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回忆+真相 ...
-
仲悄语愣愣地走在大街上，手里捏着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就是学校小卖部里插在一个黄色瓶盖上卖的那种棒棒糖。
这是仇礼给她的，听他说是他妹妹之前给他的。
仲悄语知道这是从仇姌那儿来的，因为这是她前天在课间操的时候在小卖部买的，塑料杆上还有她不小心用黑色签字笔划上去的短短粗粗的一横。
她知道仇姌不爱吃早饭有时候会低血糖头晕，所以特意去买了糖亲手给了她。
而此刻，这根棒棒糖却从另一个人手里交给了她。
仲悄语沉默地走着，却忽然扒起了棒棒糖外面的那层塑料包装袋，然后将这根辗转了三人之手的棒棒糖塞进了嘴里。
好甜。
迸发出的荔枝味和劣质糖精味充斥整个口腔，让仲悄语不由得眼酸了一瞬。
难怪啊，难怪仇姌不要这个糖。如果她是仇姌她也不会吃这个根棒棒糖的，太甜了，甜得让人牙酸……
……
回到学校后仲悄语越来越主动的避开能与仇姌见面的场合，仇姌察觉到了一些不对，但没有深思，只以为是仲悄语也在悄悄给她准备惊喜。
仲悄语也尝试过想要鼓起勇气主动去询问仇姌，但直到她看见对方主动拿着一叠关于出国留学的资料走进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想主动询问的念头就此打消，可老天就像是在和她作对一样，她们班的英语老师某次上课时却用仇姌做例子来激励他们，说她们这个学姐有多用功，甚至已经开始自主准备雅思托福的考试。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都在告诉仲悄语，仇姌就是要出国了，而且目前……还不准备告诉她。
在高三最后一个端午节放假那天，仇姌终于得空想要约仲悄语出去玩，“悄悄，我们今天出去玩吧，我听我朋友说市里新开了家火锅店很不错呢。”
她想出去主要也不是为了吃火锅，而是想见见许久都没怎么见过面的小女朋友。
仲悄语手里捏着蒋桂兰给她新买不久的手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道：“……我今天要帮我妈做事，不能出去。”
仇姌知道她家里大部分的情况，也知道仲悄语在周末空闲时会帮她妈妈做工，也不是什么很难的活，都是从厂里拿回家的比较考眼力的活，多做多得。
仇姌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无奈地同意了，“好吧，那我们放假了再好好玩！”
“嗯。”仲悄语应了一声，却迟迟没有挂掉电话。
两人的呼吸声由手机传入对方的耳朵里，仇姌耳廓上莫名染上了一缕红霞。
“悄悄，怎么不挂电话？也想我了吗？”
仲悄语没有回答对方的甜言蜜语，“学姐，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她声音很轻，仇姌要是走神了很可能就会没听见她的问题，不过她这会儿却觉得听了还不如没听。
仇姌以为自己悄悄给对方准备惊喜的事情被对方知道了，怕仲悄语怪她在这么重要的时间搞那些有的没的。
于是仇姌掩饰道：“哈哈，那肯定没有啊！怎么突然这样问啊？”
仲悄语听着对方语气里明显的慌乱和遮遮掩掩，一颗心又往下沉了一大截，“没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语气认真又严肃，“学姐，那就祝你高考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
一直到仇姌挂了电话，都还在傻呵呵的乐，有了仲悄语的鼓励，她觉得她还能原地从头开始复习一遍，根本没听出对方语气里的不对。
而仲悄语这边便是切切实实地确认了仇姌要出国留学的事，她也决定了会主动向仇姌提出分手，结束这如梦似幻的恋爱，回归地狱般残酷的现实。
于是后面几天，一直到仇姌高考完，仲悄语都再也没有在学校里见过对方，这件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两人本就不是一个年级，再加上高三在另一栋楼的顶层，上课下课放学的时间都不一样，所以仲悄语很容易就避开了对方。
六月八日这天下午，仲悄语掐准了最后一科开考的时间，对仇姌发去了分手短信，而在发完这条短信后，便直接扔掉了手机卡，踏上了前往另一个城市的班机。
原来蒋桂兰早就将这段时间仲悄语的情况给摸了个清楚，知道对方好像是失恋了，于是她便看准时机说出了自己准备和姓王的男人结婚并且搬去临市做生意的决定。
仲悄语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不管是那个男人还是她妈，对她来说都一样。
于是蒋桂兰早在高考前就开始着手给仲悄语办转学手续，而且很巧的是，她们离开南安市的航班，正是六月八日下午四点的。
