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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明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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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公主偷摸着回到自己寝殿时,庄妃娘娘还没有回宫。
她还庆幸,兴许母妃不会发现今日她溜出去过,却不知自己是惹了多大的祸事。
直到圣上突然驾临常宁宫,召她前去觐见,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巴掌。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庄妃,她连忙挡在圣元帝跟前,将女儿紧紧护在身后。
“陛下,永嘉她可是犯了什么错?”
永嘉公主也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圣元帝,委屈至极:“父皇……”
自她记事起,无论犯了什么错,父皇都未对她动过手,至多不过苛责几句,可自从太极殿修建后,父皇很少来常宁宫,性格也变得暴躁、喜怒无常。
今日竟还不由分说地直接动手打她。
“你还护着她?”
圣元帝大怒,推开庄妃,厉声质问永嘉公主:“谁让你去冷宫的?”
“你不好好地待在常宁宫禁足,跑去冷宫闹出那么大动静,怎么?也觉着朕亏待了嫡出长女,要逼着朕把她接出冷宫善待?”
前几日,谢贵妃跑来跟他说,傅氏竟在冷宫留下了个女儿,还想要将人接出来赐予封号。
哼,简直可笑!
傅氏去冷宫之前并未传出有孕的消息,她祸乱宫闱在冷宫产子,谁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
他本打算秘密将那个孩子处置了,无人知晓也就罢了。
现在倒好,永嘉眼巴巴地跑去冷宫胡言乱语,不仅坐实了那个孩子乃他血脉,还闹得整个皇宫人尽皆知。
他若不将人接出来,世人定认为他苛待子嗣,非仁君慈父所为。
永嘉公主听到圣元帝的话一愣,父皇是不愿意那个女人出冷宫的吗?
庄妃还不知晓嫡公主的事,圣元帝的话她也听得云里雾里的。
什么冷宫?什么嫡出长女?
永嘉怎么和这些事扯上关系了?最近她不是没出过常宁宫吗?
见圣元帝余怒未消,庄妃还想上前说两句软话,为永嘉求情。
谁知却听到圣元帝冷然道:“永嘉年岁也不小了,是时候该给她寻个驸马,好收收玩心。”
闻言,永嘉公主直接吓得瘫坐在地,泪如雨下。
父皇这是要将她赶出皇宫吗?就因为她去找了那个野种?
为什么啊?
庄妃听出圣上这是厌了永嘉,想要永嘉离宫,心中慌急。
“陛下……”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希望永嘉能陪在她身边久些,至少--
至少不该是在圣上大怒之后,匆忙为永嘉择婿。
只是庄妃一开口,圣元帝就不耐烦地抬手制止了她。
后宫的这些个女人,没一个消停能让他静心的。
圣元帝拂袖出了常宁宫,一边吩咐近侍:“去把傅御找来!”
傅御琢磨着时间赶到乾元殿的时候,圣元帝正在翻看近期送上来的公文,许多他已经落了批红。
“陛下。”
“傅卿来了,”圣元帝放下奏折,示意傅御起身,不吝赞赏道:“有你掌管司礼监,朕可是省心不少。”
近来,他随着隐闲道士静心打坐的时间越发见长,索性就长居太极殿,这前朝后廷的事都无暇顾及。
傅御能力出众,又对他忠心不二,他便将这批红之权交给了傅御。
今日看来,他果真没看错人,傅御将事情处理地井井有条不说,而且桩桩件件都办地甚合他意,比内阁那帮老东西懂事。
只可惜了,是个内侍宦官,终究成不了气候。
想着自己此番找傅御来所为何事,圣元帝渐渐冷了脸色:“冷宫那边的事你可都听说了?”
司礼监的耳目遍布皇宫,事情都传到太极殿,传到他耳朵里了,自然瞒不了傅御。
永嘉这次真是不知分寸,竟跑去冷宫大闹。
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桩丑事。
“来之前刚听下边的人禀报过。”
傅御突然躬身作揖请罪:“是奴才管束不利,未能及时制止流言,才让那些风言风语扰了陛下的清净。”
圣元帝罢罢手,亲自将人扶起。
他明白,这事儿怎么也怪不到傅御身上去。
“你是怎么看的?”
傅御神情一顿,似是没料到皇帝会询问他的看法,毕竟是皇家私事。
他斟酌了番才试探性地开口:“若是嫡公主,自当该迎出冷宫,还君明珠。”
圣元帝没作声,傅御便知他是不愿恢复昭昭身份,将人接出来的。
看来还真应了他那句“皇上对先皇后芥蒂颇深”。
不过这事可由不得他。
傅御也冷了些脸色:“宣平侯不日将到京城,他虽离京多年,在京中人情淡薄,但近年来西南边入仕的学子不少,又多受傅氏恩惠,愿意为他牛马的想必也有。要是宫中有个流着傅氏血脉的公主,傅氏父子怕是更会心存顾忌、行事收敛。”
“再者,先皇后冷宫产女一事,如今宫中已闹得沸沸扬扬,若不妥善处置,宣平侯进京听闻,心中自有不甘,到时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傅御顿了顿:“只怕会影响到西南边的战事。”
听及此处,圣元帝才终于有所反应,不满道:“哼,他敢!”
