大家听说B校的帅哥更是如云，而且比项森优秀的就已达到继程所在班级人数的两倍。
　　B校是省第一重点中学，也是大部分省内省外的女生想要填报的第一志愿，可它的录取分实在太高了，继程之所以没有填报那所学校，是因为早料到自己的分数差距，加上她没有崇一那么好的运气，跟谁谁谁都有可能是亲戚关系……
　　不过这并不代表继程会留有遗憾，能够在这里认识项森，是其他学校的女生遥望而不可及的事情，再加上食堂的饭菜味道好到无可挑剔的地步，小卖部又足够大，什么生活用品啊家具啊零食啊关东煮啊应有尽有，花园的一草一木也都散发着无比清新的香味。这些足以让继程感到欣慰跟荣幸。
　　可是。
　　如果在往后的日子里不要认识管静的话，项森不会喜欢上管静而是自己的话，应该会更加开心吧。
　　在大家都在为下午的篮球赛兴奋得叽叽喳喳的时候，继程一个人坐在位子上，闷闷地拖着腮帮。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因为是从未来穿越到这里，最清楚这场篮球赛胜负的人，是她。
　　这正是她所失望的地方，也是她最不想要看到的项森的一次表情。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崇一手拿两份餐盘，跟着继程站在混乱的人群里努力地东张西望，企图能寻找到位子，哪怕是一个也好。
　　今天的人数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平时去小卖部吃泡面的学生此时也都在食堂的食物窗口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要不是崇一插到了女生的队伍里，自己恐怕吃到的就会是剩菜剩饭了。
　　就当是一个不寻常的中午吧，周围实在是太吵了哎……继程在心底叹气。
　　当项森跟另外两个男同学一块走进食堂的时候，里头有三分之二的声音被迅速抽离了，室内顿时安静了不少。
　　许多男生女生在这骤然的安静里慢慢地放下了筷子。
　　不知是哪位男同学发出了一记响亮的声音，他喊道：“项森啊！加油哦！”于是更多的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继程看到项森舒展了眉心，笑得很是坦然。
　　他自信地露出两排牙齿，因为是在笑，眼角处被拉出了一条尖尖的尾纹。
　　继程看着，咬住嘴唇。
　　“喂，待会项森一定会有位子的，我们跟过去。”
　　崇一说完便朝项森走去，走了十步远后才突然发现身后的女生没有跟上来。
　　继程仍旧站在原地，被项森的笑容刺得格外难受。
　　崇一走回来：“你怎么啦？今天是有心事吧？”
　　“没有啊。”言罢推了推他，“走啊，肚子饿。”

　　因为这场篮球赛，下午的三节课被取消了，一些对它没什么兴趣的住校生吃过饭便回宿舍睡觉去了，剩下的一直在忙碌地张罗着。这场景比运动会还要热闹还要盛大。
　　窗外已经开始灼热的阳光洒满了一半的教室。
　　继程站在窗口，不敢去看此时正在操场上投篮的项森。崇一翘着腿，姿势非常随意地坐在前排班长的位子上，嘴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
　　他好像从来都不会有什么令人纠结的心事。继程羡慕地想。
　　“你今天不对劲诶，是有坏事情呢还是其他什么的？”崇一闭着眼睛，靠着椅背仰起头。
　　“没有啊。”
　　“没有？没有你干嘛不去操场，今天你话很少诶继程。”
　　“太热了。”
　　“哈！？”
　　这时，有几个男生走过来用力扣响了教室门，匆匆喊着：“快下去，要开始了！”
　　“知道了。”崇一回应。
　　这场篮球赛被所有人重视，也被所有人期待，继程回想起那个时候，在比赛结束后的一段短短的日子里，许多原先支持项森的男同学都开始不再喜欢他了，对项森的争议也开始越来越多，不过那段日子维持的时间并不长，却让继程难过了那么久，难过到每次一想起来都无法遏制地想哭……
　　“走啦！”
　　继程摇摇头：“我不去了。”
　　“你怎么了你？是项森的比赛诶，你不去？”

