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界的话疗师》鲸鱼葡萄柚

43、天内理子家的晚饭

　　廉直女子学院。

　　会客室里，身为校长的樱井女士一身黑色长裙，裙边贴着脚腕，象牙白纽扣沿上一直扣到脖颈处，近似于修女的长袍。

　　她坐在左侧的沙发上，斜拢着双腿，中间由一条黑色茶几台隔开，茶几台上摆着三只玫瑰图案的羊脂白瓷杯，杯中色醇的红茶冒着热气。

　　右侧的沙发上坐着一位西装男士和一位身着校服的女孩，女孩仪容整洁，坐姿端正，和男士隔开了一个座位的空间。

　　樱井女士心中对女孩的礼仪给了及格的分数，她扶了扶金边眼镜：“这就是来我校借读一星期的五条久奈同学吗？”

　　“是的，久奈小姐很想体验一次贵校的生活，接受芝兰之室般的熏陶，保持心地纯洁、优雅知礼的秉性。来，久奈小姐，请同樱井女士问候。”

　　“贵安，樱井女士。”女孩的声音怯生生的，起身向樱井校长微微鞠躬。

　　樱井女士点头：“贵安，五条久奈同学。”

　　“只可惜久奈身体不好，养在闺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请来家教教课，她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能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男人说得情真意切，这些情况也是樱井女士早先了解到的情况。五条家族出来的大小姐，入学方面的申请和学资都给的坦荡。

　　她又简单地讲了一些学校的条例事项，勉励五条久奈积极上进，循规蹈矩。

　　接下来要动身离开的男人和五条久奈告别，男人小声地问：“栗本同学，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城川监督，我只希望你忘掉今天发生的事情。”栗本望捏着裙边，“还有，别让五条悟和夏油杰跑进来。”

　　城川监督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忍着笑走了。

　　“五条同学，我是你接下来的班主任田中麻纪，由我来领你去班级。”面容清秀的女老师温和地笑着，她在前面带领栗本望去中等部一年级。

　　在路上，田中老师同他讲起学校的活动：“我们学校大后天就要迎来一年一度的开放日了，五条同学也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好好享受校园祭。”

　　“对了，我们班里的学生准备的是女仆咖啡厅，五条同学有兴趣加入吗？”

　　等等!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有校园祭!

　　我不要扮成女仆啊!穿水手服这种已经是我的下限了。

　　当一个人把一件奇怪的事情重复两次以上，他就会被冠上终生奇怪的标签。

　　栗本望婉转推辞：“大家肯定准备很久了，我临时加入进去会耽误进度的。”

　　田中老师摆摆手：“没关系，我们也才准备了两三天呢。大家前期没上心，也就在这几天慌慌张张练习一下，主题都是抽签决定的。”

　　田中老师，这么直白随便地告诉我内幕真的好吗？别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不擅长拒绝的栗本望，他只能勉强应下来：“如果大家不嫌弃的话，那我自然是愿意和同学们一起参加活动。”

　　一间教室里坐着三十多个女孩子，得知要有新的转学生后，校方多添了一张课桌在教室后面。

　　这是栗本望唯一还算称心的事。他的身高在十三岁的女生是拔尖的，坐在后排完全没有问题。

　　他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大家好，我是五条久奈，请多多关照。”

　　“这个时间点还有转学生呀？”

　　“听说是五条家的大小姐，给人的感觉又文静又腼腆呢。”

　　单纯的女孩子们讨论着转学生的第一印象，班里唯独天内理子闷闷不乐。

　　昨天黑井美里事先通知她咒术界今天派来一名保镖，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什么嘛，本来相安无事的校园生活一下子就如坐针毡了。

　　栗本望坐到位置上，从书包里取出文具，一年级的新课本被放在桌洞里。

　　他刚准备放下自己的书包，发现桌侧没有挂钩。旁边的女生小声地提醒他，可以把书包放在教室后面的储物柜。

　　真对不起，我身上的平民感一定很重吧，我也只是临时恶补了一部讲贵族小姐日常的电影而已。

　　小尴尬的栗本望向女生道谢，挑了一个空的储物柜放入书包。

　　第一节课是枯燥的数学课，教数学的老师也是一位女性，她特意点了“五条久奈”的名字回答问题。

　　高中生重读初中一年级是什么体验?当然是一路开个学霸的挂啦！

　　栗本望沐浴在同学钦佩、老师赞赏的目光中，流利地报出正确答案。

　　当然，如果是二年级的学习内容的话，可能就会苦手了，毕竟他的知识底子就那么多。

　　下课后，是例行的新同学问答活动，女生们聚了过来，七嘴八舌。

　　“五条同学，你好聪明呀。”

