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1 ...
-
《泰晤士日报》在今天晨间新登了一则新闻：“前任托兰西伯爵的弟弟阿诺德·托兰西的养女温妮莎·托兰西于凌晨五时不幸离世，死亡原因是高烧不退。”——对此，女王陛下深表哀悼。
因为阿诺德·托兰西没有妻子，所以一直把温妮莎当做是亲生女看待。人们都认为作为孤女的温妮莎十分幸福，因为遇见了一个善良宽容的养父，但她实在是太不幸了，年仅十二岁就因病去世，早早地见到了上帝。
“托兰西先生，逝者已矣，请节哀顺变，愿托兰西小姐在天堂没有病痛。”布满黑纱的灵堂里，装载着温妮莎的灵柩摆在正中央，穿着黑色丧服的阿诺德·托兰西站在离棺材不远处掩面低泣，神父在身旁安慰着他，手里拿着一枚十字架。
比阿诺德更加悲痛的是多尔伊特子爵，他惯常把任何事都“戏剧化”——此刻的他双手紧握在胸前，皱着眉，像个吟游诗人一般感叹道：“啊，神啊！你怎么忍心让这样娇弱可爱的小女孩这么早归于你的怀抱呢！”
即便对于这场葬礼连同女王也送来了悼念信，但事实上，真正参加葬礼的客人寥寥无几——托兰西的亲人少得可怜，上任伯爵去世之后，就只剩下唯一一个有着正统托兰西血脉的孩子。在场的除却神父，阿诺德以及多尔伊特子爵之外，仅剩下现任托兰西伯爵，阿洛伊斯·托兰西和他那浑身漆黑的执事。
阿洛伊斯的脸上满是泪痕，他悲伤地说道：“阿诺德叔叔，温莎的离开让我感到非常伤心，请让我再多陪伴她一会儿，至少允许我陪她到午夜。”
就连神父都十分清楚阿洛伊斯和温妮莎之间的关系——感情甚笃的未婚夫妻。“贵族的妻子必须是贵族”这个无形的规则被托兰西打破，身为托兰西家的次子，阿诺德?托兰西只能分得一些家族的财产而无法继承爵位，因此他只能被称为“托兰西先生”，而不是“托兰西伯爵”。
但是阿洛伊斯?托兰西却愿意与一位平民小姐定下婚约，并且不愿意接受旁人的建议迎娶一位更加合适的贵族小姐，这份坚贞的爱情连上帝都感动了。
阿诺德平复了心情，叮嘱道：“你就留在这里陪她度过最后的时光吧，明天她的灵柩就要被入土安葬了。”
一片黑暗，周遭的一切好安静……不过，也太过于安静了。贝尔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太正常。她的眼睛不能视物，但她的耳朵还可以收听声音。这里太过于安静，甚至有一些死寂的气息。
突然，贝尔听到了一些细微的，但依然可以辨认的交谈声——
“老爷，已经很晚了……您要回去吗……”
“我还想再陪她一会儿……”
……
他们在说些什么？贝尔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她想要睁开双眼，可是根本做不到。
声音渐渐变得更加微弱，午夜十二时的钟声响起时，声音彻底消失了。不久后贝尔就听见了一阵风声伴随着清脆的脚步声。
是硬底的橡胶皮鞋，似乎还是崭新的，贝尔判断着。
当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古怪气息萦绕在贝尔的鼻端时，她终于得以睁开眼睛，但看到的却是令她难以理解的一幕。
一位年轻的先生，看起来十分年轻且绅士的先生拿着一把除草机，竟然非常粗鲁地把她的身体分成两半，正中胸口——虽然不是很致命，但实在是疼痛不堪。意外地没有见到飞溅的鲜血，倒是有一卷卷黑白的“胶带”从伤口处溢出。
“什么嘛，原来又是一位‘身世平平‘的小姐啊。”年轻的先生嘟哝着，看起来很是失望，这让贝尔觉得受到了冒犯——无论是她，还是“她“，随意谈论一位小姐的身世依然是很不礼貌的。
贝尔微微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地说出了一个单词：“喂……”
仅仅是一个单词，甚至还没有形成一句完整的话，就听见“卡嚓”一声，“胶卷”突然断裂了。年轻先生显得有些猝不及防，“除草机”还在运行，他的手臂却停在了半空中。
“除草机”的噪音让贝尔感到烦躁，她干燥疼痛的嗓子更是难受：“那位先生，能麻烦您停下您的工具吗？”
年轻先生依言停止了那台古怪的机器，凑近贝尔，这使得她看清了这位先生的模样——温和掩盖了锋利的寒光，他有着一双还算不错的眼睛——这是贝尔对她的长相的第一印象，尽管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扰人安眠的家伙。
年轻先生对贝尔的第一印象就有些奇怪了，他推了推黑框眼镜，探究地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贝尔不理解他的意思，反问道：“我怎么了？”
年轻先生不可置信地翻动着手中的“账单”，“哗哗”地声音在灵堂中格外响亮，搅得贝尔不得安宁。她不满地盯着年轻先生，可他似乎没有察觉她的目光。
“怎么可能……”年轻先生翻遍了整本“账单”，表情变得有些慌乱，“照理说，温妮莎?托兰西的灵魂早已被我收割了，怎么会突然‘苏醒’？”
他凑近贝尔，眼中凌厉的神色已经无法遮挡：“小姐，您占据了‘温妮莎·托兰西’的躯壳，可您并不是真正的‘温妮莎·托兰西’——那么您是谁？”
