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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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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0
手机又进了一条短信,还是那个“在晴天”,在上一条短信间隔一小时十分没有得到回复以后,她又发来一条写着:“您好,我是潘子晴。”
齐珲很少有对女性失去耐心的时候,可是这样的短信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间段发过来,他是一个字都不想回的。手机屏幕上的字因为凝视久了变得有些陌生,每一个字都很简单,却仿佛都变得不像那个字的样子。
敲门声骤然响起,齐珲猝不及防地颤抖了一下,他心底殷殷期盼门外站着的是张涵,可是张涵有家里的钥匙又怎么会去敲门。
他蜷缩着没动,头埋在圈紧的臂弯里,任由敲门声从微弱的试探变成粗暴的砸门声。那人还在门外敲着,从声如微雨到狂风骤雨又好像是敲得太久了没了力气,变成了低低的叩门声却依旧不肯间断。
窗外的惊雷响起,黑夜被闪电照出了白昼的幻象,他清楚地看见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雷声又压过了敲门声让一切回到寂寥。
门被钥匙打开了,张涵浑身被雨打湿,整个人湿漉漉的可怜又无助,他立在门边不肯进来,手上空无一物。
他说:“我不分。”
他说:“你跟我听清楚了,老子不答应。”
他说:“齐珲,你他[妈]真狠,你喜欢我十四年能说不要我就不要了。”
他说:“可是我不行。”
他说:“我这半年是认真的,我这辈子没对谁这么认真过,我没你那么狠,我没你那么拿得起放得下。”
他说:“我可能这辈子都栽在你手里了,你别不要我。”
他说:“小珲……”
他说:“这么吵架我也会累我也会难过啊,求求你,心疼心疼我。”
禁忌的爱就像猎猎刮起的风,它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该往何处去。但它卷着荒野植被、缠过漫天黄沙、掀起惊涛骇浪,怎么可以戛然而止。
齐珲可以不心疼自己,但他做不到不心疼张涵。他十四年来宠着他肆意妄为,爱着他意气风发,怎么能允许有人把张涵伤成这样啊。
哪怕那个人是齐珲自己,也不可以。
张涵还立在门边,浑身的衣服因为雨水淋湿而贴着身体,他脸颊上挂着水珠,粗重的喘息声从喉咙里溢出。他伸手扶着门边,挤出一缕苦笑,虚弱无力地说:“老婆,头晕站不住了,快扶我一把。”
齐珲把人抱住的时候才看到,张涵的每一根指关节因为持久的敲门变得红肿,他甚至没法摊开手掌把手指伸平,只能维持着卷曲的姿势虚握成拳。
原来心脏是可以痛到令自己质疑,它为什么还有力量在胸腔里跳动,它为什么不能停?
剖心挖肺,不过如此。
张涵的虚弱半是病半是装,他的力气确实在齐珲抱住他的那一刻就荡然无存,他斜斜得靠在齐珲的身上,手自然的环着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肩颈用脸贴着脖子的皮肤。
齐珲身上有橄榄树沐浴露的香气,在这样狂风暴雨的夜晚,这样熟悉的体香像温柔的风拂过岩浆喷涌的地心湖,让滚烫的湖水终于不再沸腾。
他盖着被子仍在瑟瑟发冷,五月的天哪里就需要开空调,可是颤抖的牙齿不断发出打抖的音节,他仗着生病开始肆无忌惮地撒娇:“还是冷,要抱抱。”
张涵太会拿捏齐珲了,他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去换齐珲的可怜和心软。他赌齐珲说分手不是因为不爱了,相反正是因为太爱,才被不信任感和患得患失逼他说出那句话。