准时起飞的飞机在天空中留下一道浅浅的尾迹。
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而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仇姌心心念念的小女友一家。
—
仇姌愣愣地听着仲悄语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从仲悄语在小区楼下遇见她哥那里开始，她的眉头便紧促了起来。
越往后听脸越黑，几乎可以说是气得她直喘粗气。
在仲悄语的眼里，她和仇姌的所有事从那班飞机起飞后便彻底结束了，但仇姌不是。
她现在甚至还能清楚地回忆起自己兴高采烈地出来考场后，拥抱完父母拿出手机查看消息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是在考场上睡着了才能做出这样的噩梦。
但不是的。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把电话拨过去，但得到的却是耳熟又让人心凉的运营商机械的女声。
高考完后的兴奋就这么被一盆从天而降的冷水给浇灭了，她当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口气跑到了仲悄语家门口。
结果却得到了对方已经搬家的消息。
整个暑假仇姌不是在找人就是在找人的路上，她几乎联系了自己认为所有可以联系到仲悄语的人，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找不到人。
仲悄语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
仇姌紧咬着后槽牙，一把用力捏紧了仲悄语的手腕，然后便拽着人往外走。
仇姌上部戏拍得是个武打片，再加上她本身就比仲悄语高，所以这会儿几乎就是她一意孤行地拽着人在走。
“你干什么！仇姌！你松开我！”仲悄语不住地单手拍打着对方的手臂，被人捏住的手腕怎么也挣脱不开。
仇姌拉着人一路往楼下走，穿过一楼的阳台走到尽头的地下室楼梯，地下室很空旷，就角落摆了些赵阿姨平时不怎么用的工具。
虽说仇姌是在拽着人走，但在下地下室楼梯的时候还是十分注意对方的安全。
地下室尽头有一扇门，门上有一道指纹锁，仲悄语来了这么久还没到这里来过，自然也不知道仇姌这是什么意思。
仇姌拽着人在这扇门面前停下，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睁眼直勾勾地盯着仲悄语的眼睛。
表情十分严肃，甚至还有一点咬牙切齿的凶，不过她倒不是凶仲悄语，而是太气自己了，气自己到底是哪儿没做好导致仲悄语连清清楚楚问她一句都不敢，结果导致她们无端分开了八年。
“悄悄，我现在很严肃的告诉你，你当时听我哥说的并不是全部。”
“我妈当初确实要让我出国留学，为了这件事我们吵了很多次，最后决定各退一步，我本科会在国内上，大学才去申请国外的研究生。”
“我哥工作很忙，几乎很少回家，事情的原委知道的并不清楚，而我也从来没有要瞒着你的意思，你那段时间家里的事本来就够心烦了所以我打算等高考完了再告诉你。”
“至于你看见我带着去教务处的资料，那也不是我的，是我们班一个女生的叫方倩，长头发戴眼镜那个，你见过她的。”
“雅思托福也不是我的，那只是方倩听说我之后会申请国外研究生，给我做着玩的。”说着仇姌还有些无力。
随后又打起精神十分郑重地说道：“至于那根被我哥拿走的棒棒糖，答案就在这个房间里。”
说着，仇姌偏过头去，定定地望着那扇门，“这扇门里，存放着我高中和你有关的一切。”
仲悄语这会儿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手上的挣扎也泄了气，只是呆呆地跟着仇姌地视线看过去，看着那道在仇姌心里关上了八年之久的门。
“滴──”仇姌伸出拇指在把手上按下，门锁应声而启。
长时间无人造访的杂物间里透露出一股浓重的霉味和潮湿阴冷的味道。
仇姌松开了仲悄语的手，打开房间的灯光，率先走了进去。
杂物间很小，但却密密地堆放着一摞摞的书籍，墙上挂着南一中的校服和仇姌的高中毕业照。
仇姌牵着仲悄语的手腕来到书桌前，“这边。”
说着，弯腰从桌脚处拿出了一个纸箱子，而后从箱子里翻出了一个塑料圆桶，圆桶上盖着那种专门插棒棒糖的小黄盖。
而让仲悄语看不懂的是塑料桶里面的东西，里面几乎装了满满一整盒的──垃圾？
仇姌拧开盖子，里面却丝毫没有一丝垃圾的异味。
而随着盖子的打开，仲悄语却觉得里面的那些“垃圾”越看越眼熟。
“这里面装的都是你曾买给我的糖的包装袋，除了那些当着你面吃掉的，其余的都在这里。”
仲悄语沉默地伸出手接过了塑料桶，离得近了才发现里面的那些“垃圾”都干干净净的，所有的包装袋都被整齐地剪开清洗过再保存在塑料桶里的。
