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逝去的青春》言向

1、考试

　　军王技术学院是一所以培养高级技工为宗旨，且紧抓德智体全面发展的老牌名校，距今办学已有五十年之久，为社会培养了大量的人才。近年来，由于社会现代化发展之迅速，许多在思想上有异样的学生，觉悟到学习的轻要性，认为那只是谋生的基本手段，若想在此社会做出一番大事，以单纯的“知识”来实现是无能为力的，要以“自身能力”在社会上靠“投机取巧”来成就这一目标。在他们看来，这种“能力”是唯他们所特有，是先天性、与生俱来的，似乎上天早已为他们安排了成就一番事业的命运。于是，这些思想家们抛弃了“本本主义”，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虽未做出天理不容之事，但却经常在法律的空隙间钻来钻去，游走在犯罪的边缘。他们迫不及待的等待着毕业的到来，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大施一下拳脚。
　　又是一年的初夏，校园经过春天的呵护后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景象。操场上绿树成荫，一对对恋人在树荫下谈情说爱，享受着恋爱为他们带来的激情。明媚的阳光照耀在操场中央的草坪上，一阵微风吹来，绿油油的小草连绵起伏，将阳光在它们身上折射出的光线跳跃着，配合着自身的翠绿变幻出美丽的色彩。

　　此时也正是学院向社会输送人才的时候。在通往教学楼的路上，去参加毕业考试的学生络绎不绝。宫志刚和张振两人有说有笑的并排走着，志刚正在向张振叙述着自己昨天将一位网名为“沾水珠的玫瑰”的女网友勾引到手的经过。他夸夸其谈的甚至有些得意忘形，手舞足蹈的样子就像自己做了一件十分了得的事情。张振听的也是不亦乐乎。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教导处的刘主任从他们对面走来。刘主任个子不高，三十多岁，年纪不大却整天一副以长者自居的样子，特别是对于一些不安分的学生，对其总是拉起长脸，严肃的表情使得原本就不太对称的五官变的更加可怕，像及了电视连续剧《精武门》里的陈真。所以，同学们在背后都称他为“陈真老师”，以至于许多学生忘记了他的真实姓名。当他看到宫志刚和张振两名先进青年从对面走来时，便放慢了自己的脚步，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看，似乎在等待着两人向他的问好。志刚和张振两人在谈笑间猛然看到刘主任，心里一时紧张，异口同声的叫了声：“陈老师好！”刘主任听后先是一楞，回头巡视身后并无其他老师；转过头来时，志刚和张振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人走到教室，主持监考的李老师已在教室门口等候。李老师身材魁梧，声音洪亮，是学院里有名的四大名捕之首。此人记忆力极好，讲课时从来不带课本，只带着他那个特大号的因口袋里放不下去的大哥大手机向讲桌一放，接着便用他那独特的男高音说道：“今天我们所要学习的内容是位移。接着上节所讲的内容，请同学们打开课本，翻到第一百五十三页看第二段。”然后，他便一字不差的按照课本上所记载的内容讲了起来。于是，一些女同学便私下给他起了个雅号名曰“电脑”。之所以被称为“捕头”，是因为每当他主持监考时，他便会把他的“装备”——一副黑色墨镜带上，然后坐在讲台一动不动。这样会使别人无法看到他的眼睛，都不知他的目光是向着哪个人的方向看的。即使他坐在讲台是在闭目养神，甚至是睡着了觉，下面的学生也不敢轻取妄动。这种疑兵之计对于想要趁机作乱的学生来说，无疑是一个稠密的天网，无懈可击。一旦当他看到有可疑的学生时，便神不知鬼不觉的使用着他那令一些学生至今不懂的位移原理移动到其面前，收走试卷，轰出教室。这种场面更加坚定了考生们心中遵纪守法的意识，但为此他也得罪了许多不法分子，遭到了一些精神和生活上的报复。用他的话来说：“现在的学生真是没素质，背后说我的坏话也就算了，有些学生竟然经常偷放我的自行车气，我从家来都是带着打气筒来上班……”说着，他便讲起了自己以往教过的学生是如何好，如何懂得尊师重教。说完他便会一声长叹，最后总是不忘重复一句：“你们应该向他们学习！”有时说的多了，他还会继续说道：“我对你们严厉是为你们好，就是想让你们严格要求自己，锻炼自己，学会自力更生。这会在你们以后的生活之中起到一个自我监督的作用。以后你们毕业，在社会这所大学校里学习生存，想要找一个能够对自己起监督作用的人时，十有八九会上当受骗，原因就是你们在校期间的依赖心理所导致。我现在作为一名监考老师，社会所赋予我神圣的责任，就是帮助你们摆脱这种依赖心，激发并促进你们的上进心……”