其实,他在暴雨中疾走的时候想过,这样折磨人的恋爱不要也罢。这么多年他没被人甩过吗,当然是有的。失恋不过就是喝一顿大酒,醒来第二天太阳依然从东边升起来。
可身体却像鬼打墙一样的,不管他走的多快,永远都是围着齐珲住的小区转,甚至在雨中抬头看着那盏从他离开后就没有亮起的灯。他是齐珲手里的风筝,被牵着羽翼在风雨中飞,但雷电也劈不断那根线,拉拉扯扯之间也离不开放风筝的人。
他突然想起齐珲27岁生日那块砸坏的蛋糕,想起那半年之后齐珲在他世界里的杳无音信。这种恐慌让他再也没法硬气地在楼下迟疑,顶着风雨跑进小区的时候,保安探出头冲着他喊了声什么也没听清。
他看齐珲捧着他的手,眼角已经红得像一抹染料,敲门的时候他想过齐珲不会来开,可是他就那么固执地敲着,像是在等一个明知道等不来的挽留。
拿出钥匙开门是又一次的委曲求全,在齐珲的面前张涵哪里还有底线,还好,在最后要倒下前,齐珲朝他跑来,稳稳地抱住了他。
张涵思索地太过专注,没听见齐珲在他耳畔说了句话,他双目放空没反应的样子太过骇人,齐珲的指尖试探性地探到了他的鼻翼,触到温热的鼻息时才蜷回手指。
这样神经质的齐珲有些可爱,张涵被分手的怨气突然就散了,他猛地张口咬住了还来不及退回的手指,惩戒地用锋利的齿尖磨蹭着手指的骨节。
齐珲又问了一遍:“去医院吗?”
张涵摇了摇头,突然从咬变成了含,舌尖绕着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画圈,含糊不清地说:“不去。我刚刚不应该跑,我就应该继续上你。你在床上的时候最乖,说不出来让我难受的话。”
齐珲眸光一闪,空着的手把冷毛巾扔到了张涵的脸上,抽回自己的手指,趁着张涵视线被挡住的一刹那摸了摸又开始重新跳动的心跳。
张涵依旧吵嚷着冷,额头的温度却滚烫地吓人,好在他的身体素质强过普通人,烧到了39度多精神倒也不错。齐珲摸了摸他的手脚确实冰凉,所有的温度都攀升到了后背和脑袋,四肢供血不足导致身体冷热交替。
他缩进被子里把张涵的手脚都捧着贴着自己的肌肤,又怕他身上太热所以虚空地不准张涵抱他。两人在床上的姿势有些别扭可笑,可是张涵光是能够再和齐珲躺在一张床上就已经知足。
这样迷迷糊糊的两个人都睡着了,早上九点多醒来的时候,齐珲又被张涵像大章鱼一样的攀附在了身上。他用额头碰了碰张涵的额头,察觉到退烧以后终于安心,昨天从早到晚发生的事耗尽了齐珲的心力,他挪了挪位置索性和张涵贴得更近。
也许,张涵比他想象的还要爱他。
思及至此,齐珲突然探出手去够床头的手机,张涵被他的动作弄醒,睡眼惺忪地凑过来在齐珲的唇上轻轻碰了碰。
他翻着手机群里的相册,找到当时去贵州的那个群,指尖划着屏幕越过很多条聊天记录后,终于找到了领队发出来的那张大合影。
上午八点十五分,齐珲罕见地发了朋友圈,是一张旅游的集体照,底下还有一排红字写着“2018年4月12日非凡自驾游旅行团贵州合影”。
也许,他可以再勇敢一点。
“挑战一些需要勇气的事情,比如,自驾游。”
输入文字的时候张涵在他身后闹他,惹火的手顺着他的腰线就往下滑,他厉声喝道:“你刚退烧,老实点。”
那双手停在了他的腰间,带着浓浓鼻音透着委屈的音调跌跌撞撞掉入他的耳道:“你说,再不会和我提分手。”
“说!”
齐珲的目光还停在那条朋友圈,他很少发,明明还早却很快收获了一大堆的点赞。评论三五条,都是些客套的留言。
他不甚在意,这条本来就是发给自己看得。
张涵的手又游走到他的后背,顺着脊骨一路爬上他的后颈,掐着脖子后面的软肉稍稍用力,带有几分责罚的力道。
“好。不会再提。”齐珲把手机锁屏放回桌上,翻转身埋进张涵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