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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九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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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0
齐娅的婚礼空前的盛大,陆湛把她想要的梦搬到了现实,整个宴会厅布置地宛如爱丽丝仙境,大门一开之后,公主会缓缓踏入了王子送给她的梦中。
齐娅在进门之前还紧捏着齐珲的手,她怕父亲听见,让齐珲附耳过来小声地说:“你说,陆湛是因为有这个孩子才想娶我的吧。”
宴会厅里的琴乐四起,门缝里透出射灯透出来的光斑,落在齐娅满钻的高跟鞋尖上,像是足底生出了星光。手握的太紧,他的手背上被她扣出几个泛白的月牙,齐珲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轻轻回握姐姐的手,安抚地说道:“怎么到这份上了还在胡思乱想。陆湛是个守旧的人,不会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
“他想娶你,只会是因为爱你。”他摸了摸齐娅披到肩头的婚纱,看着她紧张不安的神情,清冽的嗓音像是一股山泉水沁入心脾。“我的姐姐,今天真美。”
齐娅微微侧头,眼眸流转,潋滟的面容上逐渐找回自信,她捏着婚纱的裙角慢慢向前走,齐珲推着父亲紧紧地跟在后面。齐爸挺直了背脊,目光炯炯有神精气神十足地望向场内,手却紧张地捏着轮椅的扶手,甚至有些微微的颤抖。
门开了,所有的人的目光投向她们三人。聚光灯把光束投到了齐娅的身上,婚纱里的银片都泛着耀眼的光芒。陆湛站在仙境舞台的中间,干冰滚出的烟雾遮住了他的鞋子,他眼神带着期盼的望向门口,伸出右手像王子一样的半躬身对公主做出优雅的邀约。
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共跳一支人生圆舞曲的承诺。
张涵的视线从门启的那刻就黏在了齐珲的身上,那人穿着笔挺的西装称得身姿悠长,聚光灯把他打出了一层如天神般优美的柔光,俊逸的五官被光线打得更加挺立。他甚至开始幻想,这也许是他和齐珲的婚礼,在众人祝福的掌声中,齐珲一步步地朝他走近。
等站上了舞台的台阶,陆湛稳步走来,停在了齐爸的轮椅边,半蹲下身子与岳父的视线持平,给足了尊重与体面。齐娅为他这个举动动容,眼里的泪光晶莹地滚动,沾湿了睫毛后强忍着不能滴落。
齐爸握着陆湛的手,宽厚的手掌上面有些粗粝的茧子,陆湛的每一分钱都是靠自己挣来的,他既能够在商场上和别人唇枪舌战的谈生意,也能够穿着筒靴踩着泥土在田里深耕细作。这样的男人,把女儿交给他,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齐爸把女儿的手交到陆湛的手中,齐娅的泪水终于簌簌地落了下来,齐珲站在旁边代替父亲给了陆湛一个拥抱,交颈贴面的时候低声嘱托了一句:“牵好了就一辈子都别放开她的手。”
陆湛闻言一笑,拍了拍齐珲的后背,给了他一个男人之间才懂的承诺眼神。
敬酒的时候齐珲跟着新郎新娘打圈,到了周城这桌的时候,少不得替陆湛多喝了几杯。张涵跟着起哄的倒酒,却偷偷往里面掺了大半的矿泉水。看得坐他旁边的房卓瞠目结舌,齐珲却和他配合的天衣无缝,甚至一口饮尽之后还要装作喝多了皱眉推却的样子。
房卓坐在位置上,视线刚好和齐爸持平,看到轮椅上的老人也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轻叹一口气又迅速地移开了目光。房卓有些疑惑齐爸的态度,再看张涵恋恋不舍的看着齐珲转身后的背影,扯着他的衣摆让他坐回位置,探过身问:“涵哥,你俩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出柜了?”