　　继程站起来，跟着崇一走出去，但是她没有往操场方向走，而是上了楼梯，走至更高层，然后趴在走廊栏杆上。从这里看下去，视野刚刚好——是比赛的那块场地。
　　球员入场，一个一个脸上写满了振奋。继程看到了项森，穿着红色的5号球衣，嘴巴是咧开的，在笑，比B校的穿白色球衣的队员要有气势多了。
　　操场上人群混杂，B校的深蓝色校服与自己学校的纯白色校服挤在一起，颜色搭配得很是清新自然，好像整个操场都要被塞满了。
　　继程回过头，看到崇一站在楼梯口处，踏下去一只脚。
　　“我跟你说个事，你不要惊讶。”
　　“那快啊。”
　　继程听到了比赛开始的口哨声。崇一的表情焦急起来。
　　“咳……你要注意，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刻意压低了声音，“我不想去是因为……我不想再看到项森失望的样子……”继程边控制着慌乱的语调边看着毫无反应的他，顿了一下，“项森他最后……会输给对方一个三分球。”
　　崇一的表情由诧异慢慢转为怔忪。
　　“莫非你是能预知未来的女巫师？”说完就马上变成了笑脸，显然，他把她的话当作开玩笑。
　　“你去死好不好？”继程嗤了一声，趴回到走廊栏杆上。
　　“我看是你的钱包又被偷了吧，不敢讲而已。”这样说着，崇一已经下了好几层，他朝上喊，“你确定要站在这里看？”
　　继程懒得回应。
　　“那我去喽！”
　　飞一般的脚步声。

　　操场上的喝彩声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沸腾，两校的拉拉队也开始互相较劲。
　　继程的视线跟着项森飞快地左右移动，好几次他带球上篮，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而另一方的队员也不甘示弱，其中一位特别厉害的角色，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他跟项森的实力不相上下，在紧张的最后几秒钟里让项森输掉一个三分球的人就是他——钟近亦。
　　因为长的好看，所以从这场篮球赛后他的名字就被广为流传。
　　是在各个学校，被广为流传。
　　连继程都知道了。他是钟近亦——项森唯一的对手。

　　比赛结束后的叹息声依然让继程觉得刺耳，她不敢去听，蒙住耳朵，不想去看项森，却闭不了眼睛，好像是大脑没有把正确指令传达给神经，她的眼眶开始微微发红。
　　项森走上前，跟钟近亦握手。然后他擦了擦额头上黏湿的汗水，走出场地。
　　还是笑着的项森在走出场地后就卸下了所有武装，他甩了甩胳膊，然后没有任何表情地抿紧了嘴唇。虽然没有表露出失望或是难过的神情，但大家都看出了这双眼睛里的疲惫。本该是被火点燃般的双眼，此时却被疲惫驱走了所有热光。
　　项森玩篮球，从来没有疲惫的时候，但是这一次……
　　继程抹了抹眼睛，走下楼梯，想去小卖部买些吃的喝的去看他。
　　那个时候的继程并没有这样子做，因为她不敢，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是那么惧怕项森不再是随时都扬着笑容的一张脸。尽管第二天他就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可是太多的流言蜚语，让继程恨不得杀光所有对他不认可和持有怀疑的可恨人物，大多数是男生，女生占三分之一，让继程厌恶透了。

　　她在小卖部买了项森最喜欢吃的吐司跟酸奶，却不知道此时该去哪找他。
　　他一定不在教室，也不会在操场。
　　那么他在……？继程努力思索记忆中当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因为操场上人太多的缘故，继程追随着他的视线一下子跟丢了，后来也没有去找他，但就是有股强烈的感觉那个时候的自己好像知道他去了哪里。
　　钟近亦跟同学笑呵呵地走进小卖部，他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继程，继程敏感地察觉到视线便马上瞪了回去。
　　钟近亦朝她露出一个富有深意的笑容。
　　继程懒得看他一眼，起步走开。
　　这一瞪竟让自己的思维豁然开朗，她想起了项森此时所在的位置——是在医务室。其实那个时候自己是从操场上正在离去的女同学间的谈话中得知的，可是就是没有勇气过去。
　　也知道受伤的并不是项森，而是经常跟他走在一起的队友阿枫。
　　继程放心了许多，这次，是真真正正地怀着一颗勇敢的心朝医务室迈去。
　　散场时分一点也不热闹，大片人群唏嘘着朝四面八方走开……B校有三分之一的人依然留在校内，有的像钟近亦那样去小卖部，甚至还坐在露天餐桌上喝饮料。
　　这不明摆着在向世人宣告自己学校赢得了这次比赛吗！不就是场篮球赛吗？有那么好炫耀吗？继程气得牙痒痒。

