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下雪的冬天》狐言先生

72、人工雪

　　晚上的时候，骤然起了风，萧瑟冷肃，凛冽如刀。

　　在市中心的商场吃完饭出来，梁幼喃和程小山都冻得瑟瑟发抖。扑面而来的就是弥漫在城市各个角落的湿冷空气。

　　程小山紧了紧身上的黑色羊绒大衣，随后转头将梁幼喃的围巾整理了一下，系得更暖和，还把围巾往上拉，浅浅地遮挡住口鼻。

　　梁幼喃缩着脖子，抬起眼睛看他，嘴角扬着。

　　帮梁幼喃整理好围巾后，程小山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然起插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梁幼喃因此不得不贴着程小山走，不过她倒不介意和程小山在大庭广众之下站着走。

　　她和他是情侣，无伤大雅。

　　商场前的广场很大，才走出商场不到五十米，忽然有白花花的细碎颗粒从头顶落下。

　　梁幼喃不由得伸手去接，只见白色颗粒一茬一茬地落下，纷纷扬扬，像是下雪。

　　程小山诧异：“这啥意思？下雪了？”

　　梁幼喃也有这样的困惑，但南州下雪是极为少有了，八年前世纪大寒潮席卷全城，那会南州才浅浅地下一点点小雪。

　　南州下雪可以说是一个奇观。

　　彼时，广场上空持续下着白色颗粒，周围所有人都一片哗然，都停在广场上惊叹议论。

　　有人笑着蹦着说下雪了，有人一脸疑惑地望着天空，有人举着手机拍视频拍照。

　　因为风大，落下的白色颗粒在风中凌乱飞舞，竟真有种风雪交加的感觉。

　　很多程小山就发现不对：“就是假雪吧，人工造雪吧这个！”

　　梁幼喃笑：“你别破坏气氛了。”

　　程小山耸耸肩：“实话实说，不过还挺像真雪。”

　　正说着话，就见不远处围住一大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隐约能听到有人欢呼，起哄的声音。

　　梁幼喃循声看过，见那些热闹非凡，不禁拉上程小山去看看什么情况。

　　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有人求婚。

　　听边上的人说，求婚的男生是南州的有钱人，女朋友是南方人，从来没见过雪，所以，男朋友就安排一场下雪求婚。

　　现在广场上空飘浮着的白色颗粒就是那个有钱男生为女朋友制造的一场南州局部大雪。

　　几台人工造雪在商场楼顶喷雪下来，随风飞舞，抬头时会让人有种整座城市被暴风雪笼罩着，迷离又唯美。

　　最后求婚的结果是，女生羞涩又欢喜地接受了求婚，并且伸出左手让男生帮她戴上戒指。

　　围观的人都欢呼着，祝福着，看着他们两个有情人在这个浪漫的雪夜中相拥亲吻。

　　梁幼喃笑吟吟地看着整个求婚过程，叹道：“如果这是一场真的雪该多好了。”

　　程小山说：“你说如果南州再下一次雪，那时候我们在哪里呀，会不会像他们一样有情人终成眷属？”

　　梁幼喃看他，嗫嚅道：“不知道。”

　　“我觉得那时候我们已经结婚了，可能还会有孩子了。”程小山说，“要真是这样，我们带孩子一起去看雪，堆雪人，打雪仗。”

　　梁幼喃好笑：“你想真够长远的了。”

　　程小山说：“我觉得挺好，我们一起见证过这座从不下雪的城市下雪，这就是一种命定缘分，以后不管走到哪个城市，下雪的时候我都希望你一直在身边。”

　　梁幼喃对上程小山的眼睛，嘴角微微弯起：“我答应你，以后每年下雪我都会陪着你，过去八年我没陪着你，往后数十年，我都会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话落，梁幼喃双手抓住了程小山大衣的衣领，踮起脚尖，径自地吻上程小山的双唇。