　　他滔滔不绝的演讲似乎并没有取得同学们对他的同情和理解，反而更加深化了两者之间的代沟。在学生们看来，参加考试的考生和主持监考的老师，早在几千年前，两者之间的关系就是相互对立的，这种对立并不是两者之间任何一者所导致，而是人类文明在进步中的一种必然的产物。因此，李老师所演讲的圣经成为了学生们的天书。看到一些学生听的不耐烦，李老师的心理由激情澎湃的语重心长变成无可奈何的对牛弹琴，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油然而生，可叹，可悲！而学生们此时的心理却与他恰恰相反，他们厌其言、恶其烦。他们总会感觉是牛在弹琴，牛在唱歌。人，怎么能听得懂牛的语言？可笑，可怜！

　　在学校斜对过的一家游戏机室。国华和刘乐坐在同一张凳子上，两人正全神贯注的盯着一台老虎机看，眼球随着屏幕上红灯的旋转而转动。刘乐嘴里不停的喊着“苹果、苹果”，希望红灯能够停在苹果上。但红灯转到苹果上面像没有刹住车似的，又向前走了几步，最终停在西瓜上面。刘乐看到后摇了摇头，十分沮丧的样子。国华却有些似乎是先见之明的沾沾自喜，对着刘乐斜眼冷笑道：

　　“早就告诉你让你押西瓜！”国华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走吧！”说完，不等刘乐回答转身向外走去。

　　“操！”刘乐虽然有些不甘，但他还是跟着国华走了出去。

　　“怎么老是不出苹果？这台机子肯定有毛病……”

　　刘乐点了一支烟，一边走一边嘟囔着，不知是在向国华解释自己失误的原因，还是在安慰自己。

　　“我看是你有毛病！你老是押苹果，老是押苹果；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钟情于苹果！”国华回头向刘乐嘲笑道：“不过这也说明你有个性，你执着；你真是太执着了，我对你的执着佩服的五体投地……”

　　刘乐听到国华的嘲笑后有些生气。对于别人的劝解，刘乐向来都是反唇相讥。但是刘乐现在却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反驳国华，于是表面上任由国华继续嘲弄，脑子里却在思考着对策。

　　看到刘乐无言相对，国华便接着说道：“你要是早听我的，这会儿肯定赚了……”

　　“听你的？”刘乐似乎找到了国华的漏洞，急忙说道：“听你的说不定早输光，这会儿差不多得到家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不听人劝！”国华头也不回，他已经习惯了刘乐的倔强。

　　国华接着说道：“你总是这么一意孤行，早晚会有你后悔的时候……”

