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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锦绣帛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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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罡北斗,斗转星移,小九的步伐如踩在罡星斗宿之上,她矫健如飞鸟,动如脱兔,步伐柔中带劲,步步踩踏在毒蛇的头部,留下一地的毒蛇尸身后,竟然没有一条毒蛇再敢于接近她的身侧。
沈泉跃到她身旁,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小九,小九没有停下步伐,牢牢抓住沈泉的胳膊,“走!”
两人逃离了九黎村,来到外围的血枫林,小九执意要去拿那块石头,“现在九黎村里毒蛇乱窜,他们肯定是自顾不暇,我们现在去拿那块石头,一定不会有人来阻止的。”
沈泉问:“那块石头究竟有何不同之处?”
小九笑而不语,将沈泉带到那块石头边,她蹲下身子,用手指指着石头上的字迹道:“你看这里,是罕见的鸟迹书,我虽然不认得全部的字,但这两个字却写着......”小九笑得神秘而慧黠,一字一顿,“归藏!”
沈泉一怔,皱眉道:“《归藏》乃是黄帝之物,散佚已久,后人始终难以寻得,‘归藏’二字又怎会出现在九黎部落?”
小九眼里神光熠熠,“从前的事情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说不定就是蚩尤从黄帝那里抢了《归藏》,才使得《归藏》从此销声匿迹。当年伏羲得天书河图,创《连山》,黄帝作《归藏》,烈山氏书《易经》,前两本都在各部落的战争中遗失,你们六宗也只继承下了《易经》这一脉,如今居然让我们有幸找到了《归藏》的下落,我们一定要顺藤摸瓜,等到有一日让我们真的找到了《归藏》,沈家的玄术造诣在江湖上定无人能及!”
小九说得两眼放光,似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沈泉却没有显现出过多的欣喜,与小九两人将石头挖出后,离开了血枫林。
一出血枫林,小九忽然指着北边的一块云彩道:“既然石头上的字是用仓颉所创的鸟迹书所写,那我们就去北边的商洛,去弄清楚石头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小九转头,见沈泉欲言又止的样子,问:“小白,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你能够让那些毒蛇不靠近你?”沈泉问。
小九一听,眉开眼笑,“这是我们米道设坛作法时最常用的一种步法,叫步罡踏斗,因为是大禹所创,所以又称禹步,米道承袭此步已久,虽然是最入门的步法,却可辟百邪虎狼,这点小毒蛇根本不在话下。”
沈泉目光幽幽,“米道果然名不虚传......”
小九大笑,“小白,在你眼里,我总算不再是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了吧......”
沈泉的目光似那温凉的水,淡淡扫过小九的脸,“走吧。”
两人自血枫林启程,一路向北走,行了大约两个月的路程,便到了名门商贾的汇聚之地——帛城。帛城的富饶闻名于天下,就连天下首富汇伯寅也常年定居于此地,只不过汇伯寅于几日前患病暴毙,待小九与沈泉来到帛城,汇家正在行丧。
汇家行丧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了几条大街,远远看去,整个帛城都似笼罩在一片缟素之下。帛城人似是约好了一般,都在同一天出门,他们聚集在街边巷口,如看热闹一般默默注视着行丧队伍,当队伍从自己眼前走过,不乏有人在羡慕汇家的富可敌国,也有人在咒骂汇伯寅死有余辜,总之,除了那些被汇家人请来哭丧的老妇,似乎已没有人记得这是一场丧事。
此刻,小九与沈泉正挤在那些驻足观望的人群中,小九已被挤得满脸通红,似是埋怨又似感慨:“做有钱人真好,连死了都有那么多人看!”
人群忽然一阵暗涌,原来是行丧的队伍正在通过这条街,小九也忍不住垫脚张望。清一色的缟衣素服,足有千人,棺木是最上乘的阴沉木,万年不朽不腐,就连驼棺木的几匹骏马也绝非凡品,小九看得眼睛发直,忍不住嘟嘴,“小白,我们走,看了白白生气!”
沈泉直直地盯着行丧队伍,丝毫没有走的意思,小九有些奇怪,“小白,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看起热闹来了......”顺着沈泉的目光,小九看了过去,却忽然一愣,随后脸色变得铁青,“小白!”
于行丧的队伍中缓缓行来一架銮舆,用素白的纱幔遮盖着,那纱幔薄而透,可以窥见其间一个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影。那女子慵懒地卧在銮舆中,虽是一身丧服,却是半露半掩,粉白的肌肤裸露在外,道不尽的温香软玉,风华绝代。她忽然卷帘而望,笑得若有似无,顾盼流转,缓缓扫过路旁的每一个人,似是有意要把路人的魂都要勾去。
“这女子叫溱凤,是汇伯寅最宠爱的一个妾室,凡是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美艳不可方物,原本以为那只是谣传,如今一见,果然是一难得的尤物。”
“听说这女子搅得汇家父子几乎反目......”
