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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冻死鬼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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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好了冰棺,就该守夜了。
寒夜里的风呼啸个不停,吹得家里后窗户的铁皮哗哗响,风声一紧,就好似如泣如诉,在没开暖气的屋里,阴冷地可怕。
温寒坐得腿脚发麻,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怀里捂了一瓶水,水早就不热了,只不过他没什么知觉,到了这会才恍然察觉。
天太冷了啊。
邹景月初还说要买空调,他想着要赶这人走,死活没让买,本来邹景都去店里看好,也谈好了价钱,是他硬把人拽了回来。
他问道:“浪费那钱干嘛?“”
邹景没好气说:“去年你冻得脚上长冻疮,害我年里一个人干两个人活,晚上还得回来给你暖被窝,今年坚决不干了。”
邹景是这么说的,他也就这么信了。
直到几日前,天气预报说快下雪了,要注意防寒防冻,邹景听进了心里,隔天就拿来两套新的保暖衣,逼着他在出门前套在里面。
小温老板也穿了。
但后来干活时,他见这人热得脱掉了外套,里边竟还是两年前带来的那件旧毛衣。破破烂烂,毛线掉落,被邹景私下用针线补了好几回,还舍不得扔。
温寒送完东西,就拿双手挤进他的毛衣,往他热烘烘的背上塞。邹景被冷得直躲,躲进了车里,把破空调一开,盯着他不说话。
小温老板没心没肺地问:“你怎么不穿保暖衣?就会让我穿,出了汗贴在身上难受死了,尽会害我。”
“我又不像你,冻死鬼一个。”
“我是冻死鬼,你怎么还上赶着往我被窝里钻?”
“为了不让你出去祸害人。”
回去的路上有老太太推着卖烤山芋的烤桶,温寒离老远就看见,眼睛盯在上面不愿意挪开,邹景瞧了他一眼,把车靠边停了,跑下去,再逆着风跑回来,车门一关,从大口袋里掏出个热乎乎的芋头,烤的炸开了焦皮,橘红橘红的,像极了一块热碳,滚烫温暖地递到温寒怀里。
温寒连忙抻长了袖子,隔着衣服捧住塑料袋,怕烫着,就先不吃,只抱在手里当暖手袋。
“怎么就买了一个?”
邹景随口胡诌:“我不爱吃这个。”
温寒嘀咕:“不爱吃还买了两大麻袋,天天煮芋头稀饭,嘴都吃麻了。”
“就你有嘴说。吃就得了,下次不买了,家里有。”
温寒吹着面包车里的小暖风,外面渐渐暗下来,车里还开着暖黄色的灯,他缩了缩手脚,对着后视镜偷偷瞄了眼男人,手里的芋头一直从皮肤烫到了心窝里。
那时候,他是怎么想的?
是了……他想着遣散费要多给一点,毕竟邹景跟着他也没讨到好处。
后来,他剥开了芋头皮,吃了一大半,也给邹景喂了两口,到家门口的时候,邹景停了车,也不下去,忽然就凑过来很近很近。
邹景忍不住想亲他,他躲开了。
一边躲,还一边抹着嘴巴上的芋泥抱怨:“赶紧回去洗洗,都干在嘴边上了。”
邹景当时愣了愣,突然就摔门下车,把温寒也吓了一跳。
他从没见过这傻个儿生这么大闷气。
温寒却觉着,这样挺好的。本就不该和他这么亲近。
三两口解决掉芋头,温寒进了屋,起初两人谁也不和谁说话,连洗澡都没在一块洗。
小温老板琢磨着,这下好歹能顺理成章辞掉邹景。可他刚钻进被窝,就有人从门口啪嗒关了灯,摸着黑,摸上了他的床,掀开被窝扒了他裤子一口埋进去,都没给他时间反应。
温寒借着他的嘴弄了一番,从床头拽了卫生纸,擦了擦丢到外边,明早再捡。邹景却迟迟趴在他肚子上不愿意起来,在被窝里撑起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蜷在里面,呜呜咽咽地哽了好一会。小温老板踢了他两下,他才爬起来,睡到温寒身边,脑袋伸到枕头上。
有那么一瞬间,温寒想打开床头小灯,看看这人怎么了。
但他的手探到被窝外面,摸到冰凉的桌沿子,就改了主意。
何必呢?他想着。
他俩都不是女人,上个床罢了,管那么多干嘛?谁又能替谁负责啊?
从那一晚,温寒就打定了主意,周末之前一定得把人赶走。
他生性凉薄,心也狠,没想过冬天天寒地冻,赶人离家这事有多么寒凉,也没想过邹景节衣缩食,是想偷偷为他俩的未来攒下钱。
哪有什么未来呢?
他要是能早一点,心更狠一点,就好了。
一开始就不该让邹景进门的。是他祸害了人家。
温寒走进小厨房,水瓶里的热水告罄,他就重新接了一壶放在液化气上烧。红红的火苗一小簇,一小簇地堆挤在一起,让他想起了火舌地狱的情形。
他心里一阵心慌,快步走回去,嘴里叨念着:“太冷了,太冷了,肯定会冻着。”拐进了屋里,一把拔掉了冰棺的插销,掀开盖子,爬上去,躺进了里面,把他的鬼老婆抱进怀里。
这次,邹景再也没有一双长腿,能给他焐脚指头上的冻疮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好狠啊——
哪怕有一次能主动关心一下你老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