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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第63章 下 情敌相见 ...

  •   窗外月色溶溶,景天仿佛回到了渝州城永安当的小院内。
      他与徐长卿笑语盈盈,携手走过青石铺就的碎花小道。石桌上一壶青梅煮酒,幽淡的茶香、酒香飘盈了整个小院。院子左边的厢房内,茂茂的呼噜声打得正欢,何必平的算盘珠子拨得稀里哗啦地响……
      景天胡思乱想了半宿光景,迷迷糊糊稍微有了点睡意。
      竹林轻响,窗棂外似乎有模糊的人影晃动。景天警觉之下刚刚披上衣服,半边身子一麻,手腕已被人牢牢扣住,接着身子便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
      “救命啊!救命!溪风?你不在魔界跑来蜀山干嘛……喂,什么意思,你要带我去哪里?哎哎,你这样偷袭是很不道德的,是小人所为!对了,你不是人。”景天眼见青翠柳枝从脚下掠过,巍峨檐宇时隐时现,知道两人正飞纵在蜀山的连绵道观上。他心下有点慌了,暗忖道:“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啊,不会拿我去孝敬魔尊吧?惨了惨了!”
      “溪风兄啊,那个……你不必如此成人之美!其实,咳咳,魔尊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个……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强扭的瓜不甜。我觉得你挺适合重楼的,真的!你看魔尊长得相貌堂堂,你也长得堂堂相貌,一个是潇洒英俊,一个是英俊潇洒,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哎呀……”溪风手腕突然发力,箍得景天哇哇大叫。
      “你和魔尊那晚之后,难道不觉得周天真气有异么?”溪风微微皱眉,忍不住问道。
      “有异?有什么异?”
      溪风暗自忖道,是了,想必是景天习练蜀山内力不久,功力不够深厚,就算是接纳了魔尊的……可能奇经八脉反噬之力也不强!
      “见了魔尊,他自会告诉你一切,助你提升功力。”溪风冷睨了景天一眼,似乎不愿就这个问题多加解释。

      景天听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疾奔中的溪风却突然停了步子。
      只因,前方无极阁青碧色的瓦檐上,不知何时立了一人——溪风在魔界修炼数百年功力深厚,除却重楼、沈泽,便数他武功最为精绝。然而对方突如其来,他居然毫无知觉,仿佛此人在初月伊始便伫立于此,与松涛云壑青山碧水浑然相融。
      “尊驾何人?为何擅闯蜀山?”持剑肃立的男子衣带悬垂素袂轻飏,说不尽的飘渺摇荡。无数飞云在徐长卿身边流转,他柔软的衣褶宛如流水,在清风中澹荡不定,如山般高远月般清华。

      无极阁檐角外流云飞卷,似雾如浪,雪色银辉下的徐长卿素衣清冷。溪风分不清哪是来人,哪是月光。
      清辉中的徐长卿宛如盛唐明月——淡定中深蕴包容沉静之美!仿佛自女娲补天的亘古以来,他就已垂悬于天际,普渡苍生。梵天神佛在这一刻,降临大地,就算是沉睡已久的上古大神,生生不倦苦苦寻觅无数轮回,最后也会被他的一声梵唱唤醒。他的面容如水波般急遽幻化,最后,与那女娲族参拜的神像容颜渐渐地重叠契合,融而为一,难分彼此。
      溪风和他相距不过十丈,然而视野所及一片氤氲雾气,连面容也分辨不清。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攫住了溪风的思绪,直到无极阁清脆的铜铃声骤然响起,他才一个激灵回过心神。
      一切虚渺幻想消失,远处的白衣人,脊背依旧挺直如枪,目光冷凝如冰。“放开他!”淡淡的三个字,仿佛不沾丝毫火气,却又字字铿锵。
      溪风闻言,心下暗惊道:“才几月不见,徐长卿那周身那股沉稳劲道,越发醇厚历练了。此人是否练过一些玄而幻之的法门,仅凭眼神也能让人陷入玄冥幻境……”他今天只在掳人并不想惊动太多旁人,当下脚步一错侧身避过,半空中身子一折,竟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闪过徐长卿的剑锋所指,迅速退至三丈开外。

      激斗中,徐长卿长剑所向,无数辉煌夺目的亮点铺洒而下,转眼封死了溪风所有退路,若非他忌惮景天的安危不敢过于狠厉,只怕溪风早已险象环生。景天被溪风扣了左臂扯来扯去地晃得头昏眼花,忍不住叫道:“你能不能放了我再打,知不知道这样用人质要挟徐长卿,很卑鄙的!”
      他话音未落,身子已被高高抛起,远远落在另一座道观的檐上。
      “我不想与你为敌。”
      “你休想带走景天。”
      溪风无奈之下,道:“魔尊虽有意于魔引景天,却绝不会加害于他。合体双修不过是我们魔界练功的法门之一,便是你们道家也有阴阳双修之术,此事对魔引有益无害,你何必再三阻挠。”
      他不解释尚好,这一解释,徐长卿已是脸色铁青,眉色愠怒道:“无耻!”
      “徐道长不肯放人,溪风只能多有得罪。”