四周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小九的心中似有一股隐火在暗暗燃烧,但思来想去,又着实没有生气的理由,只能苦闷地憋着,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那载着美女的銮舆渐渐远去,人们簇拥着向前移动,小九被挤得撞进沈泉怀里,心弦猛然一颤,只觉得又甜又惊,羞红着脸抬头看沈泉,却见他未有丝毫察觉,仍旧茫然地盯着那架远去的銮舆。
小九终于未能忍住,狠狠地砸了沈泉,沈泉终于木讷地回过神,皱眉问:“何事?”
小九气得直跺脚,不搭理沈泉,“小凡,娘给你买糖葫芦去!”
“男人就是见色起意,都不是好东西!”小九一路嘟囔着走到卖糖葫芦的摊主面前,喘着粗气,凶神恶煞地向摊主道:“两串糖葫芦!”
“姑娘......我收摊了。”摊主怯怯地道。
“什么!”小九的眼睛瞪得浑圆,胸口剧烈起伏着,“你再说一遍!”
摊主满脸委屈,“姑娘......我这是小本买卖......”
小九沉着一张脸,“你是不是小本买卖和我有什么关系,两串糖葫芦!”
摊主只能甚不情愿地递给小九两船糖葫芦,还未等小九付钱,那摊主忽然便走了,只听他声中带着哭腔,“我娘子说得没错,我这人胆子小,是个人都来讹我的糖葫芦,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小九呆愣在原地,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后,她狠狠咬了一口糖葫芦,“天煞的小白!”
小九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有异,身子似乎轻了不少,她忽然冒起冷汗,抹了抹背后,“我的孩子呐!”
发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把池凡弄丢了,小九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她手忙脚乱地把大街上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嘴里一边还喊着,“小凡,娘在这里,快出来啊!”
“谁偷了我孩子!”小九手拿糖葫芦,向着街上的人群大喊。
“小九九......”听到有人这样喊自己,小九不觉一阵恶寒,转身果然见林花雪正笑着看着她。
一个玄衣少年翩然坠在林花雪身侧,他将池凡交到林花雪手中,转瞬便消失了。
林花雪将池凡抱了起来,像是打量一个怪物般盯着池凡,他忽然皱眉,“小九九,他长得真丑。”
小九涨红着一张脸,从林花雪的手里夺过池凡,心疼地安慰池凡,“小凡才不丑,是这个怪叔叔丑,丑得娘都不想看到他!”
林花雪拉上小九的衣角,闪动着楚楚可怜的眼睛,“小九九又说我丑......”
“林花雪!你到底想干什么!”小九甩开林花雪的手,大声质问林花雪。
面对小九的排斥,林花雪似乎是习惯了一般,耸了耸肩,慢悠悠地道:“你今天火气特别大,是不是把别人的气撒到我头上来了?”
小九无言以对,池凡在她怀中打了个滚,伸手去够小九手上的糖葫芦,“娘......要......”
林花雪忽然变脸凑了过来,眯着眼睛,威胁池凡:“你再敢叫小九九娘亲,我就把你吃了......”
池凡抽噎了两声,却不看哭出声,小九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林花雪,转身便要走。林花雪立刻拦住小九,“小九九别生气,我不再吓他就是了,只是......”林花雪说到这里,眨了眨眼睛,“若是让这个小鬼继续叫你娘也可以,但他必须叫我爹爹......”
“咳......咳......小白......”小九逃避着沈泉的目光,假意去哄池凡。
林花雪嬉笑着向沈泉打招呼:“沈兄,别来无恙?”
沈泉淡淡扫了一眼林花雪,沉着嗓音对小九道:“我们去找家客栈。”
小九连连点头,朝林花雪做了一个鬼脸,两人转身便走了。
林花雪没有追上去,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望着小九远去的背影,“玄麟,帮我把宋姑娘看好。”
玄衣少年再次出现,幽幽地飘来一句“是,林少。”黑影如一抹幽魂,转瞬追随小九与沈泉而去。
一路上,沈泉一句话未说,小九知道他是在生气,暗暗扯紧了自己的一角,亦是不敢多说一句,两人找了一家客栈,在相邻的两间房间住下。沈泉没有丝毫的吩咐,“呯”的一声便把门关上,小九在他门前呆愣良久,叹了一口气后,木木地回到自己房间。
日落西山,小九强打起精神,准备去找沈泉吃饭,她叩门许久,却迟迟不见沈泉开门,心中一阵莫名的恐慌,推门而入,房间里空无一人,小九的心“咯噔”一下,立刻冲下楼,询问客栈掌柜,“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公子呐?”
掌柜想了想,“一个时辰前,我看他好像出去了。”
小九将唇咬得通红,呆愣地坐在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搭上小九的肩,小九兴奋地道:“小白!”小九转身,却见林花雪正奇怪地盯着她,“小九九,你怎么了?”
小九低头,淡淡说道:“没事。”
林花雪开始玩弄起小九的头发,他纤细白皙的手指一圈一圈地缠绕着,小九柔软的发丝似在他指尖欢快地跳跃,只听他道:“我知道沈泉不在,我带你到这帛城到处逛逛吧。”
还未等小九答应,林花雪已将小九拉出了客栈,他的手轻轻地搭在小九的腰际,柔声道:“小九九,抓牢我哦!”
