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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调整心情 ...


  •   “咳咳……”

      梦野久作捂住鼻子,避免过多吸入通道里的灰尘。就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他们已经拐了三个弯,眼看前方渐渐亮了一点光。

      这种折磨总算要结束了。

      梦野久作感到庆幸,他年纪小,遇痛便喊、难受就哭,头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无言以对的苦”。虽然比身体受了伤还令人讨厌,这也让他距离所谓的成熟更进了一步。

      我在好好忍耐着,望会摸一摸我的头么?

      藏着星星的眸子亮晶晶的。

      关在禁闭室里的无聊日子,梦野久作无事可做,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幻想普通人该有的生活。以年幼的心智来思考世界观,总会显得抽象又奇妙。

      禁闭室的守卫们常常聊天,他们谈到“女人会让他们心痛”、“和家里父母争吵了变得心焦”,“被上司训斥了更是心累”。

      那种和“心”相关的疼痛,是梦野久作从未体验过的感受。他怔怔地抚上心口,大概想通了一个道理。

      港口黑手党的生活,会让身体受伤,很痛。

      普通人的生活,只会让心这个地方又痛又酸,可是他们的身体不会痛的。

      真好啊。

      “久作,对不起。”

      在快爬到出口前,栗本望突然停了下来,对身后被牵扯进来的梦野久作道歉。

      梦野久作抬起头,看到对方脑后的那个黑色小揪。不起眼的黑色发圈紧紧缠住那一把细软滑顺的发丝,以防它们不听话地去给主人的脸颊挠痒痒。

      相较之下,他的头发半黑半白,还带着微卷的发尾。梦野久作用手指卷起一撮白色的刘海,略一使劲,拽下几根观察。

      他有点不喜欢这种颜色。

      梦野久作自顾自地问出疑惑:“呐,望,怎么做才能让我的头发改变颜色呢?”

      “去药店里买染发剂就可以……久作,抱歉,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

      栗本望深深叹气,有点无奈又疲惫的意味:“我再说一遍吧,这次是我连累了你。我本来应该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可是我又不能对杰弃之不顾。这都是我的私心在作祟,拖着你一起涉足险境。”

      毫无疑问,那是和夏油杰的生命息息相关的未来,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栗本望也要去的。

      “没关系哦。”梦野久作毫不在意,“因为答应了要一起生活,我会忍耐的。”

      和梦野久作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港口黑手党们,他们现在要是在这里,听到了梦野久作这番乖得不能再乖的贴心话,准会惊掉下巴,怀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

      在港口黑手党内部夸大其词的传言中,只要你和“Q”发生了接触,就会被施加可怕的死亡诅咒。他是睚眦必报的恶魔,是人心可畏的地狱。

      忌惮,惊恐,厌恨。

      这是梦野久作能感受到的所有恶意。

      首领森鸥外头疼他的棘手,不仅仅是因为梦野久作那强大的精神系异能力,还出于他有一种无法沟通的自闭式叛逆。

      这个孩子,或许无法驯化。

      森鸥外把梦野久作交到了太宰治手上,太宰治拿着那份不容小觑的伤人报告,丝毫没有为难的情绪,反过来问他:“森先生想让我把他教成什么样子?”

      “学会控制能力即可。”森鸥外坐在办公桌后面,他熟知太宰治的性格,抬眼警告了一句,“不要教他多余的东西。”

      没有智商的野兽形同于破坏力极强的工具。而在暴力作为货币的港口黑手党里,梦野久作就是一件无价之宝。

      太宰治将快要滑落的黑色外套向上拉了拉,转身朝门口走去:“知道了——”

      这个孩子,在学会控制自己的破坏欲之前,都不能从禁闭室里出来。

      那双小小的黑眸将在长久的沉寂中失去神采,成了两个黑黝黝的空洞。

      许久,才会响起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守卫们哪怕听到了,也不会放松警惕。

      现在,那些日子居然变得遥远了起来。梦野久作有些困惑,原来他不是很能弄清楚“时间”这个抽象概念。再难解开的谜题,也会顺其自然给出答案吗?

      时间是会推动生活不停变化的东西,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番期待的心情。

      “抱歉……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了……”

      栗本望揉了揉眼睛,揉开了眼周晕染的碎红。绿色的瞳孔浸在泪水里,像刚下过雨的山林,绿得清澈,绿得明亮。

      他抽了抽鼻子,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万一让你混淆了好人的概念怎么办?”