　　国华的态度和他的话使刘乐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对于自己判断力的准确性，刘乐一直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他将这种肯定当成了一个无可置疑的真理。就像人们不相信地球是正方体那样，刘乐从来都不相信自己会有失误。这的确是一个荒唐的想法，可刘乐的脑子里确实已经形成这么一种观念；也就是说，刘乐的脑子里产生了这种荒唐的思想。即使面对失误，刘乐总能从中找出一些借口来搪塞，从而扭转乾坤，将造成失误的因素在他身上摆脱的干干净净，从而心安理得的栽赃嫁祸到别人身上，会让人产生一种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感觉。刘乐的这种表现使得别人为他下了一个定义：凡事，刘乐说是就是，不是也是；刘乐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他有足够的能力使一些理直气壮的人立刻理屈词穷，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一个激情慷慨的人瞬间心灰意冷。所以，如果刘乐认定了去做某一件事情，即使没有人去附和他，一般也不会有人去对其加以阻拦。如果有人不小心当面指出了刘乐的一点不是，那么指出刘乐不是的那个人得到的将会是刘乐的冷眼加反击，使其心服口服的认识到了“真理”的存在，而且体会到了“真理”对自己造成的影响。对于别人对他的嘲笑、挖苦和讽刺，刘乐更是会加以十倍还之其人，他会用最能挑动对方神经的话来刺激对方，他会将对方隐藏在心底深处的苦水从新的泼在对方心头。反之，对于一些理解、赞成、帮助他的人，他会将其当成莫逆之交，对这种和他志同道合的人表现的亲密无比。如果有人在刘乐为某件事情而做出着行动的时候给予他一句鼓舞，刘乐甚至会感动的痛哭涕零。国华刚刚说出的话无疑是将刘乐的那种料事如神的能力否认掉，因此，刘乐便想着要说些什么话来刺激国华，使国华伤心。

　　刘乐因挑眉冷笑道：

　　“你要是这么大能耐，怎么还没追上人家王祯？”

　　不出刘乐之所料，国华听到他的反讥后立刻停止了脚步，不禁皱起了眉头，情绪瞬间低落，心像被人用针刺了一下，顿生疼痛。

　　王祯是国华的一个小师妹。一年前，也就是在国华临近毕业的最后一年来到了这个学校。王祯的到来在学校引起一时轰动。惊于她的美丽，成为当时男生议论的话题。之前练过体育的她练就了一副好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水嫩而有光泽，比那些在电视上做化装品广告的姐姐们不知要好多少倍。五官像是在众多美女里面一一挑选出来然后按照最标准的比例一一镶上去似的，堪称完美之作。她明眸香腮，维美维俏；朱唇轻启，吐气如兰。世人都以“美若天仙”来形容一个女子的美丽，可天仙究竟美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但是，在许多人心中，王祯就是天仙。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她的微笑会让人顿时感到世间的美好、纯洁与高尚，一切丑恶的东西都不复存在；清脆的笑声竟然能把人的魂魄引去，使人达到一种忘我的境界。谈笑之间散发出青春的气息，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优雅的气质。她成为了高贵与美丽的象征，象征着高贵与美丽。因此，她无可厚非的成为了众多男生心中追求的对象；许多人被她吸引，为她着迷，为她疯狂。可她的心却像一座坚固的堡垒，一座用钢铁铸造的堡垒，任何人还未曾将其攻破。即使在学院里被公认为是英俊潇洒的志刚，王祯也只不过是认他做了自己哥哥，但两人之间的这种关系很快便被国华所破坏掉。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神，她的美丽与高贵刺激并激发了一个又一个战士的斗志，却扼杀并摧毁了一个又一个烈士的心灵。同样，对王祯的这种占有欲近似疯狂的占领了国华的思想根据地，且其旗帜似乎插的比别人更深一些。因此，同样以失败告终的他似乎有些不甘心，仍然不时的向王祯发起进攻，却仍是败绩连天。他的失败使他受到了一定的打击，王祯像一根刺一样刺在了国华的心中，一旦被人一提起王祯，他的心便会隐隐作痛。刘乐正是抓住了国华此时被情所困的心理，在国华的这道情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自人类进入文明以来，“情”困扰着众多痴男怨女，甚至有人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只为博得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即使这样，“情”成为了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至今却始终没有人为“情”下过明确的定义。于是，这种无定义的东西迷惑了国华，使国华如坠烟海，茫无头绪。结果，不知是国华背叛了自己对王祯坚持下去的信念，还是国华对王祯的爱已经走火入魔却得不到王祯的接受，国华开始对他朋友的女友们产生了一种特有的钟情；或者说，国华把自己对王祯无处发泄的爱转移到了她们身上。这的确是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甚至说令人无法理解：朋友们的女友怎么会和王祯扯上关系？唯一的解释——也是张振给出的解释——神经病。

