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白》垚先生

15、第十五章 书圣仓颉

　　解决了三郎庙的事情之后，两人立刻赶回了客栈，苏婉果然已经清醒，只是身体仍然虚弱，休养了几日后，苏婉被沈泉与小九送上了回家的马车，只见她神色憔悴，依依不舍地趴在窗边，渐渐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

　　小九的目光满是寻探，挨近沈泉，拼命地眨眼，“沈公子，刚才我见你和苏姑娘说了好一会儿子的悄悄话，到底说了什么，我也想听听！”

　　“我让婉儿顺路回沈家一趟，告诉爹，我们一切都好。”沈泉的话异常直白，却隐隐透着一股苦涩。

　　小九拍了拍沈泉的背，“放心，等我们查出了真凶，找到了《归藏》，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的。”小九似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问：“沈公子，那一晚你是怎么找到山顶的？”

　　沈泉忽然异常专注地盯着小九，他的眸子漆黑而又深邃，似是凝聚着某种幽思，见他这般，小九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地道：“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沈公子？”沈泉严肃地道。

　　小九大笑了起来，“我还不是为你好，免得苏姑娘误会，好好，既然苏姑娘走了，你也该做回小白了！”

　　“那一日，我问小凡你去了哪里，我隐约听到“娘”和“三”，便知你又去了三郎庙。”沈泉慢慢道。

　　“你倒是蛮聪明。”小九轻笑，却听见沈泉幽幽道了声“嗯”，一时没忍住笑，险些把手中的魂瓶给摔碎了，她努力压了压嗓子，“南辰司生，北辰注死，南辰北斗，妖星临侵，怨灵非是，莫沉奈何玄。”

　　昏暗的残阳下，一缕缕诡异的气息凝聚到了小九的瓶中，小九一愣，将魂瓶盖好后，疑惑地道“我怎么隐隐约约感觉到高柳儿的魂魄......”小九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惊呼：“难道说......”

　　小九瞪目问沈泉：“你是不是把三郎庙的事情说出去了？”

　　沈泉却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小九气得直跺脚，责怪沈泉：“有些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人家高柳儿本来好好地过着日子，被你这样一宣扬，她还怎么活得成？你个大男人家，怎么话那么多！”

　　沈泉的目光泛着凉意，“黎地的人怎么问，我便怎么说，我何错之有？”

　　小九咬牙，“算了，有些事情和你这个呆子说不清楚。我们早些回客栈休息，明天就起程赶往商洛。”

　　商洛依山傍水，因商山、洛水而得名，当年契助大禹治水有功，商洛便由此成了契的封地。商洛地界中，有一个叫史官村的村落，相传当年仓颉便是在这里创造出了文字，所以当地人民极其崇拜史官仓颉，并尊称他为仓圣。

　　刚刚跨入史官村，小九与沈泉便见到一群妇人领着自家的孩子，在一块石碑前焚烧纸张，他们对着那些烧剩下的灰烬，焚香叩拜，然后将灰烬包了，埋到了地下。

　　小九拉了一个村民讯问，“他们在做什么？”

　　村民回答：“这是在举行清水祭，我们这里有个传统，但凡是写有字迹的纸张都被看做是圣物，即使再破烂不堪，也要收集起来，举行清水祭，以示对仓颉的尊敬。”

　　“原来是这样。”小九静静地看着那群正在举行清水祭的妇人孩子，等他们走后，两人走到那块石碑面前。小九蹲下身子，用手摩挲着那碑上的字，慢慢念道：“戊己甲乙，居首共友，所止列世，式气光名，左互......家，受赤水尊，戈矛釜芾。”

　　小九忽然转头对沈泉兴奋道：“是仓颉留下的二十八字《仓圣鸟迹书碑》，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一会儿我们就找一个懂得仓圣鸟迹书的人，让他帮我们看一看血枫林的那块石头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两人在史官村选找了半日，始终找不到一个能够破解石上字刻的人，在一个村民的带领下，小九与沈泉找到了史官村的村长侯冈老人，村里人说，他是仓颉的后人，自小通习鸟迹书。

　　小九将石头递给侯冈老人，老人把石头放到窗口明亮处，眯着眼睛，神色凝重地盯着那块石头，他的声音颤抖而沙哑，“这是仓圣亲手所书的古史手札，想不到老夫这把年纪，还能有幸一见......”

