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人的生活》没有栗子

1、1

　　阿姊后来时常想，要是当初奶奶当时就把自己摔死，是不是自己就不会受那么多苦难。
　　一个普通的日子，阿姊出生了。对于她的家人来说，这又是一个满怀期待的日子。
　　“医生，医生，这是俺的乖孙不？”一个老太太惦着小脚步履瞒珊地扑过去，大声嚷嚷，伸着头往产房里看。
　　“恭喜，一位孙女。”一位护士抱着孩子出来，“老太太，来看看，长得多漂亮。”她把那个小小的襁褓递给老太太，许久没人接过去。她本想抬头看看怎么回事，手上传来一股大力，一吃痛孩子掉在地上。
　　和哭声一起响起的还有老太太凄厉的哭喊。
　　“又是女的又是女的，俺老王家的媳妇怎么这么不争气，不争气啊，生这么多赔钱货有什么用啊……俺怎么就这么命苦……”
　　护士看到长椅上那个唯唯诺诺的男人一下子瘫了下去，她弯下腰捡起孩子，走过去想交给那个男人。
　　护士第一次看到这么瘦小的身躯居然可以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老太太一把夺过孩子往地下摔去。“赔钱货……赔钱货！都怪你夺了我的乖孙！你把你弟弟换回来！”
　　一时间。医院里人仰马翻。
　　阿姊只知道哭。
　　护士睁大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唯唯诺诺身上带着土的男人，面目狰狞的老太，隔壁产房里产妇刺痛的尖叫和地上孩子凄厉的嚎哭。
　　阿姊还是哭。护士连忙跑过去把她抱起来，放在怀里轻轻地哄，她的眼睛到处看，看到眼前的乱象，只觉得热闹，于是她就咧开嘴无声的笑。
　　阿姊还是被被称为“父亲”的男人带了回去，本来她的奶奶想把她丢到下水道。
　　于是阿姊就有了三个姐姐。
　　和一个姊妹系列名字。
　　招娣。
　　时间过得很快。
　　一眨眼阿姊就被妈妈养到了五岁，虽然是面黄肌瘦，但总归还是活了下来。在这五年里，妈妈终于生下了一个弟弟。
　　奶奶和爸爸翻遍了家里唯一一本破烂字典给弟弟取了一个名字。
　　王浩然。
　　阿姊觉得弟弟的名字可真好听。不像她和姐姐，大姐叫望娣，二姐是盼娣，三姐叫有娣。
　　阿姊三岁的时候，她十三岁大姐被奶奶卖给了路过的一个商人做小，阿姊不知道做小是什么意思，她只看到奶奶脸上的笑，虽然不是对着姐姐，是对着手里的三串钱。于是阿姊就觉得做小应该是个很好的事。
　　不然奶奶为什么笑的这么高兴呢。
　　妈妈有的时候会问阿姊以后想干什么，阿姊说：“我以后要做小！”妈妈吓了一跳，“死丫头，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你以后就听话，别惹奶奶生气，你长大之后，妈妈就送你去上学。”
　　阿姊一直对上学这件事很好奇，她会走会跑也会说话，她每次扒着窗户就会看到村里的男孩女孩们结伴去一个叫学校的地方，她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有一天她叫住一个小男孩。
　　“你们去那里干嘛呀？”
　　那个小男孩看着她：“我们去上学啊，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阿姊说：“我不行呀。”
　　小男孩说：“那好吧，我走了。”
　　阿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行，为什么自己不行呢？她跑去问妈妈，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奶奶拽着耳朵去地里拔草。
　　阿姊觉得拔草肯定没有上学好玩。
　　于是阿姊就很期待自己长大，因为妈妈说过等到她长大了，就送她去上学。阿姊最喜欢妈妈。
　　阿姊八岁的时候，她拔十亩地的草只需要两个时辰了。阿姊觉得自己可以去上学了。比自己小三岁的弟弟早就去了。
　　每次阿姊问妈妈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去上学，妈妈总告诉她“快了快了，再等一等”
　　阿姊就觉得，也许男女孩上学年龄不一样。
　　阿姊从小就期待着自己可以快快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