五颜六色的糖果包装袋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是她们曾经交往过的证据。
保存这些东西也不是仇姌有什么怪癖，而是这些东西就是她和仲悄语全部的记忆了。
仲悄语家庭条件并不好，所以仇姌在和对方相处时便很注意金钱的花销，也很少会让仲悄语觉得不舒服。
而这些一袋又一袋的糖也是仲悄语知道她有低血糖后，用自己为数不多的零用钱经常能给她买的。
“你给我买的这些糖果，我带回家后一般都会自己再买一包一样的，你送的那份便被我好好放在盒子里保存着，存着存着就攒下了不少……”
“后来我一直找不到你的下落，在某天一通发泄把那些吃的全给吃了，吃完了又开始后悔……这才有了这些东西。”
说着仇姌嗤笑一声，“很幼稚很可笑对吧……可这些真的是我为数不多能找到的和你有关的东西了。”
仇姌伸手将盒子里的包装袋拿出来，从盒子的底部翻出了一小包纸巾，里面好像包裹着什么东西。
“你说的那根棒棒糖是我唯一没有吃掉的，因为，上面有你留下的一点点痕迹。”
紫红色的塑料棍躺在那里，一头还带着一点糖渍，另一头能很清楚发看见上面有一道浅浅的划痕，看上去已经被蹭花了一些。
“我在发现这上面有你不小心画上去的一笔后便自己买了一盒这个棒棒糖，在每一根的塑料棍上都自己刻意画了一笔。”
仲悄语看着上面浅浅的痕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边想起了仇礼递给她的那根棒棒糖。
那根糖上面的那一横，有点短也有点粗，对比之下便很像是刻意画上去的。
仲悄语双手捧着塑料桶，在这一瞬间仿佛觉得自己手里捧着的是八年前仇姌从胸腔中剖出的一颗真心，滚烫又炙热。
而她当时却毫不犹豫地将这颗真心狠狠摔在了地上。
仲悄语紧抿着唇，几乎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当初心如死灰般相信的一切事实不过是误会一场。
而因为这场误会，她们错过了八年。
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仲悄语更是低垂着头再不敢望仇姌一眼。
安静幽闭的空间里，仲悄语眼泪滴在塑料桶外壁上的声音便格外明显。
仇姌知道对方在哭，一开始她还觉得没事，哭一会儿说不定就好了，但随着仲悄语压抑着的抽噎声越来越大，她这才叹口气伸手将人拥入了怀里。
熟悉的味道瞬间包裹仲悄语全身，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便伸手紧紧攥住了仇姌的衣襟，埋着头抵在她肩膀上，失声痛哭。
“呜呜呜嗝──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仲悄语止不住地趴在仇姌怀里痛哭，一边哭还一边说着对不起。
仇姌心疼她的同时又被她给可爱得五迷三道的，只好无奈地在人背后顺着气，一遍又一遍的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
“悄悄不用道歉，我也有错。”
“乖，乖，不哭了好不好，我们上楼去。”
最后仲悄语直接哭到脱力，还是仇姌把她给抱上楼的，抱上去的时候仇姌还在想幸好自己前段时间因为拍戏有好好健身，不然这会儿还可能真抱不动对方。
两人回到房间的时候仲悄语已经没眼泪可流了，更多时候是在抽噎。
仇姌将人抱上床，安慰地拍着仲悄语的后背，“好了不哭了，我们睡觉吧。”
说着仇姌又拿出哄丘丘的方式来给人哄睡。
仲悄语本身便哭了很久，大脑几乎哭到缺氧，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又疲惫眼睛又酸，这会儿嗅着仇姌身上发味道再被一拍一拍地哄睡，没一会儿真的闭上了眼睛熟睡过去，只不过还是会时不时抽噎一下。
仇姌将人放在了离丘丘较远的那一边，她自己这会儿算是躺在两人中间。
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第一次觉得哄睡是一件如此让人满足的事。
但半小时后她就不这么想了。
如果她没记错，她们三个明天需要的行李还没收拾好……
仇姌：……
爱情使人盲目啊！
仇姌轻轻掰开自己胸前衣襟处挂着的两只手，然后小心翼翼地坐起身，看着仲悄语满脸泪痕的模样心疼地在对方发顶落下一吻。
她的悄悄，究竟得有多难受才会哭得这么惨。
仇姌很想就这么抱着人睡了算了，但女儿的愿望还是得完成，她们明天得拿到前两名才行啊，这个行李不收拾不行！
她苦逼地下了床，又跑去亲了丘丘一口，这才打开门出了房间。
但没关系，她们一家三口，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回忆+真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