　　栗本望：“没什么，都是家教补习得好。”

　　我只是多学了两年而已。

　　“五条同学，你的发质好好哦，在用什么牌子的洗发产品呀？”

　　栗本望：“就是普通的牌子，头发是遗传了母亲。”

　　这是新买的高级假发，质量当然好了。

　　“五条同学，我可以叫你久奈酱吗？我是千代子，她是芽衣，我们也是转学来不久呢~”两个女生手拉手靠过来。

　　栗本望：“诶?可以呀。”

　　班级里的女生对五条久奈展现出了强烈的兴趣，她们总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新鲜与神秘感，举手投足间既爽利又淑女。

　　感到别扭的天内理子拉着自己的朋友离开教室，栗本望赶紧站起身想追过去，却让旁边的女生误会了：“啊，久奈酱是要去摘花吗？”

　　摘花?哦哦，上厕所的文雅说法。

　　栗本望细声细语：“是。”

　　“那我带你去吧，你第一天来，肯定不熟悉路。”扎着马尾的女生十分热心肠。

　　“那我也去!”“我也一起吧。”

　　等等，女孩子很喜欢结伴去厕所吗？你喵的，为什么!

　　被簇拥着去厕所的栗本望面临艰难选择。

　　他不能去女厕所，也不能去男厕所。

　　栗本望低着头，指了指旁边：“对不起，我要去特殊间。”

　　学校里有设置专门提供给残障人士的卫生间，两个性别通用，是保密性强的隔间。

　　“我的身体因为动手术落了一些疤痕，有些害羞。”栗本望轻轻遮住嘴，“所以不好意思和大家一起了。”

　　完美!我的演技一定很好。

　　他迈着轻盈又稳重的步子进入特殊卫生间，拧上门把手。

　　栗本望掏出手机快速打字：“城川监督，你手头有没有任务，快点把悟和杰调到国外去。”

　　“不行哦，他们得和你一起负责星浆体的安全。”

　　切，真是不中用的大人。

　　栗本望换了一个联系人：“硝子，你能做出来那种喝了让人昏迷三天三夜的药吗？”

　　家入硝子：“不要把医生和药剂师的职责弄混了啊。你想下给谁？”

　　“就是那两个搞事精啊，拜托了，其他手段也行。”

　　家入硝子很感兴趣：“为什么?说出来让我乐乐~”

　　“大后天是校园祭……你懂吧？这个班级要搞女仆咖啡厅，女仆咖啡厅这种已经是校园祭的传统了吗?”

　　“好的，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家入硝子立刻把消息转发给了五条悟和夏油杰。

　　“刚好五条悟买了一个新的相机，他说会在那天带过去的。”

　　可恶啊，硝子早就跟着两个人学坏了。

　　在静寂的空间里，门板突然被人敲了敲，天内理子站在外面：“喂，那个，我们好好聊聊吧。”

　　噢，任务目标。栗本望收起手机，打开门走出去。

　　天内理子戴着头巾，脑后拖着一甩一甩的粗麻花辫，她背着手问道：“你是咒术界来保护我的人?”

　　栗本望点点头。

　　天内理子嘟囔着：“没想到是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我是天内理子，黑井已经给你多收拾出来一个房间了，晚上你就跟我一起回家吧。”

　　“虽然你要竭力保护好妾身，但是你也别拼上命啊。”天内理子摆出了傲娇属性，“在学校里不要跟我装作熟悉，我不好和朋友解释。”

　　“没问题，但是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我其实是男——”

　　“理子酱~你好了吗？”外面有女生喊道。

　　“好，我这就来!”天内理子慌慌张张应道，她向外头走去，“有什么事，放学后再说吧！”

　　咕。要命。这种事情越晚越难解释清。

　　下午，田中老师特地给学生们留了女仆咖啡厅的排练时间，栗本望借口逃到卫生间去换衣服。

　　女生们在教室里换上了维多利亚款的保守女仆装，腰间围着蕾丝花边的白罩裙，长袖严实地遮住手臂，小腿也套上了白色过膝长袜。

　　为了突出古典的造型，女生们会把自己的长发盘起来用夹子卡住，再挑一款喜欢的发带系上。

　　这些发带大多都是她们在缝纫课上手工做的，手巧一些的女生绣上复杂团簇的绣球花、百合花之类的图案，笨拙的勾不出款式，只能把成型的刺绣布贴缝在上面。

　　拿起田中老师给他提供的女仆装，栗本望一咬牙，没关系，这裙子可比自己的水手服长多了，真男人怎么会被区区女装动摇呢？

　　至于头发……算了，姑且扎个马尾吧。

　　“来，五条同学，不要害羞嘛，你擅长什么呢？茶艺?还是厨艺?”田中老师向在门外徘徊的栗本望挥手。

　　其实我只擅长吃。栗本望暗自想道。

　　这种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他柔弱地咳嗽了两声，维持住自己的病弱人设。

　　“天呐，看我这记性，五条同学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做这些费神的工作了。”田中老师忧愁地摸着脸。