　　从这里走到医务室是两分钟都不到的事情。
　　浓重的酒精味道充斥着鼻子，有那么一小会有些不适应，但是继程喜欢的味道。她关上门，迎接了项森跟在场所有人的诧异目光。
　　光着膀子的阿枫啊啊叫了起来，拉过项森就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啊……不好意思！”继程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项森的样子并无异常，就是眼睛里少了些什么。“你怎么来这里了？”
　　“呃……”有其他人在场，继程显得有些僵硬，原本的话也被自己打碎进了喉咙。“感觉有些鼻塞，也觉得没什么大碍啦，不打扰医生了。”
　　刚要走，就听到项森叫住自己，并说：“他很快的啦。”
　　继程窘迫地站着，吐司的包装袋被自己捏出了汗水。
　　“不用啦不用啦。”胆小的毛病再犯，继程咬了咬自己的舌头。
　　鼓起勇气再走上前一小步，项森身后的阿枫便又啊啊大叫了起来。“不要让她过来，不要让她过来！”
　　继程看到项森终于笑了。
　　很浅很浅的笑容。
　　也让自己放下了一半的心。连勇气都被激发了出来。
　　“呐！”继程将手中的食物递给项森，“给你吃的。”
　　对方看后一脸和气地笑。“该不会是特地买的吧？”
　　“当然！”故作轻松。
　　将食物交到项森手中，继程就告辞了。
　　想必，说自己鼻塞的谎言也已经被拆穿了吧……

　　继程往回走，再次经过小卖部。
　　钟近亦跟其他几位同学坐在小卖部外最后一排的露天餐桌上，好像在聊非常有意思的内容，眉飞色舞的，连旁人都在笑。
　　一定是在炫耀自己刚刚如何如何赢得了比赛。
　　继程刚要走，却看到了正站在冰柜前挑饮料的崇一，于是调转了脚步，朝他走去。
　　崇一拿了瓶百事可乐，在柜台前付账的同时看到了走至身旁的继程，他没有说话，脸上夹带着复杂的情绪。尽管比赛才刚结束，可是项森输掉最后一球的事情却被传得沸沸扬扬了。继程看着身旁来来往往的许多同学，他们的口中一直在议论今天下午的这场比赛，如果不是因为有B校的人在场，考虑到他们可能会借题发挥再说一下自己素质低下，现在的继程恐怕要上前破形象了吧。
　　更可恨的是，少部分平日里很喜欢项森的女生，此时竟也开始装腔作势地附和着旁人的话，有的甚至跟钟近亦套近乎。
　　继程很是为项森抱不平。
　　太不公平了！
　　继程同一直没有讲话的项森走出小卖部，一个侧头就看到了钟近亦朝自己看过来的目光。
　　继程用比刚才更加凶恶的表情回应了那张笑脸，从鼻子里哼出很轻的一声，和崇一并排走开了。

　　“喂，崇一，是不是觉得很不爽？”继程举起手挥了挥拳，“我现在好想揍人啊！”
　　崇一喝一口可乐，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头顶的碎发被阳光带出了少许金黄色。
　　继程扶住走廊的栏杆，把身体撑了起来。
　　“你想死了啊！？”崇一见状马上将她给拉了下来。
　　“终于肯说话了？你发疯啊。”
　　别过头去继续喝可乐。
　　在心里哼了一声，继程干脆将左脸贴向了热度未散的栏杆，闭上眼睛。有股很浅的睡意。
　　“我是觉得……”他看了眼继程，语调开始放慢，“究竟是你凭运气猜测……还是你天生就是个乌鸦嘴？”
　　“乌鸦嘴？”继程抬起头并上前用力地扯了扯崇一的头发，“屁！你才乌鸦嘴吧！你全家乌鸦嘴！”
　　崇一不满地晃了晃脑袋，头发有些被扯痛了。
　　“可是项森确实如你所说啊……”
　　继程看着面前这个满眼复杂的崇一，咬了咬嘴唇。
　　这栋教学楼已经变得空空荡荡，走廊和教室里都没有人，所以显得格外的安静。依然暖热的阳光照射进继程的眼睛，感觉到有股暖洋洋的热流就快要溢出眼眶，她看着背靠栏杆而站且正在等待答案的崇一，不知要作何解释。
　　“怎么？承认是乌鸦嘴了？”

　　“总之，我有预知能力就是了。”
　　继程别过头，心脏抽搐像要窒息般痛苦。
　　崇一一掌拍过她的头顶，不轻不重。
　　“我看就是乌鸦嘴。”

　　为什么我会感觉，你所有的快乐伤悲，没有邀请我介入。
　　付出与收获真的成正比吗？

　　ashin说，有多少错误重蹈覆辙 有多少苦痛还不是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