　　正说着，因刘乐以王祯来取笑国华，国华回头瞪了刘乐一眼，接着转身便走。

　　刘乐因达到自己的目的后有些幸灾乐祸，使刚刚受到讥笑的心得到了一些平衡，于是便笑着快步跟上前去问道：“哎你去哪儿？”

　　“我爱去哪儿去哪儿！”

　　“生气了？”

　　“我才不会跟你一般见识！”

　　“那你走这么快是要去哪儿？”

　　国华听了刘乐的询问后不禁觉得好笑，于是又停下脚步，转向刘乐笑道：“你忘了我们今天要考试了吗？”

　　刘乐听到后有些不屑于此，冷笑了一声。对于考试，刘乐从来没有把它当成一回事。

　　国华看到后因接着问道：“怎么，你不去了吗？”

　　“我才懒得去考那玩意呢！”刘乐将手里的烟头弹了出去，悠哉的说：“我看你也别去了，就是去烤也烤不熟。以后补考的时候再说，说不定到时还能蒙过去，给个毕业证什么的，这回去了准没戏！”

　　国华听了刘乐的话后踌躇起来。对于这次考试，他实在没有什么把握，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那我们现在能去哪儿？”国华犹豫了片刻后转向刘乐问道，一脸茫然的看着刘乐，“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

　　“去喝酒！”刘乐笑嘻嘻的将手搭在国华肩上，“我请客！”

　　在考试的教室里，由于李捕头的存在，许多考生选择的方法是交枪不杀，以免逮捕后果将不堪设想。志刚和张振就是这支队伍中起着领导作用的两人，让他们回答这些问题简直比登天还难。因此，在发下试卷没有多长时间，两人胡乱填写了一阵，接着相互看了一眼，在得到对方的认可后，两人同时起身，拿起试卷，大义凛然的向讲台走去。在同学们佩服的目光下，双手递上试卷，转身，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教室。他们带走了自身潇洒的身影，留下了崇拜的目光，却使其产生了交卷的热情。立刻，许多同学纷纷效此，交出试卷后便离开了教室。

　　志刚两人走出教室，在走廊里遇到了教他们金工的一个老头——吴凯。吴老师在几年前就已经退休，后经学校研究决定，又被请来当了一名临时讲师。一周时间也不过是讲上那么两三节课，带过的学生他自己也不知谁好谁差，甚至都记不清这些学生们的名字。但吴老师却非常和蔼可亲，从来没有对他的学生发过任何脾气，他似乎和学生们建立了一种默契的感情，或者说，每一个像他这样年龄的老师都会和自己的学生有一种难舍难分的心理。今天，他来到了考场，刚走上四楼，迎面便遇到了志刚和张振。

　　“吴老师好。”志刚两人向吴老师打了招呼。

　　吴老师因看到志刚和张振在如此短的时间就从教室走出而感到奇怪：“怎么这个时候就出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志刚和张振两人相视一笑，接着，志刚不加思索，因叹道：“唉，简单，太简单了！这些问题我随口就能答上来，发的演算纸我一张没用，根本也用不着思考。这次考试的内容离我的水平还差一大截呢……”志刚的样子有所不甘，像一个英雄产生的无用武之地的无奈，又像一个无法展示平生所学的学者产生的慷慨。

　　张振因接着说道：“对了吴老师，麻烦你跟学校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以后考试的难度提高点，范围再扩大一些，这样才能够显得出我们的水平。”

　　志刚趁热打铁，因此点头叹道：“虽然我们就要毕业了，对于我们，这是一个遗憾。不过这对以后提高学生们的水平，也是一个很好的帮助！千万不能把我们的遗憾重复在以后学生们的身上！”

　　吴老师听到后，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自己教了四十多年的学，从未见过像他们这样有才且上进的学生。看着志刚和张振两人离去的背影，吴老师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嘴里不由的自言自语：“有前途，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