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都渏梦》百里绯色

2、又见‘穿’

　　十三年后……
　　江南三月春景绿，燕掠青衫化墨风。
　　烟黛翠襟浸苏暮，闻林笑语无人踪。
　　一年之际在于晨。
　　当晨曦的金光穿过繁密的竹叶，零碎地泻下来的时候，十三岁的钱眉舒已经早早的起了床，做她每天必行的事：砍竹劈柴、烧火煮饭，然后背着砍好的木柴和烧好的自制竹筒饭下山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刚打开门往外走了十步，身后就传来急切的呼唤：“眉儿、眉儿！等等！你忘了带酒葫芦和刀！”
　　又来了！
　　我无奈的转过身，看着面前的老头，别看他满头白发、还有那么点道骨仙风，但实际上是一天到晚为老不尊，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老酒鬼！
　　还有那把刀，我又不是小孩子？好吧，我现在是……刀暂且不论，那个酒葫芦…老酒鬼，我抓了葫芦一把扔掉，可惜我现在只有十三岁，扔不了多远……我那个悔呀！当初我怎么会一下子头脑发热，收留了一个老酒鬼！我辛辛苦苦挣的钱呀！
　　“你忘了你这个月份的酒已经完了吗？！”我瞪他道。他嘿嘿的赔笑道：“小眉呀，我这不是酒瘾犯了吗？你能不能……给我……”边说边把酒葫芦拣了回来，献宝似的递到我面前。
　　“想得美！你忘了你还欠着我上个月份的酒钱吗？要喝酒可以……”我向他伸手，“拿银子来。”
　　他的表情一下子就腌下来了，他瞪了我一眼，然后把刀塞给我，讪讪的回屋了。
　　哼！小样，还会闹脾气了。老娘可是活了两辈子了，真是的，一想起这个我就窝火！要是那时我没有要去买卫生巾，我就不会上街；要是我没有上街，我就不会去救那只黑猫；要是我没有救那只黑猫，我就不会被那辆该死的货车撞。
　　可是地府的张判官说我的阳寿已尽，只是当时恰好救了猫，就被货车撞死。如果我当时没救那只猫，我也会死。我想不是被花盆砸死，就是走路摔死……
　　人们都说，转世投胎前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就会忘记前世的种种。可我没有喝，过了奈何桥后我就吐了，原因是那个破汤实在太难喝，我一没忍住就吐了……然后就被马面带到人道，转世投胎……等我再睁眼，却没看到任何伟大的现代设备，却看见穿着古装的男男女女在我跟前晃来晃去。我对着面前的美貌贵妇眨眨眼，她面容疲惫憔悴，对我笑笑，摸摸我的头。然后我就被一个人笑容温和的男人抱走，对着床上的美貌贵妇笑得很开心。这是哪啊？古代?我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我琢磨着这里不是什么唐宋元明清，更不是秦汉春秋三国五代十国，难道我投到了另个时空，上辈子的时候我经常被朋友拉去听演讲，曾经听过某个教授讲过还有别的时空，宇宙之大无奇不有，在多元化共同发展下，各时空都有不同的发展。也许我就投到了别的时空……真是深奥啊！早知道我就问问牛头马面就好了。
　　再后来，我被四周噪杂的吵闹声吵得烦得不行，我刚睁开眼，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像貌儒雅的男人把我抱起来狂奔，我回过头，看见那个美丽贵妇和温和的男人望着我流泪，不知怎么的，我就真的像个婴儿般哇哇大哭起来……
　　“璃儿别哭……”那人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满眼忧郁的望着竹林间的明月，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我舅舅，可他从来都不告诉我我的父母是谁。可我大约晓得，只是脑海间时而晃过两个身影，一个温婉美丽，一个笑容和煦。
　　十三年来，我们就一直住在翠鸣山，舅舅他一直没再叫我‘璃儿’，而叫我眉儿，可我讨厌这个名字，钱舒眉……听起来像‘钱输没’……他也从不让我下山，自己也不下山，但我不知道他是从那弄来的银两，而且每个月都会有个哑巴定时送一些生活用品来……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去年，救了老酒鬼后，舅舅就下山了，并交代老酒鬼好好照顾我。
