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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大雾 ...

  •   一片空旷的原野上,大雾四起。

      梁幼喃站在原地,四周全是浓白的雾气,看不见一点东西。

      她跌跌撞撞地在大雾中行走,像是在找寻一个能窥见天光的出口。

      一直到她能看清前方有人影,她才停下来。

      前方的人影缓缓转过身来,梁幼喃屏住呼吸,竟见是程小山。

      梁幼喃不管不顾地奔向程小山。

      她冲过去,一把抱住程小山,哭泣道:“程小山,救救我,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害怕!”

      程小山露出阴冷一笑,竟用力将梁幼喃往外推。

      梁幼喃被一道强劲的力推开,半个身子几乎腾空了,紧接着她脚下的土地陡然间化作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只听梁幼喃嘶声尖叫着,整个人重重地掉落深渊之中!

      忽地全身一个激灵哆嗦,梁幼喃猛地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刺眼的白光。

      她侧过头去躲避白光,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铁拷锁住在床上四角,整个人呈大字型被固定在床上。

      那一瞬,一股能渗入骨肉的寒气氤氲在梁幼喃全身上下,她止不住身体的颤栗,却又死命地去挣扎自己的手脚,就算手腕脚踝被勒出血痕也不肯放弃。

      铁拷与铁床撞击的声音回荡在白茫茫一片的房间里。

      “放开我,放开我!”她喊得撕心裂肺,“我没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很快,医护人员闻声进来。

      看到那些一身素白的医护人员,梁幼喃应激强烈,尖叫着,大喊着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梁幼喃无助极了,眼睁睁地看着细长的针管扎入手臂上的血管里。刺痛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抽搐起来。

      ………

      那一夜,梁幼喃一直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她眼底没有一丝色彩,整个人仿佛被骇人的死气弥漫着,没有一丝生存意志存在。

      她明明没有犯病,明明没有疯,为什么还要把她关进来这个森然可怖的地方。

      她想不明白,一直到脑海里晃过胡月华的脸,她瞳孔一缩,昨天的情景重现眼前。

      她看到母亲被林德生扇耳光,情急之下才拿起刀刺伤了林德生,林德生却说她犯病了,打了电话让人将她关进了医院。

      昨天,她不是失控,只是手足无措才会伤了人。

      思及此,滚烫的泪从眼眶里疯狂冒出来,她痛不欲生地咬着下唇低声嘶叫着。

      房门开了,有护士进来解开她的手拷。

      梁幼喃沉重地呼吸着,当四肢的铁拷被解开时,梁幼喃疯一样撞开所有人,冲了出去。

      护士急得大喊人跑了。

      梁幼喃奋力奔跑出医院大楼,跑在阳光下。

      凛冬的阳光照在冰冷的身体上,梁幼喃控制不住地大笑。

      她跑进了一间房间里,窗户锁死,她不由分说便抓起椅子就往玻璃窗砸去,砸出了一个窟窿。

      她翻窗出去,既便尖锐的玻璃片刺破手臂的皮肉,划伤大腿冒出血水,她都不曾停下去。

      脱离了医院的禁锢,梁幼喃狂笑不止,手脚都布满出血的伤口她都全然不在意。

      身后传来医院车子的声音,梁幼喃咬着牙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她随便上了一辆出租,急切地叫司机开车。

      司机看到梁幼喃穿着医院病号服,光着脚,手脚又有伤,整个人状若癫狂的样子有些警惕。

      “小姑娘,你是不是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要真是这样我可送你回去,你这样太危险了。”

      只见车子开动,径自往回开的,梁幼喃急得敲打车门,竟真的撞开了车门,想都不想就跳车出去了。

      她摔在公路上滚了几圈,本就受伤流血的手脚在地上摩擦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梁幼喃忍住全身的疼,跛着脚很前跑。

      她从来没发现自己离海西南路这样的相近。

      海西南路,Cherry咖啡,程小山。

      那一瞬,她的眼底重燃希望。

      身后医院车辆鸣笛声像是在追魂索命,梁幼喃却是一遍又一遍地自己洗脑,告诉自己不要去听,不要怕。

      当她来到Cherry咖啡门前时,她毫不犹豫地撞开了门,冲了进去。

      下一秒,仿佛全世界都静止了,所有的目光都投向梁幼喃的身上。

      她像是一个站在舞台聚光灯的疯子。

      程小山打量着门口站着的女人,愕然地张着嘴,瞳孔不自觉放开。

      眼前的女人一身脏兮兮带着血渍的病号服,手脚都是伤,还淌着血,

      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那是梁幼喃,然而她的的确确是梁幼喃。

      天呐,他在心里呐喊,她到底经常了什么。

      彼时,梁幼喃红着眼睛,沉吸了一口气,颤栗的双手死死抓紧了程小山:“救我……”