　　“那就让久奈酱来当看板娘吧？只要久奈酱拿着牌子在班门口站一站就好~”芽衣跳出来建议道。

　　其他女生纷纷认同，五条久奈这样的淑女来做接待真是再好不过。

　　想要逃避校园祭结果接下了抛头露面的工作，人生真是出乎意料。

　　班级里讨论着怎么布置场地，擅长插花的同学会从家里带来摆饰，其他咖啡、茶叶之类的物品由班委们去采购。

　　在女仆礼仪的培训中，天内理子做得最好，这都是她从自己家的女仆黑井美里那里学到的小技巧，理子一脸得意。

　　练习结束后，难得换上了女仆装，女生们拉着栗本望拍照上传INS，还邀请田中老师一起合影，收获了很多点赞。

　　那些盛情的女生还要跟栗本望交换账号，栗本望一律以不擅长使用智能手机、家里规矩严格拒绝了。

　　我好累。这一天过得真慢啊。

　　天内理子早早背上书包出了教室，栗本望慢悠悠地收拾，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去学校僻静的庭院和天内理子汇合。

　　两个人并排走在路上，天内理子念叨着黑井晚上会做寿喜烧，特地欢迎他的到来。还有给五条久奈准备的房间，被子和床褥都晒足了太阳，暖呼呼的。

　　她没有注意拐角处冒出来一个多足体细的咒灵，栗本望挡在天内理子面前，一抬手放出鲸吞术式就给消灭了。

　　天内理子的眼睛亮闪闪的：“你真的是很厉害的咒术师?”

　　栗本望：“应该算吧?我现在是特级。”

　　吃了酸柠檬又嘴硬的天内理子：“哼!妾身才不会羡慕!妾身可是天元大人，是你们下辈子也赶不上的尊贵存在!”

　　天内理子身为天元大人的星浆体，她拥有成为咒术师的潜质。只不过咒术界不允许这朵玫瑰开在温室之外的风雨之中，把它小心翼翼地关入玻璃罩里。

　　在十三年的人生中，天内理子的生活就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连海边都没有去过，那种陌生人多的地方通通不安全。

　　他们停在一栋几十层的高级公寓楼下，安保系统、户型采光和所处地段都是一流。

　　一层又一层高端的门禁关卡，让你拥有至尊的皇家体验，栗本望直呼：“你们这的安保系统是跟银行联动的吗？”

　　“妾身的安全可是很重要的!”天内理子拿出带芯片的钥匙，打开了家门。

　　“理子大人，您回来了。”女仆黑井美里急匆匆地走出来，“啊，这位就是五条久奈小姐吗？理子大人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快点进来吧，就等着你们回来吃饭呢。”

　　天内家的饭很好吃，在温馨的灯光下，寿喜锅咕噜咕噜冒着氤氲的水雾，三个人其乐融融。

　　天内理子在黑井美里面前放下了身段，跟对方讲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用小女生的那种黏糊糊的撒娇式口吻。

　　吃完饭后，栗本望去了准备好的那个房间，下午硝子顺道送来他的行李，他的衣物都有好好装着。

　　先换个衣服吧，一会儿好去洗澡。栗本望抬手脱掉自己的上衣，刚把手放在裙子上，天内理子直接推门进来了：“黑井削好了水果——你怎么不锁门呐!”

　　她捂着自己的眼睛，转身跑走了：“好平的胸!啊，妾身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能不能怀疑我是个男生?

　　栗本望加速脱掉裙子，摘下假发，换了一身男装出来。天内理子抱着黑井美里的胳膊嘀嘀咕咕，说什么“发育不良”、“飞机场”，黑井美里露出同情。

　　“我是真的男生!五条久奈是我的女装。”栗本望黑着脸，“我也是为了任务牺牲自己，不是要故意瞒着你们的。”

　　两个人的表情震惊得夸张。

　　黑井美里抄起一旁的拖把，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你你你真是个男生?你想干什么!别接近理子大人!”