　　唇齿相触，从微凉到炽热，柔美绵长。

　　当梁幼喃脚掌落回地面时，就见程小山长臂伸展，拦腰抱住她，竟将她往自已身上贴去。

　　两具躯壳猝然碰撞相贴在一块，梁幼喃清晰地感觉到程小山腹部和胸膛的紧致饱满的肌肉。

　　那种阳刚男性强健的力量感在这一秒毫不保留地向梁幼喃冲击而来，顿时间让她心脏狂乱，呼吸急促沉重，一双大眼睛不由地忽闪忽闪，明亮得像漾着水光的晶莹，夜色中的月光。

　　只听程小山微沉低磁的嗓音说道：“我可以再亲亲你吗？”

　　他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梁幼喃一瞬间有些天旋地转，分不清大脑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就在她满脑混沌之际，程小山温热微潮的掌心覆在她冰凉白嫩的脸蛋上，掌心与指腹轻抚着眉眼脸颊，喉结滚动过后，径自低头吻向她那水润樱红的薄唇上。

　　那一刻，梁幼喃呼吸一滞，浑身上下像过了电流般战栗着。

　　这种感觉和自己主动吻程小山是完全不一样的。

　　程小山的吻带着进击性和灼热，从一开始唇瓣摩挲舔舐地试探，温情缱绻，再到舌尖探入搜寻，汹涌澎湃，仿佛一个压抑许久的男人彰显自己的雄性魅力。

　　梁幼喃似乎格外渴望这种具在激烈雄性荷尔蒙的感觉。

　　彼时，她鼻腔与唇齿都盈满了男人呼出的气息和身上的味道，渐渐地整个人都酥麻柔软起来，脸颊绯红像晕开了一层粉嫩的腮红，就连眼睛都氤氲着薄薄水雾，有种泫然欲泣的美感。

　　她不知道程小山吻了她多久，只是感觉自己像失足般一头猛扎进这片柔软的山海之中，不知方向与时间。

　　在南州最后的一天，程小山买的是下午的机票。

　　飞机起飞时正值日落黄昏，暮色弥漫，舷窗外霞光似火，夕阳万丈。

　　梁幼喃定定望着窗外落日，说道：“我们来的时候看到日出，回去的时候看到日落，好像都是安排的一样。”

　　程小山只是笑了笑。

　　这就是他安排好的。

　　在几千米的高空上，在云端之上，在最接近太阳的地方，两个人一起看一场日升日落，这是他能想到最浪漫的事情。

　　…………

　　时隔多日，梁幼喃再次回到公司，大家都用怪异的目光看她。

　　大家都知道她是总裁的外甥女，也因为请了那么多天假，她的入职材料被外传，她的入职体检报告显示她曾患有精神疾病的事情被传开。

　　这下公司都猜测梁幼喃是因为总裁的关系才被招进公司来的。

　　其实梁幼喃并不否认这一点，她的的确确是因为舅舅的原因才进来的公司

　　所以，在听到这些议论时，梁幼喃提出了离职。

　　胡维明在挽留她，她却执意要走。

　　从公司出来，梁幼喃感到一丝轻松的感觉。

　　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Cherry咖啡。

　　咖啡店没看到程小山，但梁幼喃并不觉得意外，因为程小山因为本职工作回了公司上班，咖啡店让店员看着。

　　梁幼喃点了一杯拿铁和一份提拉米苏，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一整个上午，梁幼喃都百无聊赖地坐在咖啡店里。中午的时候，莫栩栩打了电话来找梁幼喃，想约她中午一块吃个饭，见个面。

　　梁幼喃说现在她在Cherry咖啡，让莫栩栩过来这里找她。

　　不到十分钟，莫栩栩就出来在Cherry咖啡。

　　她来就看到梁幼喃面前的桌子有吃剩几口的提拉米苏，和喝剩一半的咖啡，不由问：“中午才刚休息吃饭，你怎么就吃了蛋糕咖啡，你不用上班吗？”

　　梁幼喃微笑：“我离职了。”

　　莫栩栩愣了愣：“你认真的？”