      程小山反手将她扶稳,定定地瞧着梁幼喃,心脏像被什么扼住了一样,心痛欲裂,颤声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会这样……”

      就在话声落下那一瞬间,医院追来的人汹涌地闯进了咖啡店。

      梁幼喃登时尖叫起来,还没来得及抓紧程小山就被人擒住了手脚。

      程小山怒气上涌,急得拨开那些人,企图抢回梁幼喃,却被人生生格开。医院的保安大声说:“你要干嘛,她是我们医院的病人,你再阻碍我们,我们就报警了。”

      程小山急红了眼,揪着保安的衣服将人甩开:“她没病,你们这是干嘛,你们是什么医院的。”

      医院派来人直接控制住程小山,强行将梁幼喃拖走。

      梁幼喃顾不上身上的伤,死命地挣扎,声嘶力竭地喊着程小山救她。

      程小山见不得梁幼喃这样,眼圈又红又湿,愤然地和那些人扭打起来,场面顿时混乱失控起来。

      这时,警察赶了过来。

      医院那边一发现人跑了立马就报了警,警察迅速控制住程小山,说明一切情况,梁幼喃的的确确是医院里的人病人。

      程小山怔了怔,眼神如死灰一样一点点变凉,他的世界满是混沌,根本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一切在眼前残忍地发生,无能为力。

      梁幼喃疯狂摇头:“我没病,我不要回去。”

      就在此时,梁幼喃咬住保安的手,继而推开了保安,抓住桌子上的咖啡杯就摔到地上,捡起最大的一块碎片抵在自己喉咙处。

      霎时间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程小山心一沉,咬着牙冲上前:“樱桃,你别乱来!“

      梁幼喃看程小山泪流满面:“我没病,我一直都有吃药的,我可以控制我自己,为什么要把我关进去,我不要,你们不要逼我!”

      碎片扎破了喉间的皮肤,一丝丝细密的血渗了出来,程小山急地手脚不住地哆嗦,喉咙滚动,声音低沉喑哑得吓人:“听话,把东西放下,别伤害自己。”

      梁幼喃步步后退,像是被逼得无路可退:“程小山,我没病,你相信我么……我那天是失手伤了人,是失手,我不是发病,我没有,我真的不想回去,不想被囚禁在那里,我情愿死也不要回去,我已经受够在里面的生活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回去。”

      程小山极力安抚着:“我相信你,我当然相信你。”

      梁幼喃哭得抽搐,站在风口处脆弱得像一盏琉璃灯,风一吹就倒。

      一旁的警察伺机而动,扑上去夺过梁幼喃手中碎片,反手将梁幼喃双手反扣身后,医护人员迅速拿绳索套住她,死死将人绑住。

      梁幼喃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声音哑得喊不出声,只有眼泪静悄悄地流淌着。

      程小山心像被千刀万剐一样,抽气都痛不欲生。他的女孩被人像畜生一样捆绑着带走,他却无计可施,咬着牙,眼眶疯狂涌出眼泪,眼底尽是无边的酸楚心碎。

      眼睁睁看着梁幼喃被带走,程小山一刻也没有缓冲,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莫栩栩。

      他问莫栩栩有没有梁幼喃家人的联系电话,莫栩栩说没有,随即反问是出了什么事。

      程小山声音颤栗道:“她出事了!”

      在听到梁幼喃出事的消息,莫栩栩立马放下手上的工作,火急火燎地赶去见程小山。

      来到Cherry咖啡,店里一片狼藉,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莫栩栩一进门就看到程小山颓然地坐在地上,眼睛红得吓人,脸颊还有干涸的泪痕。

      她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程小山把刚才的事简短地交代了一下,莫栩栩愣怔在原地,心慌得不行:“那怎么办,我听说精神医院会对病人进行电击的,好可怕的,幼喃会不会被电击治疗啊……”

      程小山拳头紧握,指尖都发白了:“我现在只想找到她家人,让她家人把她接出来,我知道的,她清醒的,她没病的!”

      莫栩栩沉住气,镇定道:“我们先别慌,我知道幼喃在哪里上班,她公司有她入职资料,我们可以去她公司找人事拿到她家人的联系方式。”

      程小山眼神瞬间有了方向,急忙从地上起来:“对,没错,走,我们去她公司。”

      ………

      在梁幼喃的公司,程小山和莫栩栩的出现被胡维明注意到。

      一开始人事并没有同意透露员工的信息,但胡维明听到程小山说如果再拖下去,梁幼喃真的会出事。

      梁幼喃没来上班,胡维明问过胡月华,胡月华说她病情复发住院了。

      胡维明并没有多想什么,但现在听程小山这样说,他不禁问程小山:“你见过梁幼喃?”

