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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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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到了。
古镇上可以说是灯海绚烂,歌舞飞扬,是啊,上元灯节自古就有,这是中国人的传统节日之一,更何况战争的阴影还没影响到这有点偏远的地方,人们有什么理由不庆祝?在这样的夜里,灯火与彩花争艳,欢笑与祥和同存的夜里,谁又会想到诸如枷锁,心伤,刑罚,生与死等残酷的字眼。
黄昏时,满街上的灯就纷纷亮了起来,人群早早的涌上了街头。卢宣廷,柳凤芝,玉琴晚来了些,等到赶到时,夜戏已经开始了,临时搭的戏台上,挂满了红红的灯笼,方圆百里内最有名的“风家班”正上演着《荆钗记》,台下的卢天成和姨太太,还有卢宣游的妻子吴金花,柳儿抱着朵儿站在一边,他们正看得入神。卢宣廷找了座与柳凤芝挨着坐下来,没有看见二哥,连大哥宣游的影子也没看见,柳凤芝发现卢宣廷的神色有些异常,又说不出什么不对,也不好多问,只好眼睛盯着戏台,心里胡思乱想,他今天怎么关心起大哥二哥呢?平时这种场合他们也经常缺席,没什么好奇怪的。
卢宣廷心里正想着二嫂金素梅,她推说有病,没有同来看病,他便更加确信,他那夜听到的话语,今夜也许就要变成现实。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做,想阻止又很同情二嫂的遭遇,不希望她再这样过下去,瞒过去,又觉得对不起二哥及整个家,毕竟骨肉至亲,但最主要的是怕后果不堪设想。他觉得手心里湿湿的,耳朵里一句戏文也没听进去。
戏台上换了《井台会》时,宣烨和素兰提着盏灯来到。
“四妹,见到二哥了吗?”卢宣廷顾不得宣烨坐下没有。
“谁知道,他还能到哪儿去?”卢宣烨似乎并不在意他的问话,只是与素兰指着台上那个“吱吱呀呀”的小旦笑。
“大哥呢?”
“三少爷,大少爷一大早回公司了,二少爷嘛,我不知道。”素兰见卢宣廷问了两声,又发现他面色恍惚,急忙回答。
凤芝也一直注意着卢宣廷的表情,只装做没看见,与卢宣烨笑谈起来。
如果不是金素梅的犹豫不决,如果不是卢宣坤再次在赌场上输了个精光,如果不是柳儿回家取东西,卢宣廷也许还不会相信,事情会发生得如此的突然。气急败坏的卢天成走进庭院时,金素梅与那个男人早已五花大绑的跪在了院子里。
两眼几乎冒出金光的卢宣坤,本来杀气腾腾的脸,更加的铁青。卢宣廷借着灯光瞧了瞧金素梅身边的那个男人,他看得出那是一个斯文的读书人,鼻子上还架着一副圆边黑框眼镜,他也瞅了瞅卢宣廷,那眼神留在卢宣廷心里好长时间,那里边有愤怒,怨恨,甚至有一份坦然,但却没有恐惧。他被绑的结结实实,头发也有些凌乱,他把头靠近了正“嘤嘤”哭泣的金素梅,贴得很紧,然后低声说了些什么,金素梅于是把头贴在了他的肩上,停止了哭泣。
卢宣坤容不得眼前的人做如此亲昵的动作,手中的皮鞭“啪”的一声甩在了两人身上,那男人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他愤愤的怒视着卢宣坤,紧咬着牙。
柳凤芝早就闭上了眼,她怎忍心去瞧那甩来甩去的皮鞭,她的心一阵阵的酸疼,不由地靠在了玉琴的身上;宣烨咬着手帕,紧抿着嘴唇,大眼睛圆瞪着,很木然的盯着金素梅。
“你这个伤风败俗的贱人,有辱祖宗啊!”卢天成浑身发抖。早有家人搬来椅子,火炉,整个院子顿时变成了审讯场。
“呸,你们卢家的人,哪一个不伤风败俗?哪一个不有辱祖宗?呸!”金素梅昂起头,刚想站起来,卢宣坤踢起一脚,她又摔倒在地上,“你们□□妓,进赌场,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亏你们自我标榜有头有脸。。。。。。。武哥,今天我们死也死在一块儿!”
火炉里的火映红了卢天成的老脸,他的脸在金素梅的骂声中有点扭曲,姨太太朝着卢宣坤使了个眼色,宣坤会意,让人把金素梅拖了进去,金素梅哭喊着:“武哥,武哥,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她哭喊的声音很是凄惨,在这个月圆之夜尖锐地划破夜空。柳凤芝心里一阵发麻,她用手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卢宣廷的心里一阵阵的发闷,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看着父亲板青的脸,沉沉的低下头去,心里似刀割一般的疼,流出血来。吴金花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院子里不见了她的影子。
那个男人被烧毁了脸,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扔到了荒山里的雪地里,不知是死是活,听抬他的家人说,他在雪地里昏迷不醒,嘴里却一直喊着金素梅的名字。
天下的人哪,痴情的也有,负情的也有,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黎明的时候,金素梅的尸体也被抬了出去,她是撞墙而死的,血肉模糊,样子相当可怕,裹她时,连張干净的席子都没有,可怜她,自出娘胎便走上了生命的厄运。
柳凤芝一连病了好几天,卢宣廷也几天没出自己的院子。卢家像遭了厄运一样,冷冷清清,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欢笑。其实,并没有几个人是在伤心,金素梅的死也并没有给人带来多少伤感,每天每天,宣坤照样那样过,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而且一开春,便用花轿又抬进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是“风家班”的红角婵玉,因常演武角,会几招功夫,自然,宣坤会老老实实过上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