张涵今天心情很美,听房卓提这个糟心事也不见得厌烦,他恨不得提着矿泉水瓶子跟在齐珲后面鞍前马后的伺候,于是乐不可支地答道:“算是吧。反正两边父母都知道了。”
房卓闷闷地喝了面前的那杯酒,蔫蔫的再也没吭过声。他巴巴的跟来就是想看张涵天天挂在嘴里的齐珲,见了是这么清风朗月的人物就已经输了一大截,这些天再看着崇拜的涵哥在齐珲跟前就只傻狗一样憨憨的摇尾巴,就更知道自己毫无胜算。
最惨的是,齐珲从来不屑于跟他比,也不屑于和他争风吃醋。他甚至从头到尾都没跟房卓说过一句话,连敬酒的时候也是客气有礼的打圈就走,多余一秒的视线都未曾落在他的身上。
不战而胜,就是齐珲的气场。
齐珲喝的酒不算少,下午窝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躺着,陆湛送完了客人后单独进来,给他递了一杯醒酒茶。他坐起身接过热茶,看着陆湛因为操持婚礼而露出的疲色,把沙发的一隅让了出来,示意他也靠着休息会儿。
陆湛坐得端正,合眼休憩了几分钟后,轻舒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说:“我其实有想过,打开门的时候也许你姐不会站在那里。”
齐珲听他想谈齐娅,也坐直了身子,认真地回答道:“齐娅就是这么个骄纵的性子,她从小到大任性惯了,但是大事上还是有分寸的。既然答应了嫁给你,再怎么胡说八道也不会做出逃婚这种离谱的事。”
“更何况,你们俩都有孩子了。”齐珲说完这句话,看到陆湛眉心一跳,似乎对孩子这个话题过分敏感。他想起齐娅在踏进宴会厅时问的那句话,忽然觉得也许陆湛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开解道:“她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才愿意嫁给你。齐娅从小到大听过谁的话,除了你能管住她,我还真找不出来第二个人。”
陆湛听完眉头纾解,忽然想起什么,从手机里翻出一段视频递到齐珲的面前,说:“冬天的时候爸在四合院里摔了一跤,那时候我和齐娅闹得挺僵,是张涵赶回来把爸背了三四条街才出了胡同口。”
“你走以后,张涵就没回过四合院,和他爸妈关系闹得也挺僵。他在医院守了爸大半个月,伺候的旁人都以为他是爸的亲儿子。”
“其实我不太能理解,男人为什么会喜欢男人。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尊重每一种爱情。”陆湛把那段视频发给齐珲,轻拍他的肩膀说:“你姐的预产期在春节那几天,到时候爸妈就升级成外公外婆了,大概也就没工夫管你们的事了吧。”
齐珲的勇气又增加了一点,他想借着这一点刚刚烧旺的火去找齐爸聊聊,陆湛接了个电话也跟着出门,言语里都是温言细语哄着电话那头累得发着小脾气的齐娅。
陆湛为齐爸齐妈单独开了一个房间,齐珲进去还没说话,齐爸忽然出声说药落在会场把齐妈支走了,等关上了门,齐爸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说:“坐过来说。”
他组织的言语突然就卡了壳,贴着父亲坐得时候更是发现齐爸弯曲的背脊,记忆中如山般伟岸的男人现在比儿子矮了大半个头。齐爸见他迟迟不开口,长叹了一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一年我也时常在想,如果时光倒流回那天,我们是不是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时光倒流回那一天,每一鞭的藤条不仅抽在齐珲的身上,也把齐爸的心抽的鲜血淋漓。
“我住进医院的时候想,要是我就这么去了,没看到我儿子最后一眼,我会不会死不瞑目。你从小到大没争过什么,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是不是真的那些闲言碎语比你努力争取的幸福更重要。”
齐珲握着齐爸的手,止不住浑身的颤抖,他紧抿着唇瓣不敢吭声,紧咬的牙让下颚收紧出一条紧致的弧线。
“可是儿啊,我能原谅你们,你张叔他们能吗?”齐爸的嗓音像是古老沉闷的钟,敲响之后震耳欲聋,惊得齐珲手心冒汗。
“你有没有想过,凭我们两家往日的交情,别说是云南,就是你姐去国外结婚。你张叔他们会只送一份贺礼,人不出席吗?”钟声惊飞了林间的鸟,于是仓皇四顾逃窜,剰一地散落的羽毛。
“这一年,张涵越是替你尽孝,越是放不下你,你张叔他们就越是怪你啊。他们的儿子交过那么多的女朋友,怎么突然就被你引上了一条暗道走到黑了啊。”齐爸看见齐珲的面色苍白,揽过儿子的肩头把他紧紧搂着,一下下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慌乱的情绪。
“你姐这翻过年就要生了,我和你妈能抱孙子了。可老张家怎么办,他们就张涵一个独儿啊。我们俩家以前说的那么多愿景,你让我以后怎么抱着我的小孙子和他们家坐在一起吃团年饭啊。”齐爸这最后一声,沉沉地砸在了齐珲的心上,把他所有的勇敢压进尘土里,连一粒灰尘都没有泛起。
那些勇敢,根本不值一提。
齐妈拿了房卡开门,手里拽着刚找回来的药瓶,絮絮叨叨地埋怨老伴丢三落四的。转头看到齐珲傻了一样的坐在床边,脸颊上渗着密汗,着急的过来翻过手背摸着他的额头,说:“没发烧啊,怎么脸色这么吓人。”
齐爸轻轻推了推齐珲,他踉跄的起身对着他爸说了声最简单的“嗯”,转过头强颜欢笑地对着齐妈说:“替姐夫挡酒,喝多了几杯。我去隔壁屋睡会儿就没事了,你们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