　　“我就知道!没有女生的胸能那么平!”天内理子躲在黑井的身后。

　　不，那个还是存在的。

　　栗本望想到在廉直女子学院高等部的北条薰，她自称是“平A勇士”。

　　“只是为了方便保护理子，我才迫不得已，能不要用那种看人渣的眼神盯着我?”

　　栗本望越想越悲愤：“我是自愿穿女装的嘛？昨天还被朋友拉去假装情侣骗限定甜点!还被小混混搭讪!还要被风吹起裙子露出胖次!我不要面子的吗？”

　　“你知道我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么，我可是冒着随时社会性死亡的风险啊！你们学校还偏偏开那个校园祭，让我穿女仆装，我、我超想拒绝!”

　　栗本望抽噎着，拿着纸巾擦着眼泪抱怨：“你看!我现在连哭都得像个女孩子一样嘤嘤嘤!”

　　大概是栗本望货真价实的悲伤让两个女性心软了，黑井美里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唉，你也有苦衷，生活不易啊。”

　　栗本望：“是啊，都是出来混咒术师的，谁又容易呢？每天不管生死，就是任务任务，一堆任务，我明明还未成年!”

　　咒术界的社畜从未成年抓起。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黑心的咒术界!畸形的制度!”栗本望痛骂着。

　　天内理子问道：“那你干嘛还要当咒术师，为什么不去当普通人?你家里人知道吗？”

　　气氛沉默了几秒。

　　栗本望装作若无其事：“没有家人了，没办法……只能做咒术师了……这一行其实也有好处的，门槛低啦，来钱快啦，就业率也高。”

　　这触动了天内理子的心情，她的父母是在车祸中死去的。

　　那时的她还十分幼小，悲伤和痛苦都变得模糊起来，她竭力不去想伤心的事。

　　死亡成为了她父母必然的命运，也是她身为星浆体必然的命运。要学着接受，接受这一切的安排，天内理子这么告诉自己。

　　可是她很害怕死亡与分离。

　　“我也没有父母了……我记不得他们的样子。”天内理子攥着自己的手指，“是因为我们还是小孩子吗？小孩子可以不用做选择的，对吧？”

　　她在自问自答，内心又极为矛盾。

　　咒术师原来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他们要和咒灵不停地战斗，没有尽头。那种生活是合理的吗？

　　“上面会派来一名咒术师来保护你，就算对方死掉也无所谓，你必须要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一切为了天元大人。”

　　黑井是这么告诉她的。

　　可是。没有人讨厌活着吧？

　　“理子大人……”黑井担心地看着天内理子难过的脸。

　　栗本望打起精神。

　　他告诉天内理子自己作为过来人的经验：“理子，虽然是咒术界选择了我，但咒术师这个身份让我认识了很多朋友，见识到了很多厉害的东西，也有了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你想要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就得先好好想一想未来想做什么。我想成为一名救人的咒术师，目前不打算改行。”

　　“我不讨厌自己是咒术师，真正讨人厌的是咒术界高层和制度，那些才是需要去改变的东西啦!”

　　天内理子低着头，咬着嘴唇。

　　我有讨厌过星浆体这个身份吗？

　　车祸是不可抗拒的意外，不会因为我的身份改变什么，咒术界又给我送来了黑井成为家人。

　　我只是不想在这个年纪死去。

　　我在抗拒和天元大人融合这件事。

　　这种想法算不算任性呢？

　　她紧紧抓住黑井美里的手，万千思绪只是融成了一句低低的祈愿：“黑井，我想跟你继续生活下去……”

　　黑井美里抱住了这个被她视若珍宝的孩子，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是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成年人了，明明什么都懂，唯独没有控制住柔软的心。

　　在这种场景下，栗本望轻手轻脚从客厅退回自己的房间。他没想勾起天内理子的伤心事，大抵是人生的不幸也有相通的。

　　床上的手机亮着屏幕。

　　有人给他发了很多条信息。

　　“这个是不是你？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中等部了？你对我隐瞒了性别??”

　　“莫西莫西，鲸鱼在吗？”

　　“你有本事穿女装，你有本事回消息啊!”

　　北条薰的漫画内容涉及到校园祭这一块，她在学校论坛刷帖子找灵感，点进去一个“中等部的女仆咖啡厅”的宣传贴。

　　穿女仆装的后辈们真可爱啊。诶？这个长发女生有点眼熟?这这这不是栗本望吗？

　　真是没想到，素材竟在我身边!

　　栗本望回复：“其实，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北条薰：“你不要装了，我明天就去中等部找你!”

　　摔。现在就让陨石飞向地球吧！

　　栗本望祈祷着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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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漫画里，只要主角变装了，其他人就会突发脸盲，根本认不出来。
不，我拒绝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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