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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八筒。”

      “五万。”

      “碰。”

      ……

      “国土无双十三幺——”

      虚满面春风,一张俊秀的脸,笑意浓浓地堆砌着:

      “又是为师胡了,胧,阿市。下一把咱们玩什么,俄罗斯赌盘?国际象棋?”

      在我的左手边,胧挽着病号服的袖子,袖子底下是隐约见血色的绷带和瘦到不健康的手臂,即便如此还是露出大片淤青,意思是轻伤,已经不在意了。本来要不是虚给他的血,他该死在和银时的决斗里了,而不是坐在这儿一脸“不愧是老师”的冷峻的理所当然。对面一个章鱼星人,是被拉来临时凑数的,紧张得刚刚晕过去。

      八条腿都打不好,虚自言自语,那就不要留着了。立刻来了两个黑衣僧侣将章鱼人拖走,湿哒哒的粘液一路蜿蜒到门外。

      我:“……”

      下一轮我接过递来的左轮手枪,一共六枚子弹,留下一枚我打乱了弹仓。按规矩应该一人一枪,直到出现死者为止。我微扣着扳机,连开五枪全部落了空,剩下一发是必死的结局,我递给虚。

      这个时候胧猛地站起来,弄倒了靠在椅背上的拐杖。这不妥,大人,让我代劳。话没说完爆发出激烈的咳嗽,血块从他的指缝漏出来,好像不是从胃里反上来的,而把脸上唯一一点血色夺走了。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瘸子就别逞强了。

      “没关系的,胧,”虚从容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这只是一次概率的教学。”

      他的血泼在牌桌的天鹅绒台布上,我闭上了眼,但液体的异物感还是进了眼眶。

      一个月前,虚站在我面前。我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怜惜,惊奇,近似得到新玩具的愉悦……唯独没有作为人类的共情。这是一架披着人皮的怪物,我被恐惧支配。第一刀我落在他的手臂,第二刀是心脏。

      事后我手脚冰凉地跪在井边呕吐,如同食物中毒。没过一会儿虚摇摇晃晃地坐起来了。接上自己的手臂,他夸我身上穿的天道众衣服很合适,掐腰好看,当然我们阿市穿什么都好看……回过神的时候,我被他牵着手站在了星舰甲板上。

      ……然后打了一个月的麻将。

      “接着是国文课,”虚说,“我找到了一篇作文,是阿市你们那届同学写的,可惜找到的时候抬头已经损毁了,或许阿市你可以帮我分辨一下。标题是[我的理想],我来给大家念一下。”

      我:“……”

      […老师是个很年轻也很温柔的男人,他教我们:人是一条污浊的泉流,要涵纳这泉流而又不失其纯净,一个人必须成为大海 。我的理想是跟他结婚,这样班上那群臭男生得捏着鼻子喊我师母了…银时说我不该恩将仇报,我不管!但老师不会同意这种事情的,当天晚上我口口口口口口口……]

      “欸,”虚有些困惑,“为什么后面看不到了。”

      我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杀了我吧,好过受你零零碎碎的折磨。

      虚问,为什么你师兄第一次叫你来的时候不乐意,是不是对老师捅你一刀有怨气?不是站着不动让你报复回去了吗,真是个爱记仇的孩子。

      (我剐了一眼胧:爱打小报告是吧,他眼观鼻鼻观心。)

      “主要是不想像你们一样涂黑色的指甲油。”我解释。

      虚的野心需要人支撑,胧拖着残破的身体走后,我判断他快死了。

      我看到这个男人还在笑,笑容让我心惊:“他快死了,你一点不感到惋惜吗,哪怕只是作为工具。”

      他抚在我的头发上,手指冷腻得像蛇:“不是还有你吗?”

      我便失望透顶。

      过了一会儿他透露了一个情报,银时和高杉因为我的失踪彻头彻尾地吵了一架,看来命运中的决斗是躲不过去了。

      “打!让他们打!”我说,“同归于尽最好,哪个赢了活了下来,我去给哪个补刀,顺便找假发接盘。”

      虚一脸赞叹道不愧是我最喜欢的学生。哼,现在才说,晚了。

      -

      半夜我睡得昏沉,稍微动一下全身上下就会牵出肌肉的酸痛,口干到没办法装作不知继续蒙头睡。只好起来倒水。我摸到床头柜上的开关,没等我摁下去,房间亮如白昼,只有舰窗透出宇宙的幽深。我抱着头适应了一会儿,睁开眼,神威大大咧咧地靠在墙上玩我的一盒擦脸油。

      我:“……”

      “醒啦,公主大人,”他笑容满面,“我还在回忆童话故事里是怎么唤醒睡美人的,对了,好像是用海姆立克急救把她锤了一顿,吐出了卡在喉咙里的苹果渣。”

      “……?”