      “万一让你的未来变得更糟糕了怎么办?”

      “我擅自去干涉了别人的人生,自以为做了好事,最后搞得一团糟。”

      栗本望换了一个姿势,倚壁蜷起单薄的身体,他抱紧双膝,将脸庞埋在腿间。

      压力逼得他要喘不上气了。

      身体在万丈深海里无休止地下坠,这里放眼望去是一片死寂般的黑暗,苦涩的海水争先恐后挤进他的心脏。他抿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哀嚎。

      “我……不想被抛弃。”

      梦野久作扯住他的衣角,将额头抵在栗本望的后背,他闭上了眼睛:“如果没有人来救我,我一定会变成非常、非常坏的孩子。”

      “所以,是你说要带给我幸福的……”

      “我们已经做了约定……呜……”

      温热的泪水渗入到栗本望的衣服里,留下了一小片深色濡湿,水渍还在继续扩大。

      “久作……”

      梦野久作哭红了鼻子,他大声喊道:“只有你对我说过那样的话啊!”

      你的那双手,想紧紧攥住什么东西呢?

      指间沙,水中月,握不住的光阴散在风里。

      而我,就站在这里啊。

      梦野久作打了一个哭嗝。

      栗本望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一下又一下,安抚着他的情绪。梦野久作愈加委屈,许多痛苦的回忆涌上脑海,他更加大声地哭了出来。

      这里没有暖调的煤油灯、燃着木柴的火炉、一整块波斯毯子之类的存在,却成了两个人依偎的避风港。

      栗本望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

      这么小的孩子在全心全意依赖着他。

      七岁,是一个刚刚入读小学的年纪。他该背着黑色的双肩包,戴上小黄帽走在一群同龄人里。

      他看着他,就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他讨厌父亲。但是他那双厚实的大手,的确有为他在上小学的第一天戴正帽子。那是父亲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刻,单单就这点回忆,也让他说不出百分百恨着父亲。

      一个很少有机会吃到糖的贫穷孩子,才会没日没夜惦记着它的甜味。

      现在不是泄气的时候!

      啪叽!

      栗本望拍拍脸颊,让僵硬的表情放松下来,褪去眉宇间浓郁的脆弱。

      “我会振作起来的!”栗本望翘起嘴角,眼神坚定,“现在我已经是很厉害的咒术师了,遇上厉害的大反派也是命中注定的挑战啊!”

      “真的吗?”

      梦野久作含泪的双眼看过来。

      “当然!”栗本望眉飞色舞,“反派段位越高,越能说明我的厉害。等我打败了他,就可以成为小说里真正的主角!”

      “就算是悟和杰,也只能在我的故事里成为配角啦~不过也是重要的配角,我不会亏待他们的。”

      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阴霾了。

      梦野久作愣愣看着,他也不由自主露出来笑容,将手指塞入对方温暖的手心里。

      两个人走出了通道的尽头。

      强烈的光芒刺得他们眼睛痛,不得不用手背遮住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这个纯白色的房间布置简单,栗本望一眼就看到了盘腿坐着的夏油杰,他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电视机。

      电视机连接了一台播放器,成摞光碟被放在夏油杰的手边,上面还有从一到二十的编号,唯独缺少了第五张。

      看来,陌生的影像画面就是出自第三张光碟。

      电视机上,正播放到村民参加庆典的热闹场景。从拍摄画质来看,这个纪录片有四五十年之久的年头,拿着摄像机的人也不是很专业,有好几个镜头晃动的画面。

      他在记录一个村子的特殊庆典,村民们围着高高的火堆载歌载舞,小孩子和大人们兴高采烈,没有什么是比今天更快乐的了。

      如果火堆里没有一个焦炭色的人影,这个场景还能称得上是温馨又美丽的。

      夏油杰面容冷峻,注视着这一切。

      拍摄的男人将镜头对准其中一位扎着麻花辫的清秀少女,他扶稳笨重的摄像机,开口问道:“请问你们在庆祝什么呢?”

      看到摄像机对准自己,少女连忙站直身体,整了整鬓边的碎发,羞涩地开口:“我们刚刚祛除了一个恶鬼,村子里又恢复平静啦。”

      拍摄机的男人又问:“你们怎么看出来那个人是恶鬼的?”

      “我认得他,他从小就能看见鬼。”少女搓了搓衣角,缓解紧张,“有人说,他一定是鬼的孩子,才能见到不干净的东西。”

      “他的父母呢?”