　　舅舅走了两个月都没有消息，又隔了一个月，送东西的哑巴突然带了差不多一年份的东西来，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此后再没有出现。我又琢磨着不能坐等山空，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于是乎，我就自制了点竹筒饭，又和老酒鬼在山上砍了点耐烧的芭竹木，拿到集市上去卖。结果，人们从没见过的竹筒饭大受欢迎，一经面世就被抢售一空。后几天也有人纷纷效仿，但都做不出我的味道。就在前几个月，我被一帮人蒙面打劫我自制竹筒饭的秘方，但被老酒鬼吓跑了。
　　知道了消息后，舅舅终于来信了，勒令我每次出门必须带上防身的东西，否则就在家呆着…我现在虽然是十三岁，但我的心性却是二十岁，要我乖乖的呆在家里，简直是要我去死。我还不如出去赚点小钱，还可以买点东西。
　　不过，我如果那个时候还活着，这会儿已经是三十三岁的大妈了！唉……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铛铛铛铛!
　　到了，我轻车熟路的找到位子坐下，旁边的刘大妈热情的打招呼：“小眉，来了!”
　　这位刘大妈是集市里的‘老前辈’，自我第一天在这里大售我的竹筒饭起,她就对我殷勤的不得了，有什么新鲜的菜，都会拿点给我，我猜她是看中了我的竹筒饭，可是几个月下来，她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事，我以为是我多心了。可就在上个星期，她突然说要我把秘方送给她，说是看在她经常免费送我菜的份上……老大，我又没逼你送……真是。无商不奸！对付我一个十三岁的娃娃，至于吗？
　　我天真的打招呼：“刘妈好。”然后开始摆我的摊子。
　　她凑过来，小声问我：“怎么样？问得怎么样？”我无奈的暗叹。因为被她缠得实在是受不了，我就骗她说，这东西是我的舅舅做的，所以我得问问舅舅的意见。结果她每天都催我赶紧问……我还是个十三岁的可怜孩子啊！
　　看着她那急切的眼神望着我，我琢磨着竹筒饭的新鲜期快过了，眼珠一转：“舅舅说，您要是对咱家的这小生意这么有兴趣，就给您吧……”她的眼睛突地大放精光，正欲开口大谢，只是又被我阻回，“不过……舅舅说，看在您一直以来这么照顾我，就五两银子卖给您。”
　　“什……什么？五两！这么贵！”她大叫，我忙嘘嘘作势，“怎么那么贵啊！五两！我这要卖三四车的骆菜，才赚了保本啊……能不能便宜点？”她小声地讨价。
　　“这价也不是我拿的，再说只有我那舅舅才知道如何做这东西，我也没办法作主啊。”
　　“那四……”
　　“刘妈，要知道光是这条街就有多少人盯着我这东西。就算您不要，我还可以五两卖给别人……您可要把目光放远了，这东西两三天就可以把您的本钱赚回来，到时候进的钱就不止五两这么多了……”我慢慢的给她洗脑。
　　她眼珠直转，又犹豫了下，拍手道，“买！”
　　嘿嘿……傻帽……
　　说话间，竹筒饭卖的只剩最后一支，我喜滋滋的数着钱。哎，改天咱再换一套赚钱方式，弄个什么粽子荷叶鸡别人从没见过的，保证大赚！
　　“小姑娘，我要买十个这个东西。”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我抬头，看见一个男子，不……应该说是男孩，高我一个脑袋，小麦色的皮肤，但牙齿和眼睛却很亮，正咧嘴对我笑。他指着我手上的竹筒饭，“是你在卖吗？我要买十个这个。”
　　“真是抱歉，这个是最后一支……”我抱歉的说。
　　“这样呀，没关系。只是刚才小厮买回来，公子食后觉得味道不错，就差我来买些回去……”他一脸遗憾的挠挠脑袋。看他的穿着不像乡野之人，刚才他好像说什么‘公子’来着。
　　“真是抱歉，要不这最后一支就免费送给你了，本来准备留作中午饭的，既然你喜欢……”
　　“啊！不不……不用了!”说完，突然慌忙跑走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看他的衣料和谈吐，不像是乡野之人？还有，我最近看到很多车驾出现在兔灵峰，他们是要干什么？”我八卦的问刘妈。
　　“哎哟，你不知道吗？他们是来我们兔灵峰建书院授课传业的学子们，听我家老头子说，都是一些富家子弟。”她惊讶道。
　　“建书院？”我挠挠脑袋疑惑道。
　　“是呀，好像是建在竹宸江边上的一个什么书院，让年初的那场雨给弄淹没了，所以把书院搬迁到我们兔灵峰上。那房子往哪走，你说人就得跟着不是……”刘妈在我耳边啰嗦。
　　卖完了剩下的芭竹木，我告诉刘妈说今晚来山上我要告诉她做竹筒饭的方法，她欣喜地塞了一大把新鲜的鸭籽藕给我，还亲切的“姑娘、姑娘”叫我……这人啊……

作者有话说

　　本文慢热……
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