      程小山急忙说:“梁幼喃刚刚才被医院的人捉走,她没病,她是清醒的。她跑了出来现在被捉了回去。她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

      胡维明意识到不妥,他是知道梁幼喃的病情,没理由一下子复发到要住院治疗。

      他立马追问胡月华,胡月华说那天她发病失控伤了人,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程小山完然不信,他坚定地说:“刚刚梁幼喃那个样子是清醒的,她清醒地知道自己的情况,为什么你们没人相信她?”

      胡维明说:“你相信一个精神病患者说自己没病吗?”

      程小山愕住,竟哑了声音。

      胡维明说:“不管现在什么情况,我会去医院看看幼喃,她到底有没有病,不是她说了算,是医生。”

      程小山抿着嘴唇,说:“行,但我需要和梁幼喃的家人取得联系。你方便把她父母号码给我吗?”

      胡维明打量着程小山:“你和梁幼喃什么关系。”

      程小山:“她是我女朋友。”

      …………

      拿到了梁永斌的电话,程小山立马打过去给他。

      听到说是关于梁幼喃的事,梁永斌说他昨天晚上就收到消息说梁幼喃发病入院了。

      他常年在帝都,今天正好在北宁。

      梁永斌和程小山,莫栩栩约了个地方见面,半个小时后,三个在那里碰上了面。

      梁永斌说:“昨天晚上我前妻打电话告诉我说小喃发病的事情,我来北宁就是为了看她。”

      莫栩栩急忙问:“叔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幼喃为什么会有这个病,到现在我们都一脸懵,都不知道这事前因后果。”

      梁永斌叹了口气:“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那年她高考后,因为我和她妈妈离婚的事情受到刺激,精神崩溃了,后来出现了许多失控的行为,我们送她去了医院,发现她患了精神疾病。那段时间,我和她妈把她的所有社交都切断了,只为给她一个安静的环境养病。”

      程小山心绞痛得厉害,眼泪无声无息地砸落。

      原来八年前她的消失,并不是无缘无故,并不是狠心绝情,她是病了,她是失去了意识,她是被困在白色牢笼里治疗……

      那么多年,他竟错怪了她。

      那一刻,程小山觉得自己就是个大混蛋,恨不得抽自己。

      她受尽病痛的折磨,而他却责怪她的不辞而别!

      梁永斌语气沉重道:“刚开始的时间,她应激反应很强烈,还多次自残,前前后后做过十几次电休克治疗,后面她很积极地接受治疗,慢慢控制住了病情,也出院复了学。这些年她都在吃药治疗,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我昨天听到说她复发了,我很震惊,所以我过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程小山压抑住情绪:“叔叔,幼喃没有发病,她是清醒的,我求你去接她回来,我可以什么都不做地照顾她,她如果待在里面一定会真的疯的!”

      梁永斌看着程小山:“我记得你,当年你和幼喃是同学,你还救过她。”

      “所以叔叔,你要相信我,相信幼喃。我爱她,爱了她很多很多年了,不管她后半生是健康还是生病,我都认定了她,不离不弃地照顾她,爱护他,求你接她出来。”

      说到这里,程小山哽咽住:“我今天看到她,她全身上下都是伤,流了好多血,她哭着让我救她,哭着对我说她没病,她意识是清醒的!她在等我们救她!”

      莫栩栩泪眼朦胧地说:“对啊叔叔,幼喃一定没事的,你是家属,你才有资格接她出来,求你了。”

      梁永斌动容:“我出去打个电话。”

      梁永斌到外面打了胡月华的电话。

      他再次问起关于梁幼喃的事,胡月华哭哭啼啼地说昨天她看到梁幼喃伤了林德生,当场吓晕了,醒来的时候林德生说梁幼喃发了病,送去医院了。

      胡月华看到梁幼喃动手伤了人,以为她真的发病失控,就没细问其他。

      一听这番话,梁永斌顿时怒气上头,骂道:“就凭这点你把人送进医院?也许小喃只是冲动才不小心伤了人,你什么都不问清楚就让你丈夫把人送去医院。这件事我敢肯定就是你丈夫被小喃误伤,他怀恨在心才说小喃发了病送了进去。作为一个母亲,你真的很失败!”

      胡月华只是在哭,口口声声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梁永斌愤然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回来,梁永斌果断说道:“去医院接小喃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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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大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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