　　梁幼喃点头。

　　莫栩栩叹了口气，却没问她离职的原因，而是问：“那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梁幼喃：“我坐在这里想了一个上午，还没想好。”

　　“不用那么着急，慢慢来。”

　　梁幼喃微微一笑没说话。

　　莫栩栩说：“我们先去吃饭吧，我饿死了。”

　　莫栩栩拉了梁幼喃去附近商场的一家日式餐厅吃茶泡饭。

　　两个人都点了一样的烟熏三文鱼茶泡饭，

　　“你之前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梁幼喃边吃饭边问。

　　“我是想问陆卓的事，但后来问与不问都关系不了。我已经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梁幼喃点头：“你想好就行。”

　　莫栩栩叹气：“消防员很忙，平时的时间很少。”

　　“你介意？”

　　“不，我也不喜欢天天腻在一起，只是怕他会太累，出警又有危险，心里总是要承受一些心理压力。”

　　梁幼喃完全明白莫栩栩担扰的事情：“如果你决定和他在一起了，这些事你就要适应好。”

　　莫栩栩嗯了声：“我已经在调整了，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着，莫栩栩转了话头：“对了，你和程小山怎么样了？”

　　梁幼喃一笑：“挺好的。”

　　“看来你们回了一趟南州，感情升温迅速呀。”莫栩栩挪揄。

　　梁幼喃耸肩：“也就那样吧。”

　　”那他知道你离职的事情吗？”

　　梁幼喃摇摇头：“我还没说呢。”

　　莫栩栩说：“程小山要是知道你没了工作，估计会让你在家里，他养着你。你要相信程小山，他完全有这个能力，他在我眼中就是一个钻石王老五。”

　　梁幼喃忍俊不禁：“我也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但我不想让他养我，我想靠自己，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

　　莫栩栩说：“太对了，女人不能一直依附着男人，遇尔一下让男人觉得有被需要就行了，经济上一定不能依赖，就得靠自己。”

　　梁幼喃想法和莫栩栩是一样的，所以，她需要好好考虑自己的职业生涯。

　　……………

　　刚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程小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手机没有自动标记是诈骗电话或什么，他皱了皱眉，不由接了。

　　对方一开口，程小山眉头皱得更深。

　　“小山，我是妈妈呀。”

　　程小山沉默了一瞬，低声道：“我知道。”

　　当年程小山母亲唐新碧怀孕再嫁，便没再和程小山有太多联系，只是大学那四年每年给他打一笔钱当学费，学杂费以及生活费。

　　后来毕业了，唐新碧却又离婚了，孩子归了前夫，恢复了一个人生活。

　　她找上程小山，从那时开始，程小山每月会支付一笔钱给她当生活费。

　　后面工作进入了正轨，也赚了些钱，程小山还买了一套小户型的房子给唐新碧一个人住，尽到自己一个作为儿子的义务。

　　只不过程小山平时很少联系母亲，一般都是母亲唐新碧主动联系他。

　　话又说回来，程小山手机里是存了唐新碧的电话，唐新碧却用一个新号码打给他。

　　程小山问：“你现在不是在旅游吗，怎么还换了号码？”

　　电话那头的唐新碧生气地说：“别提了，手机被偷了，重新买了一台手机，现在手头没什么钱了……”

　　一听这话，程小山当下明了：“一会儿转钱给你。”

　　唐新碧粲然一笑：“儿子，你平时工作不要太累了，等妈妈回来给你煲汤补补身子。”

　　“……”

　　”儿子，我在旅游认识了一个阿姨，妈妈看了照片，她女儿可漂亮了，也是在北宁工作，等回去后给你介绍认识一下！”

　　程小山冷冷地说：“不需要，你自己在外注意安全就行，我要工作了，挂了。”

　　程小山很果断地挂了电话，加上唐新碧新微信号，转了一笔钱过去。

　　唐新碧立马站了钱，随后发了两三条长语音了。

　　一看语音那么长程小山就心累，懒得听了，直接熄灭屏幕继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