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的内卷之城》雨期久

54、鸢尾花告白（16）

　　今天是这个游戏的结局，也是林宴给于蔚的剧情提议揭晓的时候。
　　精心布置的舞台，他们六人身穿搭配有致的服装，在后台调整设备。蒋宣坐在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呼吸不自觉有些急促起来。
　　“很紧张吗？我们的center。”一个身影在他跟前掩下，随后，那张妆发打扮下更为精致的脸映在蒋宣眼睛里。
　　“……我根本不适合做中心。”蒋宣低下头抓着自己的发。
　　林宴伸手去摸他的下巴，像逗弄小动物一样有趣地笑而不语。
　　蒋宣：“……”

　　“白日少年，准备上台了！”
　　“唉，麻烦。”乔凛站起身，活动了几下筋骨。
　　安子初兴奋地蹦蹦跳跳：“我待会可以假唱吗？我唱歌很烂的啊啊啊！”
　　乔礼生：“舞蹈动作好复杂……这样……之后是什么来着？……”
　　蒋宣也站起身呼了一口气，突然，腰部以下的位置被林宴轻轻一拍，他双颊立刻浮上红晕。

　　帷幕拉开，刺眼的聚光灯整齐打在并排而站的六人身上，偌大的舞台下方，林宴一眼看到了观众群中那些熟悉的面孔。
　　欧阳落，于蔚，慕容舒棠，佟瑶瑶，欧阳启言，慕容思敏。
　　他们走到舞台中央，静待音乐响起。曲子一出，蒋宣向上抬眼唱出第一句，随后其他人跟着他做出舞步。歌曲进入高/潮，舞台上方洒下大量彩带，四周迸/射出漂亮的烟雾。
　　林宴转身，站到中心接着唱自己的部分，这时，他注意到观众席后方的通道里，站着一个男人。
　　脸被阴影遮去大半，穿着灰褐色的西装，他的左口袋边露出了半截紫色的花。
　　鸢尾花？
　　这时，男人的嘴角抬起，露出一个让林宴十分熟悉的笑容。
　　队形变化，林宴再有机会直视舞台时，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白日少年的出道表演结束，下面是主持人介绍和成员互动环节，因为蒋宣是设定的组合c位，全程都在被cue回答问题，其他人一度觉得再多问一个他就要在台上晕倒了。

　　出道仪式圆满结束了，观众被慢慢驱散，六个人刚准备退到后台，下面的于蔚突然说：“等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聚过去。于蔚转头看着欧阳落：“小落，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在舞台上跳舞的样子。”
　　欧阳落愣了愣。
　　“灵动，灿烂。像朝阳下绽放的向日葵。”于蔚说着，微笑的眼睛里露出温情，“这么快你就出道4年了。”
　　欧阳落抿唇，握了握他的手。然后从观众席上离开，走上舞台。
　　林宴瞥了一眼欧阳启言，后者的表情毫无波澜，这个男人就像一具雕像，仿佛从来不会因外界变化情绪。
　　聚光灯配合地照在欧阳落修长的身体上，少年面带微笑，稳当地边唱歌边起舞。工作人员们都看呆了，不知不觉都跟着拍手给他打节奏。
　　少年在光线下旋转着，好看的星眸闪闪发光。谢幕之时，他俯身鞠躬，是对着唯一的于蔚。
　　于蔚看着欧阳落朝自己走下来，俯身在面前单膝跪下。他握起自己的手腕，亲吻无名指上的银戒。
　　“蔚蔚，我爱你。”
　　“我也爱你。”于蔚温柔地回应他，然后和他相拥。
　　那一刻，林宴注意到欧阳启言脸上第一次露出异样。
　　于蔚偏头靠在欧阳落怀里，原本轻合的双眼缓缓睁开，是让其他人顿时脊背发凉的阴冷。
　　“哥哥。”

　　什么声响悄然的，却惊愕了在场所有人。
　　松开于蔚的欧阳落双目有些呆滞，他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瞬间大片殷红漫开。
　　“蔚蔚……”
　　于蔚张开右手，拨弄着戒指内圈的锐刺，被血迹沾染半张脸的他还在温柔地微笑：“唱吧，跳吧，你是永远只属于我的向日葵。”
　　场内一片哗然，随后林宴的视线模糊起来，画面逐渐变成灰色。
　　他最后的意识里，看到了张嘴哼歌的于蔚。还有那个同他一起合唱的男人，他站在兄弟二人中间，微笑着抚摸他们的头发……

　　“游戏测试已结束。”

　　“正在结束进程（0/7）……”
　　……

　　“完成《鸢尾花告白》（1/1）”

