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之爱》彼岸硕蓝

11、花房

　　第二天清晨来到学校，我原位坐下，把书包塞进抽屉，撇了一眼旁边，那里的位子空空如也，野明俊没有来，第一节课没有来、第二节课没有来、第三节课也没有来……中午吃饭休息时，秃顶校长难得走进每个教室作了一番巡视，他的眼神瞄到野明俊的空桌子时，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他转头看了看贴在墙壁上的座位表，继而那原本就不太好看的面容上的双眉愈蹩愈紧，整个面部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感觉就如同某人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不能原谅似的，那一双眉到后来拧得实再过于紧密，终于爆发成一句怒吼：“开学第二天就旷课，真是无药可救了。”校长拖着他那僵硬的身体气呼呼地从门口走去，留给我们他那稀发如金的后脑勺。

　　似乎很生气啊！为什么这么生气？是因为被忤逆了吗？除了那一个，其他人的顺从还不够填满他的虚荣心吗？要是在一般情况下，那一个肯定要受到他的惩罚哦！要不是叫家长要不就是记处分，不过野明俊应该不要紧吧！就凭他的家庭背景，用几张百元大钞就能刷新一遍他自己的档案，说不定校长嬉皮笑脸之际多分泌些荷尔蒙，头上的发丝还会再多长一点。

　　我冷笑一声，用手托着下巴，仰望窗外一尘不染的天空，眯起了眼。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手掌轻拍的感觉，我中断了思索，转过了头。

　　“沫儿，校长今天好吓人哦！”

　　“他好像天天都很吓人吧！”

　　“那个叫野明俊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

　　千青姚微微顿了一下：“怎么说呢！我觉得他似乎是对整个人类社会怀有敌意，否则他怎么会说自己讨厌任何人呢！”

　　“怀有敌意总比庸俗地依附好多了吧！”

　　“‘庸俗地依附’这话怎么说？”

　　“我只是厌恶那些安于现状，不敢去改变的人而已，真的非常非常地厌恶。”我低下头，任由发丝遮挡住眼睫，沙哑着嗓音说道。一瞬间都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沉重了，长久以来挥之不去的阴影笼上了我的身，一种压抑不能释放的感觉。身边不再有声音回应，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嘻嘻，我发现了，终于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突然之间，千青姚笑出了声，银铃般的笑声。

　　“什么？”我愕然地一僵，重新抬头看她。

　　“野明俊和沫儿两个人都很独特哦！

　　“啊！”我差点惊叫出声，“怎么都很独特了？”

　　“你们两个绝对有发展的可能。”

　　“什么发展可能？”

　　“更加亲密的关系咯！”

　　“不可能。”

　　“可能。”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我对于千青姚硬把我和野明俊撮合在一起的歪理气愤得直跳脚，“绝对……肯定……一定不可能。”

　　“不要说得那么绝对嘛！”千青姚突然拽住我的胳膊，笑着带着我往教室外面飞奔出去。

　　“干嘛呀！跑那么快！”我低声抗议道。

　　“去操场跑三圈，享受一下风吹拂上面颊的感觉。”

　　“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想到这个？”

　　“想跑就跑呗！”

　　“我的耐力可比不上你，到时候要是坚持不下去怎么办？”

　　千青姚用手拍打着胸脯：“有我在呢！怕什么！我会像金刚保护安•达罗一样守护你的。”

　　我“呵呵”一笑，半是开玩笑地说道：“那我要是挺不住趴下了，大猩猩会背我到终点？”

　　“是的，我肯定会这样，无论如何都会和沫儿一起支撑到终点，绝对不会放弃。”千青姚手握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眼神格外严肃，看不出任何用玩笑敷衍我的意思……

　　不似昨日般的闷热，今天的空气清爽宜人，在操场上跑了两圈，人也感觉更神清气爽了，沐浴在温和的阳光之下，双脚自然地跳跃着，跨着大大的步伐，向终点的白线冲去，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去思考，如今的自己只是在不断地奔跑而已。

　　和千青姚一起站在起跑线上时，我还一边踢玩着脚边红色跑道上的小石子，一边赌气地想道：“搞什么嘛，人家只是在说玩笑话，还一本正经地当真，我才不需要你背我呢！就这么三圈的距离都跑不了，那还有什么用？那还不真成了庸俗地依附别人了嘛！前面还刚说过这个话题呢！”

　　虽然先前的想法无比的激烈，可是当迈动脚步的那一刻似乎一切都无关紧要了，享受着夏日的风迎面吹过身子的舒适，犹如能够带走一切污垢的清洁剂，连同把我思想中沉甸甸的那些东西都抹去，整个人轻松了，脱胎缘故般的感觉，我不再有着任何的包袱，厌恶的、唾弃的，一切的一切都被抛诸脑后。心平常了、负担消失了。我倒是有点儿明白千青姚带我来奔跑的原因了，不过对于她后面的一个天方夜谭般胡乱编造的发现，我是坚决不予认同的。

　　冲过了终点，像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使命般大大地抒了口气，千青姚早就比我先到了，她站在前方，乐呵呵地冲我笑着，黝黑的脸蛋上绽放出了的微笑，甜甜的……

　　我们两个人坐在操场边上的石凳上休息，只是坐着，在蓝天白云底下，这样的气氛中，任何一句话也实属多余，便都不言一词，看着前方、看着左边、看着右边，即使没有任何值得观赏的景物，也就是西看瞎看的，简单得不需要任何的思考。

　　一只蝴蝶迈着优雅的舞步飞过眼前，我的视线一路跟随着她颤动翅膀的路线，直到她消失在离操场隔着两幢大楼的白色玻璃房，我知道这是学校的花房，内心突然滋发出一种渴望看到群花盛开的场景，但我细细一想这是不可能的吧！一年前去过那里，里面无任何的一草一木，几乎是荒废不用的，这还真亏秃顶校长一时兴起的那个“与学习无关的东西一律无用论”的政策，把里面的原本生长的好好的花草全都当废物处理掉了，只剩下了一个空壳般只剩躯体没有灵魂的房子。不过我还真想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再次去窥探一番，因为有蝴蝶飞进去，说不准里面又重新种花了。刚想和千青姚打个招呼，转过头才瞧见她眯缝着眼睛似是在闭目养神，不忍打搅她，便一个人从石凳上站起，朝花房的方向走去。

　　通向花房的那一段小径上两旁每隔一段距离支立着一根架子，上面缠绕着密麻的嫩绿色的枝叶藤蔓，藤蔓盘旋连接在头顶之上，遮蔽了些许阳光，犹如一个与世隔绝的绿色森林，充斥树叶清新的香味，使得这段小径较之其他地方更有一种深邃悠远的感觉。

　　一阵阵迎面扑来的香气愈来愈浓，花房近在咫尺，我可以看见透明玻璃里面姹紫嫣红地绽放着诸多的花朵，依稀瞧见其中突兀地显露出一双纤长白皙的手臂，正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地修剪着一朵黑色玫瑰的花枝，先前跟随的那只蝴蝶就安静地停留在黑丝绒光般的花瓣上，时不时地颤动几下翅膀。剪花人的手指十分漂亮，而且手法娴熟老道，却由于花盆的遮挡，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认得耳边传来细微的剪刀“卡擦”声。

　　真的，原本废弃的花房焕然一新了，而且还有一个人主动肯精心照料那些花。他定是属于本身爱花并且心肠热情温柔的人吧！

　　我的内心不由得一阵激动，轻轻地推开玻璃花房的门，与此同时，也瞥见了那个修剪花枝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