　　小九急忙问：“村长，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侯冈老人的手覆盖在哪些字上，缓缓移动着，道：“《归藏•启筮》云：蚩尤出自羊水，八肱八趾疏首，登九淖以伐空桑，黄帝杀之于青丘。”

　　小九摩挲着下巴，低声自语：“看来不过是仓圣作为史官时，记录的上古之事，并没有记载《归藏》的下落......”她微微沉吟，然后对村长道：“我们好不容易才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村长可否容我们在这里暂住几日，也好让我们领略一下贵地的风光？”

　　侯冈老人立刻爽快答应下来，小九见他紧紧抱着那块石头，似是不舍得还给小九，小九会心一笑，“既然村长那么喜欢这块石头，我们停留在这里的几天，石头就由村长替我保管吧。”

　　百岁的老村长笑得十分开怀，连忙让家里的人打扫了空房，让小九与沈泉住下。在小九房中，沈泉问：“你确定《归藏》的下落一定在史官村内？”

　　小九笑道：“既然那石上的字是用仓圣所创的鸟迹书所写，证明《归藏》有一段时间很可能就在仓圣后人的手中，我们明天就到村子里探一探，或许可以发现蛛丝马迹。”

　　小九从枕下寻出一本书，随便翻了几页，“都说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夜鬼哭，还真的有枕书辟邪的说法，这商洛人果然把仓圣奉为神灵。”她将书重新放了回去，安顿好了池凡，转头对沈泉道：“我和小凡要睡了，你也早些休息。”

　　沈泉离开后，小九照例把虫笼取下，放在枕边，听着黑色的小虫发出熟悉而轻微的鸣声，“啾儿啾儿”，小九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吃过红豆稀饭，小九与沈泉便在史官村中寻探了起来。

　　史官村坐落在洛河的南岸，是个宽阔而美丽的村落，虽然村中人口不多，却都是热情好客，史官村人尤其能说会唱，田舍农户间流传着不少有关宓妃总布神的传说故事。

　　小九在与一位村妇的闲谈中偶然得知，在那隐蔽的商山之中，坐落着一座古代的仓圣庙，传说仓圣便是在那里离世，所有史官村人只有到谷雨时节才被允许进入那里，原因是庙中常年有两位神将驻守，他们不容许他人随意进入庙中，以免打扰仓圣长眠。每年谷雨，村长便会带领一众的年轻人前去祭拜仓圣，希望仓圣能够保佑商洛人无病无灾，农田丰收。

　　商洛地形地貌结构复杂，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称，两人在商山中寻找了整整五天，终于发现了村妇所说的古代仓圣庙。

　　此庙依山而建，顺山势而倾，由远及近，全都笼在绿树翠柏之下，岫云缭绕，云气蒸腾，虽然罕有人迹，却也像极似人间仙境。

　　小九推开长满青苔的庙门，两棵苍劲的参天古柏顶天而立，雄伟刚毅，树藤盘踞，形如青龙猛虎，如两个卫士一般，凶神恶煞地盯着闯入其间的小九与沈泉。

　　两人尽量做到悄无声息，走过那两棵树，进到庙中，发现庙中除了一尊仓圣像，并无他物。小九仔细地打量着仓圣像，面丰体大，慈眉善目，手中托着一本书，石书上似有什么器物。

　　小九脑子灵光一闪，施展轻功，跃了起来，她想要取那件器物，却没有想到，那件器物似乎被什么东西保护着，横空出现一道无形的力，将小九的身子弹了出去，小九被沈泉接住，只见他低头皱眉，“没事吧？”

　　小九的脸微红，点了点头，还未等她说话，沈泉便放开了她，肃容道：“我来。”他点地而起，身轻如燕，衣衫在空中洒落地飞舞，躲避着那一重重无形之力，纠缠良久，却也是难以接近仓圣所托之物。

　　沈泉回到小九身边，沉沉道：“很强的力量，绝非人力能够接近半分。”只见他取出昆仑八卦，将潋散的伏羲八卦之影投在仓圣之象上，“洞同天地，混沌为补。万物归天一，诸神法辟。”

　　小九立刻再次去取器物，谁知这一次，力量却是来自身后，将小九硬生生地甩到了仓圣庙的院中，小九揉捏着身上的淤青，已然被惹怒，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大声道：“别装神弄鬼的，给我出来！”

　　“你们二位就不用再白费心思了，就算你们有办法化去神像上的咒印，也绝敌不过青龙、白虎两位神将的法力，他们奉命把守这里，除了仓圣的后人，青龙、白虎是不会认其他人的。”一个苍老的声音飘进两人的耳中，随后，村长佝偻的身子出现在庙门口。