      眼前一片银色雪花撒下,铺天盖地的火星凌厉劲霸,溪风的兵刃终于出手——原来是他一直以来扣在腰间的“子午游魂索”。索鞭所过之处,带出一片风声呜呖,混合着拂过的无极阁的山风,犹若铁马嘶叫惊心动魄。眼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飞纵在蜀山之巅,衬着万点星光,银河闪烁,如仙如幻,似诡似奇。
      那厢,景天手足僵硬保持着趴地的姿势,他听不见溪风与徐长卿的对话,但却能望见无极阁上的持剑激斗。景天心下甜滋滋地暗忖道:“我才叫了一声,他便赶来相救,鞋也没穿,头也没挽——看来白豆腐对我挂心得很!”
      原来,徐长卿听得景天的惊呼声,立刻仗剑而出。他仓促之下根本来不及打理仪容,此时长剑横荡,白衣赤足,发丝飞扬,未免有些狼狈。好在他历来心境平和,剑势依旧沉雄厚重,一派大家气象。

      缠斗中的溪风暗自担忧,对方这疾若闪电的身法剑势,今日要带走景天恐怕难上加难。此时正值十五月圆,一轮银月映澈天地寰宇,徐长卿冷冷剑锋上泛着凛然杀气,带着凛冽无匹的劲道,奔涌不绝的气势。
      眼见对方长鞭横扫,卷起一团团飞纵的流云。徐长卿不愿久战,冷叱一声,剑气直灌周天,迅捷刺破了溪风护身罡气。溪风暴喝一声,长鞭横卷,“嗤”一声撕下了对方飞扬的衣袂。只是,索鞭劲风所及,徐长卿仅仅剑尖微微一滞,其势不变,仍是径直往溪风的胸前刺来。
      溪风已感觉到那冰冷的剑锋抵上自己的心头,他眼前闪过无数浮华的景象,最后,滞留于眸底的是魔尊重楼那冷然肃立的身影。
      ——此时,意外发生了!

      徐长卿那抵在溪风胸口的长剑微颤,原本浩瀚的剑气竟然凝而不发,仿佛带了一丝不堪痛楚的轻栗。溪风睁眼,对上了徐长卿略带苍白的容色。
      “你走吧。”
      “你放我走?”
      徐长卿眼见溪风眸中满是不解之色,回剑归鞘,不愠不火地道:“烦请告知魔尊重楼,要带走景天,先过了我这一关。”他纵身飞落景天所在的檐上,正要拍开对方被封的穴道。

      月色,突然苍黄。
      宛如乌沉沉的黑云直压而下,重楼高大伟岸的身影降落在远处的阁顶。虽只一人,然而伴随着周遭那狂风肆虐的阵势,杀气犹如千军万马奔涌而至。
      “魔尊重楼!”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重楼的气势已蕴到巅峰,只消片刻,便有山崩地裂的绝世一击。
      “君子知己,临难不避;白首相知,同心戮力。他对我有义,我岂能对他无情。魔尊虽地位尊贵,横行无忌于天地之间,却休想迫他做不乐意的事情。”此时月光皎皎,映在徐长卿清隽如玉的脸上。他白衣赤足提剑而立,青丝飞扬间容色坦荡,面对重楼的炽烈积威,眸间丝毫不见退缩犹疑之色。
      景天与徐长卿虽在几丈外,然而和他眼光蓦然合在一处,登时炽热无比。仿佛苦苦亟盼的沧海旭日终于东升,霞光万丈奔涌心田,往昔所有甘苦瞬间化为乌有。
      “白豆腐!白豆腐!”景天喃喃自语,一时间热泪盈眶。
      他自然知道徐长卿这一席话,是甘冒何等风险,要下定何等决心才能坦然说出。一旦事情泄露,蜀山众人若不宽宥,徐长卿必面临千夫所指的困窘处境。更何况,他此时面对魔尊,丝毫不惧对方冲天怒气,挑明了两人敌对关系。
      “好大胆子。”
      “徐长卿素来胆子不小。”
      是的,月下的徐长卿清瘦,却绝不孱弱。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凛凛眸光中暗蕴的是不甘沉浮、百折不饶的意志。

