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的内卷之城》雨期久

90、记忆·畸形艺术

　　什么？……
　　看着眼前少年惊愕的表情，黎征越发愉悦。他托着对方的脑袋，让他的视角转向作为裁判的那只玩具鸭：“来，现在再好好看看吧，用两只眼睛。”
　　唐梨看着面前歪头的玩具鸭，突然意识到什么——“它……！”
　　“它【反】过来了对吧？”黎征走过去摸了摸这只玩具鸭的脑袋，“和一开始在走廊看到的那只明明是同一只，可是脖子上的这个花纹却是反的。”
　　！！！
　　原来是这样！完全没注意这个细节……
　　白风细思极恐。
　　唐梨：“那又……怎么样？……”
　　黎征继续说：“进入隧道后，我在图像里找到了线索，但是却反过来选择。”
　　白风：“反过来？”
　　黎征：“比如第一个入口选左右的时候，线索是左，我就选了右边。”
　　白风：“这样！那第二个选择的时候呢？那里可是有三个入口。”
　　黎征：“三个入口不是会给出两个线索提示吗？所以选择唯一被排除掉的那个就好了。”
　　白风：“这、这就是真正找到最快路线的方法？”
　　“也许吧。总之第1轮我就这样顺利拿到了第一。”黎征又看向唐梨，笑道，“第2轮开始的时候，我得到了排除buff，并且在最后入口进行使用，然而我发现——被排除的那条，才是正确的道路。”
　　唐梨睁大眼睛。
　　“也就是说，如果一直参照凹槽里提供的线索，到最后又用了排除buff，但是一切都是【正向】思维的话，有2/3的概率走到死路。”黎征转到迟雨皓身边，摸了摸他的下巴，“死路太可怕了，好坏的小鸭子。”
　　玩具鸭“嘎嘎”笑起来，迟雨皓嫌恶地躲开黎征。
　　“……”唐梨攥紧拳头。
　　黎征讪笑：“第3轮迟雨皓拿到第一，让你对我所谓的【秘诀】产生执念，加上我故意跟你做出约定，你在第4轮就会加快前行的速度，以至于迟雨皓再怎么想要自己先走到终点也赶不上你送死的速度。”
　　“迟雨皓……帮唐梨？”白风有点茫然。
　　“嗯。第3轮的时候，迟雨皓很快就拿到第一了不是吗？”黎征笑眯眯勾住迟雨皓的领带，随即阴冷的目光垂落，“真是大胆啊，我明明在那之前刚刚警告过你。”
　　“警、警告？”白风恍然大悟，“难道那个时候不是在告诉他秘诀，而是——”

　　黎征一把揪起迟雨皓，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敢帮他的话，被鱼吃掉的就是你咯。”

　　“……啧。”迟雨皓挣开他，“我可没有帮他，只是在尽快拿分而已。是他自己没看出线索，也不想想一下子就70%的San值技能会有什么作用……活该……”
　　“他估计以为是我走到了死路呢。”黎征瞥向唐梨，“可惜，你的狂妄终于驱使你自己走向了死路。”
　　“……”唐梨跪在地上不住颤抖，San值一点点下降，黎征的却在一点点回升。
　　黎征在他跟前蹲下，抚摸他的发丝：“真可怜啊……已经被控制线穿透身体的人偶，还想自以为是些什么呢？”
　　“不要说了……”唐梨嗓子里溢出痛苦的呻/吟。
　　“离开主人，完全是废物啊。”黎征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伸手戳向他左边的眼球。
　　“！不要！……”
　　San值见底的身体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恐惧感却成倍增长。
　　修长手指挤进眼眶，将球体抠出——
　　“啊……啊！！！”

　　混杂着血/肉的眼球掉落在地，男孩捂着脸痛苦嘶吼，当他抬起头，看到在那锋利的剪刀后，男人黑色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里先生……救救我……”
　　……

　　“本轮淘汰：【山木风铃】唐梨”

　　黎征面无表情地把玩手里的人造眼球，对瘫倒在脚边已经昏迷的唐梨视若无睹。
　　结束游戏的光门已经亮起，迟雨皓皱眉最先离开了，白风也悻悻地跟出去。
　　黎征勾起嘴角，看向直播镜头：“不好意思咯，【死神】，这个先借我玩一会吧。”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听到了突然的电子音：“【游乐园（K321）】信件记录暂停，当前接收到【信契签订】申请，无条件优先执行！正在为双方建立连接……”
　　弹性很好的球体被他捏得作响，黎征笑着低声：“信城的运转真是如你所想，蒸蒸日上啊。”
　　……

　　“情况并不乐观，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医生严肃地转告完结果离开，少年站在原地沉默很久，再次看向重症监护室的窗户。
　　躺在里面的女人奄奄一息，已然到了垂死之际，仍然没有醒来看自己的孩子最后一眼。