　　在测试间醒来，蒋宣躺在椅子上，心脏猛烈撞击着左胸，有些发疼。或者是测试间温度本来就低，他恢复意识后打了个冷颤。
　　其他人的状态也很迷茫。乔凛皱眉：“所以这个结局是什么意思？那个最后出现的男人又是谁？”
　　林宴在按摩自己的脖子：“这里我不知道，我只负责设计了欧阳落的死亡而已。”
　　安子初：“这就是于蔚想要的那种感觉？”
　　林宴：“他说，类似被蔷薇花刺破手指的那种，是不是很符合？”
　　安子初：“呃……确实……不过这游戏以后要是出品了，肯定是成年分级吧……”
　　这时，佟瑶瑶拿着数据板走过来，看了一圈他们每个人的状态：“这次你们没失忆吧？”
　　看他们都摇摇头，佟瑶瑶松了一口气：“很好。于蔚刚才先走了，他说很满意你们给的设计，决定采用了。”
　　蒋宣问：“瑶瑶姐，你知道最后那个男人是谁吗？”
　　佟瑶瑶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大概，是于蔚和欧阳落的亲生父亲吧。”
　　几个人沉默对视。

　　离开测试楼的路上，乔凛一直吐槽：“怎么会有到游戏结尾才登场的角色啊，还交代得不明不白。”
　　乔礼生：“现在游戏还在测试阶段，后期肯定会修改的。而且于蔚是个精神病，你觉得欧容公司……索性就说欧阳启言吧，他会让自己公司的产品这么乱七八糟？”
　　安子初：“对啊，肯定会改的！”
　　林宴一直没说话。走出测试楼后门，有专门接送他们去吃志愿餐的车。他上车前扶了一把蒋宣，突然说：“于蔚为什么会记得亲生父亲的样子呢？”
　　虽然愣了一下，但蒋宣很快回答：“他不记得了吧，游戏里那个男人一直只有半张脸……衣服倒是很清楚……”
　　“我说的就是衣服。”林宴坐上车，带好车门，“什么颜色，什么款式，口袋里有什么一清二楚……”
　　乔礼生眨了眨眼：“印象这么深刻，只能说明他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很多次。”
　　林宴思考了一会，打开手机，开始搜索“紫藤梦境”。
　　很快，他看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把一张图片发到几个人的私群里。那是一张专辑封面样式的图片，上面有一个手绘的男人侧影。穿着灰褐色的西装，口袋左侧有半截鸢尾花，只能看到一半的脸微笑着。
　　旁边是一行浅紫相间的字迹：“绝望的告白”
　　这首专辑发行于二十年前，里面只有一首歌，就是林宴搜索的“紫藤梦境”。
　　“歌手名字……【扬】？”
　　“【扬】？现在的年轻人还知道他啊？”开车的司机说道。
　　六人立刻集中注意力。安子初乖巧地问：“大叔，这个【扬】以前很有名吗？”
　　司机大笑：“当然了，红极一时。不过可惜，后来因为他自己的感情问题自杀了。”
　　林宴：“感情问题？”
　　司机：“据说是他老婆突然离家出走了，什么字条都没给他留下。他自杀的时候，警/察去他家里还找到两个很小的孩子。唉，你说走之前怎么不把孩子安排好呢？”
　　几个人默默对视。
　　司机好像被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不过这也是其中一个版本，我听过另一个版本，是他当时的名声太大了，被竞争对手逼死的！好像……还是他以前的校友……真可怜……”
　　几个人又默默对视。

　　在餐厅里吃东西时，乔凛摇头：“破案了，我说欧阳启言怎么这么讨厌于蔚，这大老爷们也太小气了。”
　　安子初：“对人家不满还要收养人家的孩子……还折磨其中一个变成精神病，真过分……突然好希望游戏里的剧情是真的，于蔚把欧阳落……欧阳启言砍了！”
　　白风笑着给他夹菜：“那不是我们能看到的事情了。吃完这顿，我们应该就可以回信城了。”
　　桌子这边，蒋宣一直没说话，默默咀嚼饭团，林宴就在旁边静静看他，直到看得蒋宣食不下咽：“你……吃饱了吗？”
　　林宴：“没有啊。”
　　蒋宣：“……”
　　林宴：“这里的菜太次了。”
　　其他人：“……”

　　众人都吃饱喝足后，听到了期盼许久的声音：“信件【鸢尾花告白（S49）】记录已完成，现在可以离开信中世界，闭合倒计时：10min”
　　大家大摇大摆离开餐厅，林宴最后一个出去，经过门口时，一个人和他擦肩而过。
　　熟悉的香气蹭过鼻腔，林宴敏锐地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去柜台点单。
　　他手里提着一个礼物袋，袋口系着一串紫色的鸢尾花。
　　“……”
　　“林宴？”蒋宣回过头叫他。
　　林宴对他笑了笑：“走吧。”

　　夕阳已至，花园里一片暮色。欧阳启言沉默地走到台阶上，望着不远处坐在秋千里自言自语的于蔚。
　　“Forever Dream……”于蔚轻声唱着，然后笑了起来。
　　欧阳启言突然意识到什么，靠近他，探身一看，顿时瞳孔睁大。
　　于蔚身旁放着一只礼物袋，袋口装饰的鸢尾花已经被取下，被于蔚握在手里把玩。
　　他拿过礼物袋，里面却只有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专辑，还有一张字条。
　　上面用隽秀的笔迹写着：

　　“别来无恙，启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