　　“村长，青龙、白虎到底躲在哪里？”小九问。

　　侯冈老人拄着拐杖，缓慢地走到两棵树下，指着左边那棵树道：“这就是守卫青龙......”他又转过身去，“这便是守卫白虎了。”

　　小九仔细观察了那两棵松柏，果然越发觉得两棵树的样子像龙，像虎。

　　“好，那我就把那些藤蔓全都砍了，看他们还怎么捣鬼作祟！”小九一想到竟然被两棵树耍得团团转，心中就来气，说着便跳到树上，用匕首割起了树藤，她向沈泉大声道：“小白，你去把另一棵也给砍了！”

　　小九的手下还未割得多深，一股强大的力量又是凭空向她袭来，她又一次被重重摔到了地上，小九彻底被激怒，恨得咬牙切齿，“小白，你用昆仑八卦把什么青龙、白虎的法力全镇住，根本就是一些藤精树怪，还自封什么神灵！”

　　小九瞥见侯冈老人似有似无的笑容，眯眼对他道：“老头你别得意，天下之大，有谁大的过伏羲？小白的乾坤八卦就好比是天地伏羲的令牌，对付那些野鬼山怪没用，镇你这些小神小仙的易如反掌！”

　　侯冈老人的笑容立刻僵住了，立刻挡在沈泉面前，怒容道：“青龙、白虎乃是保护我们商洛一代的神灵，你们休想上伤他们！”

　　小九笑得诡异，“那么你就得乖乖听我们的了，我们问什么，你就得答什么。我问你，你可曾知道《归藏》的下落？”

　　候冈老人一愣，落寞道：“老夫真得从未听说过什么《归藏》。”

　　小九又问：“那仓圣像手中托的究竟是什么？”

　　侯冈老人却是一脸严肃，“此事关乎到我们史官村的秘密，是万不能说给别人听的。”

　　小九的眼珠转了转，狡黠道：“若是村长肯告诉我们一切，我便将仓圣亲手所书的石碑赠与你，如何？”

　　侯冈老人震惊，激动地问：“此话当真？”

　　见侯冈老人分明是要松开，小九笑了笑，“当真。”

　　侯冈老人叹了口气，拄着拐杖做到了石阶边，双眼迷离，“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年天降洪水，尧帝下令鲧去治理洪水，却是九年无功，后来鲧从天界偷来宝物息壤，想用它解决洪灾，可这件事却被天帝知晓，天帝便派祝融帝喾下凡，将鲧杀死，祝融便收回了息壤。”

　　侯冈老人说到这里，顿了顿，“不知为何，祝融帝喾却再也没有返回天界，他派了自己的儿子契去帮助大禹治水，洪水被疏，从此天下大治。”

　　“至此，商洛之地除了我们史官村都成了契的封地。谁知，后几百年，洛水却又再次泛滥，史官村濒临洛水，受灾最重，于是我的祖先便去向契的后人寻求帮助，契的后人一开始并不打算将息壤出借，直到祖先提出，愿以天书换得息壤片瓦，契的子孙才将这神器的一小部分送给了我们，祖先治理了洛水水患后，便把神器放到了仓圣庙中，让我们史官村人世代守护。”侯冈老人缓缓道来。

　　“什么天书？”小九急问。

　　侯冈老人却是摇摇头，“这只是个传说，究竟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我只知这仓圣庙中，确实有青龙、白虎两位神灵保护着神器息壤，其它的我一概不知，至于我刚才所说的天书究竟是不是你们所说的《归藏》，我的祖先并没有任何的讯息传下来。”

　　小九与沈泉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小九对侯冈老人道：“村长，如果事情果真如你所说，天书被送给了契的后人，那您可否告知我们契后人的确切所在？”

　　侯冈老人又是摇头，“他们早就离开商洛了，我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见侯冈老人面容真切，不像在说谎，小九道：“村长，恕我们刚才冒犯了，你不必担忧我们会对仓圣庙有所不利，我们今日就要离开史官村了。”

　　侯冈老人露出诧异之色，“你们当真不伤害青龙、白虎？”

　　小九点点头，与沈泉正准备离开仓圣庙，侯冈老人去却是叫住他们，“你们或许可以在外面寻找一个叫火正的帮派，他们很可能是契的后人......”

　　小九感谢侯冈老人之后，回到所住的村长家，接了池凡，便离了史官村。

　　路上，小九忍不住大为抱怨：“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什么火正派，这天下如此之大，我们去哪里找他们。”

　　沈泉神色淡淡，“找不到便是无缘，强求不来。”

　　小九撅嘴，“你到说的轻松，我可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