　　街道上今天也是热闹平常，唐梨低着头回到一间杂货铺，还没进门，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后颈的衣服拎起来——
　　“终于回来啦？”
　　男人嘴里嚼着散发气味的豆制食品，唐梨嫌恶地扭过头。
　　“我嫂子她情况怎么样啊？”
　　“……”唐梨摇摇头。
　　突然男人松开了手，少年站不住摔到地上。男人“啧啧”两声：“我也是尽力了啊，小梨。谁让我那命苦的哥哥年纪轻轻就死了。”
　　“……”唐梨攥紧拳头，抬眸狠狠瞪了他一眼。
　　果不其然，男人一脚踹了过来：“不满吗？！不是我的话你们也早就死了啊！看看这晦气的家庭，一个接一个的没命，你也是早晚的事！”
　　唐梨缩起身子，又被男人拎起来拳打脚踢一阵。
　　发泄完情绪，男人丢给他一个包裹：“去把这个送了。五点前不回来，你就死在外面吧。”

　　唐梨擦掉嘴角的血迹，载着包裹在路上骑行。自行车停在地址处，似乎是一间十分偏僻的店铺。
　　橱窗都被内部的深色窗帘遮挡，唐梨仔细听也听不到里面有声音。他用力推了推沉重的门，居然打开了。
　　“打扰了，您的包裹……”室内也是昏暗一片，树脂材料和木头的清香混合，比室外低温很多。
　　唐梨扫视着店内的货架，几乎都是木制品，上面摆放着一些做工精致的人偶娃娃。
　　他正想凑近仔细观察人偶衣服上的细节，前方柜台处突然亮起了灯，一个高挑的人影出现在那里。
　　“！”唐梨下意识退后一步，“您、您是店主吗？”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戴着细框眼镜，听到问话，头也没抬地回答：“嗯。”
　　“您的包裹……”唐梨谨慎地走过去，把纸盒放到桌上。
　　“谢谢。”男人拿起笔在回执单上签字，然后又低下头不知道在翻找什么。
　　近距离看才发现，他的肤色非常白，几乎是毫无血色的程度。
　　唐梨又环顾一眼货架上的人偶，突然害怕在这阴森的氛围中这些玩偶会活过来——
　　少年快速逃离了这家店铺，骑车驶出很远后，他在某处停下休息。展开手，签了字的回执单被揉得有些皱。
　　“【里司】……”

　　第二天，店里又接到了里司的送单需求。男人一边打包一边调侃：“每次都花不少钱，要是能变成我的老主顾就好了。”
　　唐梨：“……他买的什么？”
　　“哼，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你管那么多！”
　　“……”
　　唐梨又一次来到了这家连招牌都没有店铺，和上次一样，阴森的室内摆满了人偶。
　　“里先生？”
　　这次，应声从一张门帘下露出一个人的脑袋：“他找里先生诶。”
　　又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脑袋探出来：“找里先生？”
　　第三个：“是谁找里先生啊？”
　　“好漂亮的孩子。”
　　“为什么要找里先生？”
　　“是要成为里先生的【人偶】了吗？”
　　唐梨有些忐忑地后退，这时，门帘后传来脚步声——
　　“啊，里先生来了。”
　　“来了来了。”
　　“有漂亮的孩子找你。”
　　门帘掀起，唐梨惊恐地睁大眼睛——原来刚才说话的三个脑袋，他们脑袋之下只有一个躯干，拼装着可以移动的人造机械。
　　“别害怕，他们不会伤害你。”里司淡定地走到他跟前接过包裹签字。
　　“……”唐梨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放松警惕，他和这三个怪异的人对视，“他们……怎么了？”
　　“我们是艺术品！”
　　“里先生的艺术品！”
　　“很有趣吧！”
　　“安静些。”里司一出声，他们就闭嘴了，互相窃窃私语。
　　回执单交递到自己手里，里司推了推眼镜，示意他们一起回门帘后面去。
　　“艺术品？……”
　　里司和脑袋们同时停下，脑袋们一个接一个转过去看他。
　　唐梨咽了咽喉咙：“你的艺术品……都是活人吗？……”
　　“当然了！”
　　“你看我像死人吗？”
　　“脸这么漂亮，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安静。”里司抬手，转过来看着少年，“他们是有身体障碍的人，和我签署了改造协定。”
　　“改造……协定？这种东西有法律效益吗？……”
　　“当然没有啊！”
　　“说出去的话你就死定了！”
　　“死定了，嘻嘻！”
　　“！”唐梨吓得后退一步。
　　里司面无表情地推推眼镜：“如他们所言，请你对这里的一切保密，否则……”
　　细长的眼睛突然盯住自己，幽黑的瞳孔散发出的危险让唐梨不寒而栗。
　　“否则就把你做成人偶！”
　　“你很适合！”
　　“做人偶吧！”
　　里司转身掀开帘子，这时——“等一下！”
　　少年紧张地收紧手指：“我……我还能看看您别的艺术品吗？……”
　　“……”
　　男人暗淡的眼睛里，突然浮起诡异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