但心中再不愿意承认,他也明白傅御说得在理,傅砚殊还有用,傅世华,他也不想与之纠缠。
圣元帝沉默半晌,还是松了口:“这事儿全权交给你去办,就按照公主的份例来,别叫人以为薄待了就行。”
吩咐完,圣元帝头疼地揉揉额角,他已经做出了让步,只望傅家父子能安分些。
傅御见状却眉头不展,陛下这是有多不待见昭昭。
昭昭冷宫二十载,不为人知、孤苦无依,他听后竟没有半分怜惜心疼,还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如此父女……
真是薄情寡性至极。
傅御实在不欲与这样的君王久待,就在他要告退离开时,圣元帝突然拿起案上的黄花梨佛珠手串,烦躁地快速揉捻。
“傅御,你亲自去趟冷宫,将那个孩子的血取来,秘密而为。”
傅御闻言大惊,取血何用?
陛下不相信昭昭乃他所出!
当年先皇后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会独自在冷宫生下昭昭?陛下又为何会怀疑昭昭的身份?
那她究竟……
不!
傅御目色狠戾。
昭昭一定是陛下所出,皇室血脉。
……
翌日
傅御没有提前通知昭昭,自行去了冷宫梅树下。
巧的是,昭昭也在此处。
看着树下恬静坐着,不知在想什么的身影,傅御心头冷笑。
听闻这几日她待的最多的地方便是这棵梅树下,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
哼,忘了他,却将棵树记得牢。
傅御心中不平,残忍打破宁静,讥笑道:“公主真是好手段。”
背后突然传来阴恻恻的声音,昭昭吓了一跳,起身看到面色阴沉的傅御更是心中一个激灵。
果然,不能在背后念叨人。
她刚还在想,永嘉公主已经将她的存在闹了出去,傅御会不会来找她?她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冷宫?
傅御位极人臣、只手遮天,应该不会反悔戏弄她吧?
没想到这还没念叨完,人就出现在她背后了。
听着傅御语气不善,昭昭直接装傻充愣,不解道:“不知傅掌印这话是什么意思?”
反正永嘉公主之事,傅御他没有证据,只要自己抵死不认,便不是她所为。
不知什么意思?
流言自冷宫而出,如今皇宫人尽皆知,她却躲在这里不知什么意思。
在皇城这座泥潭里摸爬打滚多年,傅御自认为无论面对何人何事他皆能处之晏然,可不知为何,昭昭总能轻易激起他的情绪。
看来他也真是恨极了这个女人。
傅御打量地盯着昭昭,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心虚。
昭昭也不惧,面色坦荡,还微仰了些头,任他打量。
无凭无据的事,傅御也没点明,总不能硬往她头上按。
傅御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不禁嗤笑,还真是个不好惹的。
既然是做好了打死不认的准备,他转而威胁道:“公主可还想出冷宫?”
昭昭心中暗骂,该死的傅御,难不成他还真反悔,不打算帮自己了?
不管,反正她照傅御的话,已经将事情捅大,就算傅御不帮她,她也一样能出冷宫。
不过是要多等些时日。
心中如此想着,可面上,昭昭却不敢表现地太过胸有成竹。
现在她不过是只孤苦无依的小可怜虫,实在没什么能力。
是以,昭昭故技重施,强挤出两滴眼泪。
“傅掌印又何必诓骗昭昭?昭昭可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掌印身上了,如今……如今……”
那模样,当真是希望破灭、万念俱灰之态。
傅御皱眉,暗道骗子。
但明知她这般模样做戏居多,傅御还是又一次心软了。
“手伸出来!”
昭昭不明所以,一脸警惕地看着傅御,怎么突然就要伸手了?
挣扎一番,她还是将信将疑地将手伸了出去。
傅御总不至于打她吧!
傅御也不废话,自腰间取出把异常精致的小刀,手起刀落。
昭昭还没反应过来,只觉指尖钝痛,傅御已经利落地从她手上挤出两滴鲜血放入核桃大小的白玉瓷瓶里。
“行了,公主做好准备吧,明日司礼监和礼部的人就会带着圣旨来迎公主。接旨后会有人带你去见圣上,只是时间仓促来不及行册封大典,只能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宣平侯进京在即,为公主举行册封大典时间短,有些来不及不说,如此大费周章,反而太过于刻意,让人瞧着倒真像是圣上有多看重宣平侯似的。
明日?这么快?
昭昭闻言大吃一惊,也顾不上傅御的莫名之举。
看来此事是早有定论,那刚才傅御是故意戏弄她。
这个臭男……臭太监!
恼怒之后,昭昭还是错后半步,朝着傅御郑重行了一礼:“多谢傅掌印。”
这话倒是十足的真心实意。
如果没有傅御,她要出冷宫不会这么轻易。
不管怎样,傅御到底是帮了她,她与傅御并无交情,傅御也大可不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