贝尔突然意识到他是个死神——如此“一反常态‘的话也只有死神这种非人类才可您说得出来，说不定他手中的那把”除草机“是新型的死神镰刀呢。
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贝尔明白隐瞒一切不是什么好选择，而且她自己也不清楚现在的处境，于是她坦白道：“理论上，我并不是那位托兰西小姐，我叫贝尔。“
年轻先生盯了她一会儿，语气突然轻松起来：“看您的样子不像是游轮上的令人恶心的‘行尸走肉‘，看来我不用砍掉您的脑袋了。“
但他很快又皱起了眉：“更加麻烦的是，您是一个外来灵魂，比那群家伙要过分多了……小姐，您知道您是从哪里来的吗？也许我可以联系特派组把您送回去。“
贝尔抬了抬右手，手腕处飘来了淡淡的玫瑰巷。她说道：“我觉得不必这样，就算是特派组的那位前辈也不一定能把我送走。“——毕竟不是同一时代的灵魂。
年轻先生烦恼地抓了抓头发：“那该怎么办，今晚有总务科的联谊，我可是‘不加班主义‘啊。“他眨了眨眼：”无论如何，还是先介绍一下吧。美丽的小姐，我叫罗纳德·诺克斯，是一名见习死神。“
原来只是见习的。贝尔佯装惋惜地叹息道：“诺克斯先生，您在见习期间不幸地遇到了我，那么您可能无法成为正式的死神了。“她看了一眼胸前的伤口，说道：”在无法确定我应该被如何处理之前，您能不能先替我处理一下伤口？虽然没有弄脏，但这毕竟不是我自己的。”
罗纳德愣了愣，随即向贝尔伸出一只手。贝尔的左手搭上他的右手，在起身的时候“嘶”了一声。
弯腰就会导致伤口撕裂，疼痛感加剧，这可真麻烦。不过贝尔很庆幸来的是这个年轻人，要是那位……据说他有洁癖，锋利的园艺剪肯定能给她剪出好几道口子吧。
贝尔跨了出来，她这时才看清“自己”刚刚躺着的地方是一口棺材——底下铺了鹅绒，倒也算舒适，就是太狭窄了。
她现在的身体不便行动，偏偏弯下腰就会疼痛无比，无奈的她只能倚靠在棺材边缘，这可比棺材内部难受多了，贝尔突然十分想要继续回到棺材里。
罗纳德虽然算是死神中的“后辈”，可他依然比贝尔高出大半个身体。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孩子一般不知所措——见惯了鲜血的他的工作就是收割灵魂然后在名单上盖章。要说真正处理伤口，他可没有一点经验。
“要不然我请是史皮尔斯前辈来帮忙吧，至少他比我更深沉。”罗纳德建议道。
贝尔摇了摇头，拒绝了：“大可不必，他不适合那些工作。”她顿了顿，又说道：“现在的问题是你，诺克斯先生。如果你想对这件事置之不理，那么你大可向你的上司辞职。”
这算是在“威胁”罗纳德了，但这确实是一个无法忽视的问题。死神协会是绝对不会雇佣一个玩忽职守的员工的。当然，如果他对这件事全权负责，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但是最糟糕也会被编入“脱离组”，至少和“死神”还有点联系。
面对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罗纳德当然选择后者——他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失去工作。再加上对于贝尔这样的非自然灵魂，当然要好好观察一番了。
可是想要留在这位小姐的身边，就必须有一个正当的理由，罗纳德一时想不出来。对于其他人而言，“温妮莎·托兰西”已经算是一个死人了，那么突然出现肯定不算正常。
但是这一切暂时都是罗纳德要考虑的问题，贝尔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自己”。温妮莎的记忆七零八落，完全没有有价值的片段，满脑子都是愉快单纯的记忆，可见这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公主。
无奈之下，她只能求助于罗纳德，希望能从他的名单里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身世稀松平常——温妮莎是个孤儿，在六岁时被阿诺德?托兰西收养，从此成为了‘托兰西小姐’，十岁的时候与阿洛伊斯·托兰西订婚……然后就结束了。”
生平真是够短的，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与阿洛伊斯·托兰西订婚”，这倒有些出乎贝尔的意料，看来温妮莎本人也算不上“单纯”。
贝尔渐渐有些困倦了，虽然躺了这么久，可这是正常的生物反应。她想重新回到“原本的地方”，可就算身边有一个死神也不见得多么舒服。更别提协会随时都会来调查，她可不想被打扰。
这位小姐非常认真地问道：“诺克斯先生，请问我们今晚要在哪里休息？”
死神算是“半神”，同样需要充足的睡眠，罗纳德思考了片刻，提议道：“小姐，不如我们去外面休息吧。”灵堂里的气息不算好闻，似乎之前有上帝的使者前来拜访。
贝尔点头表示同意。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