      “大师兄!”下面响起了呼唤声。
      “大胆魔头,居然敢来蜀山挑衅生事!拿下此人!”闻讯赶来的蜀山弟子团团围住了无极阁,人人仗剑出鞘,怒目以对。
      只闻得“喀嚓”一声轻响,魔尊重楼臂上两柄回旋刀呜呜嘶鸣,银亮的刀刃闪动着诡异的弧线,奔旋而来。
      徐长卿咬紧牙关,凝神发力,建言剑再度出鞘。
      然而,那闪耀的寒刃突然改变了方向,只见刀锋一转,裹缠着“子午游魂索”回旋飞落重楼的手中。
      索鞭上缠着一块雪白的衣料,上面暗嵌了一枚青灰色织纹图案,彰显了和蜀山普通弟子的与众不同——恰恰和自己怀中那片染血的碎衣如出一辙。重楼目光如炬,略微一扫,便知围困无极阁的众人中,只有常胤等几名大弟子的衣料纹饰上缀有此种特殊图案。这暗纹并不明显,若非仔细留意,确实很难发现。
      重楼毫不忌惮蜀山众弟子的严阵以待,执了手中半幅衣角,神色甚是凝重地道:“这衣料哪里来的?”
      “刚才和徐长卿打斗时……”
      重楼五指遽然一紧,遥望对面屋檐上的白衣人,低语道:“蜀山大弟子?大弟子……共有几人?”他冷冽的神色瞬间恢复平静,“溪风,我们走。”
      “可是,魔尊——”
      “我需要点时间,查清楚一件事。溪风,你未经我允许擅自出手已是犯了大戒。”
      “溪风知错,愿受魔尊处罚。”

      清微等人几位长老赶来时,重楼主仆二人已经消失在天边。
      徐长卿建言剑回鞘,替景天解了穴道。景天关切地望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低声道:“怎么回事?方才那一剑明明可以得手,为什么要忍而不发。”
      “没什么,可能一下岔了气,突然觉得腹中丹田内——”徐长卿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极是古怪,他虽好端端地站着那里,然而脸上却有着难以言明的尴尬。景天不放心,定要掰过他身子抢着把脉查探伤势,徐长卿无奈只能低声道:“别多事!下面都看着!”
      于是,景天再傻,也明白了徐长卿为何会突发状况。他心下越发痛惜,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有所显露,只能默默念叨道:“怎么每次事后都这样,这还了得。”景天打定主意,回渝州后要去医馆向大夫请教,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给我。”
      “什么?”景天故作一脸茫然,笑得很是无辜。
      “我的发簪——别不承认,知道被你藏了起来。给我!”
      “不给。”
      徐长卿显见有些生气,语调隐隐愠怒:“没和你开玩笑,还我!师父和诸位师兄弟都在下面,我这般披头散发衣冠不整,成何体统!”
      景天一边掏发簪,一边恋恋不舍地碎碎念着:“说好了,借你用而已,明日要还给我。”徐长卿瞪了他一眼,心道,你大约忘记了,这本就是我的东西。

      他二人飞身下了无极阁,苍古长老遥望了天边,狐疑道:“这魔尊为何无缘无故来蜀山闹事,又为何突然不战而退?”
      “重楼和我有点宿怨。”景天回答得很爽快。
      “你?和重楼?”苍古打量了景天几眼,言外之意便是:“你这不学无术的混小子能和堂堂魔尊有什么宿怨!”
      景天努力挺起了胸膛,大声道:“当然,我前世和重楼是好哥们,所以他这辈子喜欢找我比武。”
      “那,为什么刚才比武的是大师兄?”围观的一名蜀山弟子不知死活地追问了一句。景天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道:“呃……因为,我被点了穴道。”
      “轰!”众人爆发出善意的大笑。
      “好了好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还有大事要办。”
      “是!”

      厢房外,景天见徐长卿步履略略沉滞,不放心地追上几步道:“你真的没事?”
      “没事,内息有点乱,想必是方才和溪风交手时心太急,岔了气。”其实,长剑抵上溪风胸口的那一瞬,徐长卿隐然察觉小腹一疼。他知道那是强行运转丹田真气,引发了腹中异型真气的发作。这种诡异情形自永寂之地的那晚开始,时时困扰着自己。尤其是圆月之夜擅动真气,反噬之力便越强。“这种事情如何拿去询问旁人,不如下次自己去藏书阁翻阅医书,会有办法……”徐长卿暗忖。
      景天赶忙手忙脚乱地替徐长卿顺气,嘴里笑嘻嘻道:“你急什么?怕我被掳去吃亏?放心好了,我景大爷吃什么都可以,就是不会吃亏。”
      “……”
      “怎么,生气了?”
      “没。既然如此,景兄弟下次落难之际,记得不要出声呼救,否则,任谁听你叫成那个样子,都会以为有性命之虞。”
      “我那是怕痛,被溪风掐得痛死了。笑什么笑……不准笑,还笑!喂,这个和男人气概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最怕疼了,小时候手指划了道豁口,都要叫上半天——听大夫说,有些人天生那个什么感觉经络比别人敏感,一点点痛都受不了的。”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3章 第63章 下 情敌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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