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罪之渊—冥印》夕镜

11、episode。11[哈迪斯]

　　塔尔塔罗斯，俗称冥界。
　　塔尔塔罗斯的地域构造很特别，由九层地表环绕堆叠而成，外层被终年不散的浓烈白雾所围绕，远望过去像一个巨大的幻象倒三角。
　　最顶上的第一狱为死灵之路，也是最接近人界的地方。
　　我睁开眼的一霎那，身体在摇荡。并非那种悬空的漂浮，而是身下的什么物体在动。
　　我撑起身体，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
　　【哟～这么快醒了？看来你的力量确实在逐渐苏醒呀。】
　　又是那个尖锐的声音，我嘴角抽了抽，抬头向身后看去。
　　还是那只獠牙怪，继续睁着血红的双瞳，极尽狰狞的看着我。卷曲的手指放在唇边，磨牙似的发出嗤嗤的声响。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银铠士兵，整张脸都藏在银色面罩内，只能看到两个近似黑洞的眼眶和里面无神的双瞳。
　　“你到底是谁？”
　　我向四周望了望，发现自己正在一叶小舟上，目力所及处皆是一片暗无边际的黑河。一层又一层的青雾笼罩在河水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细微灰尘。
　　我再低头看河水，深不见底，且散发着阵阵鸡蛋腐烂的臭味。
　　【阿瑞斯，你以为转世就能逃的掉么？你真是太小看天王陛下了。】
　　“你能不能说点我听的懂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叫阿瑞斯？！”
　　阿瑞斯是珞奇给我起的名字。
　　最初遇到珞奇时，它的口中只能断断续续的发出‘阿瑞斯’三个音节。我曾一度认为那是它的名字，但每次它这么叫的时候，眼中总是泛着粼粼恂恂的波光，极尽温柔，却也哀伤。
　　后来我告诉它我叫李珞，但它不听，总在我耳旁阿瑞斯阿瑞斯的叫，时间久了，也就成了习惯。
　　除了珞奇，没有人知道我叫阿瑞斯。
　　【哈哈，什么都忘了的滋味很不爽吧？不过天王陛下会让你想起来的，只是现在你还要给我继续睡！】
　　嘭的一声巨响，我在一片浓烈的黑雾中极不甘愿的再次陷入了黑暗。
　　第九狱冥殿多德亚特斯，议事宫。
　　冥王喜黑为世人皆知，因此多德亚特斯宫殿所用的建造材质几乎都是黑色系。从远方看去，被究级守护神法所笼罩的宫殿就如一座阴暗的哥特式大教堂，泛着一圈幽谧的紫光，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王，我们封锁了一切出入口，目前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一名黑铠士兵跪在大厅中猩红的地毯上，低垂着头声音焦躁。他的周围站着几位着华丽服饰，表情肃然的男子。而前方九级台阶的至高处，一身亮黑旖旎长袍的冥王斜倚在高大的黑色王座上，怀中抱着一只通体黑亮，毛色柔顺的赤瞳魔龙。
　　白金的血纹眼罩遮掩了冥王半张面庞，细薄的唇紧紧抿成一线，有些苍白。
　　“继续找，对八狱的所有公民施禁行令，关闭所有公共场所，民居门户要搜查仔细，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是！”
　　米诺斯怀中抱着一本红色手册，隔着九级台阶看向御座上的那个男人。是他多虑了吗？为什么觉得今天的哈迪斯有点反常？
　　也许别人察觉不出，但与哈迪斯朝夕相处的他却明显的感觉出那个男人的声音在颤抖。那是极力压制住恐惧后，仍无法平静的颤栗。
　　不过……
　　哈迪斯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
　　米诺斯瞄了眼身后，自从哈迪斯说发现了比古兽的踪迹，五大城主立刻被招来觐见。而后快速展开了一系列的搜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王座上的男人也从最初的淡无波澜到现在的气息渐乱。
　　是什么原因让他怕成这样？
　　就算比古兽是天王宙斯身边的妖兽，也不至于能带起哈迪斯半点情绪。
　　“王，属下有事想说，可否单独奏见？”
　　米诺斯迈出一步，微微躬身问道。
　　王座上的男人一直抚摸着怀中魔龙背上柔顺的毛发，眼罩后的视线有些迷乱。
　　他点头，站起来手一松，怀中的黑色魔龙立刻扑腾了几下四翼翅膀，安静的浮在他身后。赤色的瞳孔圆睁着，以能将人看透的目光盯着米诺斯。
　　议事宫的内侧，有一个一百多平米的隔间，那是侍者们等候王传昭的休息所。
　　米诺斯跟在哈迪斯身后，将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缓缓合上，然后突然走到他面前，以凛冽的目光直视着眼罩后的双眼。
　　灿金的瞳在眼罩下华光璀璨，细密的黑睫微翘，每眨一次都让人觉得犹如凤蝶翩然展翅，带出一片迷醉。
　　哈迪斯的眼睛，是华贵辉煌的金色。
　　所有第一次看到他眼睛的人，都会被这扇灵魂的窗摄去魂魄。
　　但有一人例外，那就是被封印在第十狱，传说中冥王的爱人。
　　米诺斯曾说过，世上最美的色彩，在冥王的面前也会失色。
　　哈迪斯不爱笑，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笑脸。
　　可米诺斯却不这么认为，起码他见过哈迪斯的笑颜，但那是在数百年之前，在那个人还活着的时候。
　　“究竟出了什么事？”
　　米诺斯是除了那人之外，唯一敢与哈迪斯对视的人。
　　“你多虑了。”
　　灿金的瞳避开了米诺斯的直视，身后的四翼魔龙扑闪了几下翅膀，伸出血红的舌顶了顶两颗尖细的獠牙。
　　“弗雷，去把珞奇找来。”
　　哈迪斯淡淡的开口，那头黑色的魔龙拍了拍翅膀，嗖的一声凭空消失后方。
　　“王，这半天您去哪了？”
　　米诺斯动了动身子，继续盯着哈迪斯。
　　“睡觉。”
　　极简短的回答，却因为语气的随意而让米诺斯怔忪了半晌。
　　睡……觉……？
　　“如果没事你就出去吧，我很累。”
　　哈迪斯叹了一口气，走到一旁的躺椅上坐下。
　　他步履优雅，身姿颀长挺拔，柔亮的黑发在身后轻柔摆动，胸前一条亮红的六芒星项链绚丽夺目，黑色长靴旁垂落的银链随着走路发出清脆的声响，似风过银铃。
　　“王，为何要对比古兽摆出这么大的反应？”
　　米诺斯快步上前，在哈迪斯面前站定，俯视着面前这位掌握了整个黑暗的王者，他是死灵之国唯一敢对哈迪斯无礼的人。
　　“我找到他了……”
　　哈迪斯抬头，白金眼罩下那双灿金的眼瞳流淌出数不尽的哀伤，似守誓河中澄净的幽绿，又似碧蓝晴空中那一抹淡薄的云彩。
　　“您是说……阿瑞斯殿下……？？”
　　米诺斯倒退了三步才停下，无比错愕的看着一身华贵黑服的王。
　　那个名字，那个罪恶的祸首，那个本应被尘封在历史中的名字，却再一次从哈迪斯口中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