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星河转》粘豆包

7、衣香鬓影

　　巡阅使会议召开以后，骆仲英明显忙了起来，有时三五天铃玉也见不到他一面。从前铃玉对政治军事上的事不太上心，现在却老捧着报纸看看会开的怎么样，看着看着也会发呆，想像着骆仲英在会场上该是什么样子。
　　今天铃玉早早的就出了门，骆仲英不用开会才方便约她出去。这些日子，他们是把津平好玩儿的地方都逛遍了，所以此时出来也只是吃吃饭聊聊天。平日里都是骆仲英早到了等她，今日不知为何，铃玉等了半天才见他来，看他的脸色并不是平时的明快，似乎有什么烦心的事。
　　“怎么了骆大哥，会开得不顺利吗？”
　　听她这么问，骆仲英摇头道：“也没什么不顺利的。总是这点事，为了一点儿地盘你争我夺的谁都不松口。他们都不明白么，现在势力都互相牵着，谁还敢一家独大，那不是明摆着找打吗？再说了争来争去不过北边这点地方，南方还虎视眈眈呢。”
　　他说这些话，铃玉想想也就明白了。现在时局差，南方北方都不太平，整个国家都给划成一块一块的，每一方都有自己的利益与计较。像是这样的会，估计没谁指望能达成什么共识有什么成效。如果真能联合起来对付南方军队，那就是北九省巡阅使会议的最大功劳了。
　　骆仲英见铃玉不出声，又说：“我真是的，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说了也叫你心情不好。算了，这会就是白开。”他无奈的笑笑，那笑容只是在嘴边挂了一下，就消失了。铃玉见了他的样子，知道他心里有事不痛快，自己却帮不上忙，心里也着急。
　　骆仲英帮铃玉要了蛋糕，铃玉边吃边瞪大了眼睛连声赞叹。骆仲英知道她在逗自己开心，虽是心里烦闷却也不忍拂她的意，一直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些。
　　“司令，金城急电。”陈副官喊声报告推门而入，急匆匆走来，附在骆仲英耳旁轻声说了一句。
　　骆仲英看看铃玉说：“这儿没别人，你就说吧。”
　　“司令，郭海书要反。”
　　骆仲英嚯的站了起来，猛一拍桌道：“这老小子终于要反了，当我不知道他一早就是骆步芳的人啊！好，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铃玉从未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在旁边不知该说些什么。骆仲英虽是个急脾气，可平日里能真正让他着急的事情不多，看来这下是真气着了。
　　“铃玉，大哥有一事相求。”骆仲英转向她，语气柔和了下来。
　　铃玉也站起身走近一步，望着他清亮的眼睛说：“大哥放心，只要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铃玉决不推辞。”
　　霍家虽然落魄了，在津平城好歹还是有些声望，但霍延并不怎么喜欢让女儿参加舞会或是晚宴。铃玉也觉得那些地方浮夸热闹，可没什么真正好玩儿的。不过此次是骆仲英邀请她参加在督军府为九省的巡阅使召开的晚宴，铃玉觉得自己不能太马虎了。她平时穿的衣服西式的偏多，样子也都是简简单单朴素大方的，想找找能参加宴会的衣服竟是找不到。
　　铃玉本想找个时间去自家铺子里挑挑布料，再找个相熟的裁缝做几件衣服。可还没等她行动，骆仲英就带她去了天星阁做衣服。这天星阁是城中数得上的裁缝店，店址是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段，平时接待的也都是达官贵人。店中的伙计极会察言观色，见他们一到，便知道是来了大主顾，又是端茶递水，又是给他们拿布料的花册，忙的不亦乐乎。
　　“今儿赶巧了，我们大掌柜也在，就由他帮小姐参谋参谋吧。我们大掌柜可是好几年都没再出山了。”伙计从后堂中请出位老师傅介绍给他们，铃玉曾听爹提起过天星阁的大掌柜，当年可是全城最出名的裁缝。
　　老先生拿了皮尺在铃玉的脖颈处稍量了一下，在纸上飞快的记下些什么，接着又帮铃玉挑适合她的绸缎。铃玉鲜少做旗袍，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花色适合自己。骆仲英本在一旁喝茶，见他们翻捡布料就凑过来看看。
　　铃玉拿他打趣道：“你瞧着哪个花样子好？”
　　骆仲英一脸认真的盯着那些姹紫嫣红的绸缎，过了会儿才说：“我看就那个大红色牡丹纹的好，你平时穿的太素了。”
　　那绣得极精细的牡丹在浓烈的大红色的背景下显得越发国色天香，铃玉听完他的话一脸诧异：“要是穿成这样，还不跟新娘子似的。”说完才觉得自己失言。
　　骆仲英笑得很是开心，眼睛中更是满带笑意，他一俯身，在铃玉耳边说：“可不是嘛。”说的铃玉一下子就脸红了。
　　他们一口气订下了十多件衣服，铃玉本觉得浪费，可骆仲英坚持说以后也用的着，还是都要下了。出门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雪，这还是津平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铃玉一时兴起，便提议不坐车了走回去，骆仲英欣然应允。
　　“可惜现在地还热，雪也小，估计不可能积下雪来，一落到地上就化了、唉，已经好多年没下过大雪了。”铃玉抬头看天空，小小的雪粒轻打在脸上有些痒，她呵一口气，面前的小雪粒就消失了。
　　骆仲英看着她冻得微微泛红的脸，把自己的围巾拿下来给她围上，铃玉一下子愣住，只看着他低头小心的为自己整理衣领，他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拂过她的刘海，铃玉不觉又脸红了。骆仲英扶着她的肩膀，郑重的说：“铃玉，谢谢你。”
　　自从知道要参加督军府的晚宴，铃玉多少还是有些紧张。越是紧张，时间越是过得快，转眼日子就到了。铃玉清早起来便去和爹娘说，那个要好的朋友明日就出嫁了，今天怎么也得留在她那里帮忙。爹娘并没有怀疑，只是嘱咐她不要太累。
　　铃玉到了城西别墅以后，佣人告诉她司令已经出门了，让她自己在屋子里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下午司令回来接她。铃玉看到桌上都是自己平日爱吃的东西，心下一暖。今天也是起早了，她吃过东西就觉得迷糊，便又去客房小睡一会儿。等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发暗，赶忙起来去换衣服。
　　她一眼看见一件天蓝色的旗袍，那种蓝像极了金城的天空，又以宝蓝色镶边，上面更是以三蓝绣绣出一树傲雪胜放的梅花，铃玉见了就喜欢，她将发束散下编成一股麻花辫，清淡的气质刚好与这身衣服相配。
　　听见有脚步声，应该是骆仲英回来了，铃玉心里更紧张了些。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她站起来道声请进，只见骆仲英一身黑色的西装，浅灰色的衬衫上，像是为了配合她，打着一条宝蓝色的领带。两人互相看了，也是一愣。
　　骆仲英走近了看她，平日里多见她长裤长裙的，没想到换上旗袍别有旧时风韵，不由得赞叹了句：“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