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茵》羽一一

23、第 23 章

　　周荣言道：“燕戎跟皇上，差不多就像你跟剪绮一般，是自幼便陪在身边长起来的。燕戎比皇上小两岁，长相俊俏，聪明伶俐。那时候不光是皇上，姐姐也很喜欢他特别懂事知进退。因此皇上习文弄武的时候，都让燕戎陪着。”

　　“燕戎在武学上颇有天分，甚至超过了一起学习的皇子们。于是，姐姐便破格将他由仆从升为侍卫。之后，燕戎进步飞快，在各种考核中出类拔萃，姐姐开恩给他换了军籍，燕戎在十七岁那年便升任皇上的内卫长。此后一直到皇上登基称帝，都是他的贴身侍卫。”

　　赵云霜听了有些不解地问道：“如此说来，皇上和永安伯关系甚好。却为何让永安伯一直驻守南地，十余年从不下诏让他回京？连今年晋升一等伯，都没有进京谢恩。”

　　周荣言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旋即又恢复神色：“南地这些年事多，剿灭了山匪又来叛匪、逆贼，南边小国也是滋事不断。皇上最信任的就是永安伯，让他一直在南地，皇上就能安心其他事情了。”

　　“原来如此。”赵云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燕如茵微蹙下眉头，赵云霜的问题其实也是她想问的。周荣言的解释模糊又牵强，联系进京短短几日遇到的事情，燕如茵越发觉得自己进京这件事情，居然像蚕吐丝一般，茧越来越厚，越来越密。现在，燕如茵已经看不见，蚕茧里面到底是什么了。

　　第二日，宫中无为殿，玄妙三清观。

　　誉崇昀坐在蒲团上，垂着双眸，翻看誉长丰带来的密笺，皱皱眉头：“落雁关防务不是已经有五万常驻军队在吗？还在乎一个小小的游牧部落？”

　　“现在重要的不是南呼延部落，是这些小部落跟色凛国结成的联盟。”誉长丰道：“近一年，色凛国被抓住的细作比以往多了几倍，臣怀疑南呼延部落对边境的骚扰并不单纯。”

　　誉崇昀将密笺扔在矮几上，有些许不耐地道：“色凛国到东桓中间隔着黑绥江和石头走廊，此乃两道天然屏障。黑绥江水量大水流湍急，寒冬都不会结成实冰。石头走廊绵延数百里狭窄难行，易守难攻。当年若不是汉克沁带的青壮军人少，又趁着我军不备，也断不能到达野狼谷。”

　　誉长丰眉头微皱：“可今日的汉克沁非当年可比，他的背后是整个色凛国。汉克沁一直都野心勃勃，不得不防。”

　　誉崇昀不耐烦地摆摆手：“现下最重要的是藩王的动静，边关让他们警醒些就好了。朕已经得到消息，燕商纠结了义王军旧部，三日前曾出没于京郊，你还是尽快将他们找出来是正事。”

　　誉长丰冷眸深邃：“燕商纠结义王军旧部？这情报又是长雍的墨衣卫给您的？”

　　誉崇昀白了誉长丰一眼：“你总是看不上长雍，但关于情报，他却总能先你一步。”

　　“可是这情报皇上不觉得有问题吗？”誉长丰冷声道：“义王军精英本就不多，均已被永安伯消灭。逃走散落的都是些乌合之众，这些人连基本的军事常识都不具备，怎么可能在杵山发动配合缜密的袭击。”“在杵山你不也是依托墨衣卫的情报，否则又怎么会知道有人打劫呢。”说着誉崇昀面色沉下来：“不过朕也有些怀疑，燕商纠结的到底是义王军还是别的什么人。燕商是燕戎的侄子，且长期住在永安伯府，两人关系甚好，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他们的苦肉计。说不准燕商带领的人都是奇虎军呢。”