林花雪的轻功极好,即使挽着小九,他却依然能够轻灵飘逸,落地无声,两人穿梭帛城之上,小九看着身下的景色,此刻的帛城少了一份白天的喧嚣,唯有那点点烛光散落一地。
“花雪,逛街游玩可不是这样子的。”小九有些无奈。
林花雪轻笑一声,“小九九别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一场好戏看。”
转瞬,两人就立在了一座楼阁的屋檐之上,此楼阁坐落在一处大户人家的宅院内,正对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小九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林花雪笑而不语,目光幽幽地定在对面那间屋子之上,神思飞扬。
小九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脚下,抱怨林花雪,“你明明知道我武功差,轻功也只学了个半吊子,还带我到这么高的地方来!”
林花雪笑道:“这样你就不会总想着逃跑了。”
小九就地而坐,嘟嘴道:“谁想要逃跑了。”
“可是,我却是觉得所有人都在躲避我......”林花雪的眸子了潋出如桃花般一样的异色,虽然绝美,却似乎是自叹飘零般的孤寂,却只是一瞬,这抹愁苦便又在他的目中消逝地无影无踪。
小九推开越发挨近自己的林花雪,“你走开些,我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们这样亲近!”
林花雪的眼睛眯成一线,嬉笑地问:“这里哪来的人?”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林大少主,平时暗卫明卫绝不离身,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哪里藏着,偷偷看着我呢!”小九说着装模作样地观察起了四周。
林花雪笑得越发邪魅,“我们两个人幽会,我怎么会让外人跟着。”
小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胡说!”
淡淡的月色洒在林花雪的侧脸,小九见他始终带着一抹熟悉的笑,也不由地动容,轻声道:“花雪,我们认识有十四年了吧。”
“我是看着小九九长大的......”还未等林花雪说完,他便狠狠挨了一记打,小九瞪了他一眼,“别在这里跟我装长辈,你以前可没少给我惹麻烦!”
林花雪悠闲地躺下,嘴角挂着笑,似沉浸在从前的记忆中,“以前的日子真好,永远可以那样无忧无虑......”
“咦?这不是汇伯寅的儿子吗?”小九奇怪地道。
“好戏开始了!”林花雪站了起来,他眸了漆黑一片,却又像在期待着什么。
汇伯寅之子叩响了那间屋子的门,一个丫头开的门,趁开门的一瞬,小九瞥见了溱凤,当即想起白天的传言,立刻涨红了脸,“这有什么好看的!”
“儿子与老子的妻妾有染,当然算得上是一场好戏!”林花雪一改刚才的调笑,语气变得极其的阴冷。
小九跳了起来,“你们男人真是......”
林花雪见小九又羞又气,忽然起了戏谑之心,顺手将小九揽进怀中,然后压在了身下,“算起来小九九也已经嫁人了,难道那个沈泉没教会你什么是男女间的情爱吗?”
小九起先拼命挣扎,却忽然发现林花雪的眼睛里流转着一股怒气,在夜阑下显得格外死沉,小九问:“花雪,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林花雪的目光忽然柔和了下来,低下头,在小九的唇边留恋许久,却没有吻下去,他只是用鼻子反复摩挲着小九的脸,如乞求一般地问:“小九九,你什么时候才能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做我的小媳妇?”
“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都忘了。”小九实在忍不住林花雪在她脸上蹭来蹭去,只觉得十分痒,笑出了声,随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开了他。
林花雪有着一丝失落,犹豫良久,“你为什么要接近沈家的人,你爹明明......”
“林花雪!”小九彻底被激怒,“你若是再说,我们就不再是朋友!”
林花雪闭口不言,小九站了起来,“我们现在就......”还未等她说完,她却忽然杵在了那里,浑身不住地打颤。
沈泉踏月而来,夜幕下,他衣衫翩飞,悄无声息地立在楼阁对面的那间屋子上。
“这场戏似乎比想象中得还要好看......”林花雪偷偷看了一眼小九。
小九想起白天沈泉在街上的那份神色,手指不禁越抠越紧,林花雪将她的手一根一根掰开,“都快出血了,我会心疼的。”
沈泉很快就离开了,林花雪道:“那女人绝不简单,用媚术骗了不少男人。”
他见小九始终沉默不言,接着道:“她是我紫叔从一伙专门打家劫舍的山贼手里救出来的,从此便缠上上紫叔,我紫叔当时已是有家室的人,无奈之下,只能将她送到凌教,谁知......”说到这里,林花雪顿了顿,亦是露出厌恶之情,“我爹与汇世伯便迷上了她......”
小九一愣,问:“后来那?”
林花雪咬牙,“后来我娘就含恨离开了凌教,随后我便出了事,你爹救下我后,我与你一起生活了十年,十年后,等我再回到凌教,一切的事情都变了,我爹成了教主,汇世伯居然弃武从商,那女人也随着我世伯一起离开了。只不过这些年,我爹却是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林伯伯也......”小九没有说下去,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那间屋子。
林花雪冷哼一声,“好戏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