      “他妈妈是生他的时候死掉的,肚子里流出了好多的血。后来他的父亲干农活,被毒蛇咬到,死了。吓,他肯定就是个不幸的怪胎!”

      “你们还有什么证据吗?”

      少女苦恼地回忆道:“村子里一直有怪事,鸡鸭总被看不见的东西吃掉了,每次只剩下一滩血,连个毛都找不到。有人说,都是他派了恶鬼去做的。”

      “对了,你听我说,我们村口的井水也常常变得浑浊,还能捞出来小猫的尸体。一定就是他干的!”

      少女的脸庞在火焰的映射下,显得红扑扑的,她的眼睛又黑又亮,连那几粒雀斑也变得可爱起来。

      男人点了点头,冷静地得出结论:“你们一致认为,是这个少年引起了村子的不幸?”

      “是呀,烧得好!”

      众人都开心地笑了。

      画面一转,拍摄的男人将摄像机对准了自己的方向,露出了面目。他是比现在更为年轻的教授,还处在十几岁的少年时期。

      少年面无表情,淡淡地说:“经过我的调查,在环境封闭的山村中,人类的排异现象更为严重。被烧死的咒术师加上异能力者,这是记录下的第五名。”

      “对于现存的异能力者和咒术师群体来说,他们不是被记录在册的数据,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未来的成长潜力。”

      “人与人之间永远无法理解,异类与普通人共处的这个课题,后续毫无研究意义。”

      播放到此结束。

      夏油杰又放入了一盘录影带。

      他只是愤怒,又悲哀,还有更多说不清的复杂心情。

      栗本望阻止:“杰,别看了。”

      “为什么不看?”夏油杰扭过头,“望,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栗本望:“杰,你是相信那个教授的话吗?他不是好人。”

      夏油杰冷笑一声:“现在,我觉得他说得无不道理。”

      “也许是我们搞错了方向,这个世界上,要是没有普通人的存在,一切麻烦就能迎刃而解了。”

      栗本望想,他自己才刚调整好了心情,这又来一个问题儿童。

      拿什么来拯救你,夏油·被动洗脑·杰?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の生病日2】
    鉴于栗本望已经出现了认知错误的严重状况,家入硝子立即将人留下,让他躺到病床上稍作休息,自己再去询问另外两个当事人是怎么回事。
    很快,家入硝子打通了五条悟的手机:“五条,你们在哪?”
    五条悟开了扩音,旁边的夏油杰也能听见,两个人异口同声回答:“在海洋馆。”
    家入硝子十分无语:“你们真的变成企鹅了?”
    五条悟反驳:“不,中了术式的人是望。在他的眼里,我和杰变成了阿德利企鹅。”
    夏油杰补充道:“昨天望跟个门神一样守着,只要我们出去,就会被他堵回企鹅区和企鹅待在一块。”
    家入硝子看了一眼时钟,指针走到九点,距离海洋馆开馆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噢,所以你们就老实待在企鹅区过了一晚,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没办法,海洋馆这边是咒灵的领域,我们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五条悟竭力辩解,“我和杰正在忙,现在企鹅区里全都是中了术式的普通人,他们居然还下到冰水游泳啦。”
    家入硝子坐直身体:“你说什么?”
    夏油杰接过电话,重复一遍:“硝子,企鹅区里根本没有一只阿德利企鹅。”
    这种说法,又与栗本望的说法截然不同。
    她需要找一本书来解释这种情况。
    “你们先别挂断电话,等我找一找……有了!五条,夏油,我现在问你们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拿起桌子上摆放的一本海洋馆游玩手册,家入硝子翻到注意事项那一页,念道:“你们认为,阿德利企鹅是什么样子的?”
    五条悟说:“有白色的皮肤。”
    夏油杰说:“体型比其他企鹅巨大许多。”
    五条悟一拍手掌:“对啦,那种企鹅的叫声也很特殊。听说只要一碰它们,就会发出‘痛い’(好痛)这种调子。”
    夏油杰点点头:“这种企鹅还不能长时间待在水里,听说经常发生溺水的状况。”
    那真的是企鹅吗?
    家入硝子攥紧手指,无法冷静,这种情况超出了她的知识范畴。
    “喂喂,硝子,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五条悟那边还在继续说话,他完全不知道家入硝子的恐惧,笑着反问:“昨天你明明有和我们一起来海洋馆,难道你忘了吗?”
    “嘟嘟……”
    家入硝子挂断了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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