      “你要知道,”我有些艰难,感觉喉咙里有火烧,“夜袭,我把你打死,你妹妹只有拍手称快。”

      神威说走吧公主,晋助让我来接你。

      我冷笑一声,说知道你们早就鬼鬼祟祟勾结起来了,恐怕从吉原那会儿就开始了吧。神威摊开手,意思是他也很无辜。

      “当时你被他带走了,我以为就这样了,一个身手稍微有点看头的女人。天道众派我去吉原处理你,这下该怎么交差呢。谁知道过了一会儿,他带着处理好伤势的你再度出现,抬起下巴让我等你醒了以后接着打,还提出要结盟,我说凭什么,她有这个资格吗,你有这个资格吗…”

      “…晋助说,你是他见过最死心眼的女人,从小到大都输不起,输了就哭。可有些事情上,你非赢不可,非赢不可。他从未见过永不堕落的英雄…除了你,你总是一次一次要爬起来。”

      “……”

      “晋助还说你是他的手下败将。如果连你都能赢我,他的资格不言而喻。”

      我当然大骂矮杉胡说八道,比剑道比争宠,我蜷川市从没有输过。

      “所以蜷川市,”神威面无表情低把擦脸油抛给我,“你还在磨蹭什么,不会真的想当虚的一条狗吧。真正的好女人可不会跟前夫纠缠,更不会给前夫当狗,她们只会丧偶。哎,妈妈…也就是你婆婆,就是这方面吃的亏。现在好了,你跟神乐相处得不错,等我杀了星海坊主,就跟你回老家拜见岳父大人吧。”

      “……”

      迟疑了一下,我伸出一根手指:“你岳父大人应该就在你背后的房间听墙角。”

      一把刀穿过墙刺进神威的肩膀,锃亮,锐利的刀身,倒影落在地上成了月光。

      ……

      我不清楚那刀有多严重,看样子起码是个对穿,我只是捧着那盒擦脸油发不出一点声音。神威大肆破坏的声音渐渐远去,自己下床本来是要倒水的。端起水壶的时候,我想起高杉托神威转达的话,想起他和银时的决斗,想起一脸天真问我幸福吗的桂。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关于松阳死了一次,活了一次,如今彻头彻尾地死去了。那么我这么长时间的保密,缄默,过家家一般陪他杀了德川定定……又有什么意义呢?虚又不会死。我开始每天给自己量体温,38度,38度,38度。

      几天后传来他们决斗的结果,银时重伤,高杉生死未卜。我看了一眼体温表,四十二度。

      我彻底病倒了。

      把这个消息带给我的人是胧,他如今遍体鳞伤,整个人越发沉默了。空闲的时候他会给我讲过去的事,关于虚如何在一次偶然的心软下成为了松阳。他本来有机会成为松下书塾的第一个学生,但他去将天道众的人引开了,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可以牺牲。

      “后来路过书塾,看到你们和他在里面,什么也不知道。太嫉妒了。”他扭曲地坦言,于是重新把天道众的人带过来。如果有机会,我想成为你。但不是此刻的你,此刻的你只是一个萎靡的胆小鬼。

      他仿佛在问我,那个冷静质问他的蜷川市到哪里去了。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我说我想成为他。

      “?”

      我比划:“从小被天道众养大的杀手,金属一样机械的瞳色,亚麻灰的短发,代号鵺。会嫌弃吉田松阳茶里茶气,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是虚。听他的话就够了,不用思考。把什么白夜叉,贵公子,鬼兵队的首领统统抓起来,先玩弄,再杀了。”

      胧:“……?”

      “大师兄~”

      “……?”

      除此之外就是拉着虚的手说胡话,说我见到地球上的小师妹了。她长得可爱,还是公务员,我很喜欢,另外还有一个男公务员我也很喜欢。不攘夷了,下辈子都不攘夷了,不如嫁个公务员或者教师编当娇妻。

      看着虚那张和松阳一模一样的脸,我泪眼婆娑:

      “老公~”

      “……?”

      他轻笑着摸我的头发。

      活着的人,死去的人,告别的人,太沉痛也太困顿了。一切不能再拥有的都是告别。我拉着虚的手哭得稀里哗啦,一个人怎么能成为大海呢,老师?

      “我其实是有办法的,”他无限纵容,“让你可以忘掉一切,重新开始。为什么非得坚持呢,为什么非得成为大海呢,为什么要听吉田松阳的话。阿市,如果你不喜欢柩,那就是鵺。如果你不喜欢黑色指甲油,那就不涂指甲油。”

      我头痛欲裂,低声说想喝水。

      他接了一杯水,割开自己的手腕,血落进去很快无影无踪。

      我看都不看一眼,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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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一条污浊的泉流,要涵纳这泉流而又不失其纯净,一个人必须成为大海。*尼采

      就写到这儿师嫁吧(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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