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断》娟然晴雪

22、夜晚

　　公子站在屋子的正中间，从门外吹来的晚风，将他的金丝衣裹在身上，显得修长的身体更加高挑，风度翩翩。他轻轻举起手，示意严暮把门关上。
　　公子背后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腕，仿佛把他今天所有的不快都要发泄到我的身上。他的手指白皙而细腻，可却是那样有力，我的手腕在巨大的压力下几乎要折断。

　　就在这时，公子突然转过身来，伸手点了我的穴道。他竟然靠我很近，用手臂托着我的腰，冷淡地微笑着。
　　“公子……”我诧异万分，害怕极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的双眸泛起一丝冰凉的微笑，有些邪魅，仿佛绽开了一朵带刺的玫瑰花，让我稍微靠近些就会鲜血直流。
　　也许，他一直都是。

　　他的手迅速伸到了我的颈部，在上边轻轻一点。
　　“本王的好戏马上要上演了。凝玉，你也该安静一会儿了。”说着，他将我抱了起来，来到他的卧榻旁，让我坐在一把木椅上。椅子散发出浓浓的木香，让我呼吸不畅。

　　公子做到卧榻上，盘腿而坐，将双手置于膝上，对严暮示意地看了一眼。严暮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对奉命前来的高级侍卫说道：“小心把守，出一点差错，自取首级。”随后，他关上了门，坐在了卧榻旁另一把椅子上。
　　公子突然伸出手来，长指一弹，将殿里所有的蜡烛全部熄灭了。

　　殿里只余下了一片昏暗和从云层中透出的月光。我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却能感受到公子的存在，却能感受到我剧烈的心跳。
　　公子今晚做的这些，到底是要看什么“好戏”？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天莹，她有没有听我的话，放弃仇恨，远远地离开这里？

　　夜渐渐深了，我困得难以再张开眼睛。可我不敢睡，生怕什么事情的发生让我猝不及防。
　　终于，门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原先伫立在昏暗光线下的黑影，此刻皆已倒下。门外，只剩下一个幽灵般的黑影站在那里，手持长剑，迎风傲立。黑夜遮不住他的气度与风姿，夜风吹不走他坚定的步伐。

　　门没有响动，光线却比刚才强烈了。我能看到，门此刻已经大开，让月光涌了进来。
　　片刻后，一阵疾风，从我的眼前扫过，让我张不开眼睛。
　　只听一声剑断开的声音，引来了一声惊诧的叹息，却压得很低。随后，一个白点从卧榻上射出，引出了施展轻功翻身的声音，然后白点便向门的位置飞去了，穿透了纸，在外边炸开了。

　　室内，又有白光从卧榻处射出，接着便有绿光的反击。黑夜中，两道光线撕破一条条夜幕，纠缠在一起。它们托着长长的尾巴，仿佛两颗流星，在黑暗中穿梭。
　　突然，只听一声痛苦的哀叹，绿光消失了，白光却依旧向那里射去。一个碰到门的声音响起，霎时，屋子里的全部灯光都亮了起来。

　　我看到，门口，一身黑衣的天莹，嘴角挂着鲜红的血迹，用手推门，却没有办法推开。她只好一闪身，躲过白光的袭击。
　　严暮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秉剑向天莹刺去。天莹躲闪时的那一眼神，哀怨又悲戚，让我心底不禁一颤。

　　根据上次的情况来看，严暮比天莹的功夫要差得不少。而天莹此刻的功力，又能剩几成？今日谁胜谁负，恐怕早已经是明了的。可怜的天莹，又如何知道今日有如此的陷阱？
　　我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弄得脸颊又酥又痒，仿佛也流在了心上，流在了痛苦上。

　　终于，天莹精疲力竭，受严暮一掌，倒在了地上。她用肘腕支撑着地，怒目直视严暮，泪水却晶莹了她的眼眶。
　　严暮伸出的剑滞住了，黑色的双眸盯着天莹绿色的眼睛，轻轻颤动着。但终于，还是伸了出去，“钳制”住了兴言的公主。

　　“好，功夫不错，就是笨了点。”
　　一句话，让我猛然醒悟，公子还在那里。我向卧榻的方向望去，只见公子依旧盘腿而坐，脸上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嘴角漾着一丝戏谑的微笑。他冷眼漠视，淡然的表情，少许的玩世不恭之内，是冷峻与傲然，是作为一方之主的霸气，是指点江山的豪气。

　　天莹的目光转到了公子那里，便又蒙上了一层愤恨。她的眼睛瞪得极大，却空洞，仿佛除了仇恨，再无其他。我诧异，在天莹的心中，除了仇恨，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嗯，这个眼神不错。哈哈。”公子说着，笑了起来。笑着，将双腿放了下来，站起身，向天莹走去。
　　天莹怒目直视着公子，当他走近，便又把头偏到了一旁。公子冷笑一声，一伸手握住了天莹的下巴，将她的头硬是转了过来。

　　“林天莹？兴言族的嫣莹公主？”公子笑着说道，“不错，气质不错，像个公主的样子。”
　　“把你的脏手拿开！”天莹怒喝一声。
　　公子的笑容从面庞冷却了下来，轻哼一声，把目光慢慢地移到我的身上，淡漠地望着我。
　　我的泪水从脸庞滑落，冷得想要发抖。

　　“怎么样，告诉本王，嫣莹公主，你跟她什么关系？”公子冷冷地问道。
　　天莹也看向我，目光顿时柔和了下来。她的眉毛渐渐地收紧，神色却慢慢地由痛苦转向了愤怒，进而又转回了痛苦。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不，没什么关系，只是在侍女训练殿认识的。”天莹急忙解释道。
　　公子抬起眼睛，望向我，有怒火从眼里喷出。但他却松开了手，走了回来，坐在了卧榻上，用手端起一旁的杯子。此时，他的手却顿住了。

　　他凝视着那淡雅的青花瓷杯，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