　　誉长丰冷峻的眼神中有些无奈：“可永安伯已经接了圣旨送女进京，却又让人半路将郡主劫走，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誉崇昀抬眸看着誉长丰半晌，突然唇边浮起冷笑：“你知道为何朕会下伴读的旨意吗？全天下都知道燕如茵是进京做太子妃待选的，但是他燕戎无论如何就是不同意将女儿嫁进东宫。”

　　誉长丰眼里滑过惊讶的神色，他盯着誉崇昀，显然并不相信这个说法。

　　“哈哈，你看看，你这样冰山一样凡事不为所动的，都被震惊了。你想想他人会如何看。”

　　誉崇昀脸上的冷笑变作自嘲的愤懑：“永安伯……燕戎！他就是如此日复一日地忤逆朕，朕让他做什么他就偏不做什么。他就是仗着朕宠他，便处处为难朕。他……他现在竟然还想造反！造反！！”

　　誉崇昀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血气上涌，整张脸都涨红了，双目圆睁，怒气冲冲地一把将手上的法器扔了出去。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殿内不断地回响。

　　几个守卫的道士急忙跑过去将法器捡起来，大太监林东慌忙拿出来一个红漆木盒，小心打开，从里面捏出一粒药丸给誉崇昀服下。

　　坐在誉崇昀身后的两个道长一手捏法诀，另一手扶在誉崇昀的后背，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运气行动誉崇昀的经脉，平息他的情绪。

　　终于，誉崇昀面上的狂躁渐渐减弱。道士将法器放进他的手里，摆正他的身体。不知道是药物起了作用还是道士运气有了效果，誉崇昀的神色安定木讷下来。他慢慢合上双目，嘴唇微动，跟着道长们的声音诵起经来。

　　誉长丰冷冷地看了一眼誉崇昀，转身离去。这一切在他眼里，已经习以为常。

　　刚走到门口，誉长谨迎面走过来。誉长丰看着他略显憔悴的面色，道：“太子身体不适吗？”

　　誉长谨淡淡地答了句：“你在乎吗？”说罢，径直走进殿内。

　　誉长丰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了眉头。停留了片刻，才转身向外走去。

　　无为殿竹林外，等候的肖晔迎上来。誉长丰沉声道：“去一趟寒蝉寺。”

　　燕如茵和赵云霜在寒蝉寺门口下了马车。赵云霜道：“今日来，奶奶委托了香烛供奉，郡主可先行去后山飞红亭等我。”

　　燕如茵便跟剪绮两个穿过寺庙大院，沿着小路往后山上走去。

　　寒蝉寺后山果然如赵云霜说的那样，一路上两边都是蔷薇和月季，香气浓郁地弥漫在整个后山。向上望去也是绵延不绝，半山腰的飞红亭被数不清的花朵包围，只看得到亭角飞檐。

　　“郡主看这争奇斗艳的模样，象不象歧云？”剪绮道。

　　燕如茵点点头：“我方才还在想，云霜不是想尝尝歧云百花糕吗？这些蔷薇就可以直接用呢。”
　　“那等会儿我摘一些。”

　　“现在摘吧，一会儿云霜办完事，就得往回走了。毕竟路上要一个时辰，不好回去太晚。”

　　剪绮应了，便在路边开始采摘蔷薇。燕如茵一边欣赏着漫山遍野的花，一边慢慢往山上走去。

　　忽而，山路一转，出现了一条岔路。那岔路狭窄，尽头是一扇朴素的柴门。柴门几乎被攀爬的月季遮挡严实，密密匝匝的各色花朵竞相开在墙壁和门楣上，十分别致。

　　燕如茵看看上面还有一段路的飞红亭，又想着反正剪绮和赵云霜还要等会儿，便好奇地走过去。走近了，只见柴门没有锁，于是伸手去推。

　　就在她手指刚刚接触柴门的瞬间，门“呼”的被打开。一个黑影带着风一下子抓住燕如茵的胳膊，着力一甩，燕如茵都没来得及惊叫出声，已经身不由己地转进了柴门，一头撞进一个人怀里。几乎同时一只手伸到燕如茵的脖颈，却又瞬间停住。

　　“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